第九十一章

    王怜花哈哈一笑, 说道:“很好,很好,你说得这样诚恳, 我不给你们一个机会, 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这样, 今天晚上,你们一人写一份声讨高寄萍的檄文, 不得少于三千字,不得有雷同之处, 明天早上交给我。你们在檄文中骂得越难听, 我越高兴,说不准就收下你们了。”

    那四人眼中光芒闪动, 显然心情颇有起伏, 脸上却都丝毫不动声色,那年纪最大的那个拱手笑道:“多谢公子给我们这个机会。”

    王怜花笑道:“不必客气, 等你们明天把檄文写好后交给我,再来向我道谢。”走上几步,到了那株西施粉前面,继续欣赏菊花, 浑不把那四人放在眼里。

    那四人对视一眼, 年纪最大的那个又道:“王公子, 洪大福的尸体, 不知你打算怎么处置?”

    王怜花懒洋洋地道:“人是你们杀的, 你们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你们杀他的时候没有知会我,怎么处置尸体的时候反倒来知会我了?如此明月,如此美菊, 你们自己不懂欣赏,那也罢了,在别人欣赏明月和美菊的时候,你们在旁边谈论杀人,谈论尸体,也不嫌自己大煞风景吗?”

    那四人听他语气中颇有不悦之意,忍不住对视一眼,年纪最大的那个拱手笑道:“是,我四人这就离开,不打扰公子赏菊了。”说着拎起洪大福的尸体,四人向王怜花躬了躬身,一齐离开花林。

    王怜花听了那人的话,忽然想起一事,暗道:“月下赏菊,本是无数名人骚客最喜欢做的风雅之事,他这句话说的其实没错,我确是打算在这里欣赏菊花,可是……可是贾珂先前跟老子说菊花很像……像……唉!

    老子本来没想起这件事的,都怪他说不打扰老子赏菊,引得老子想起这件事来!如今老子什么都想起来了,哪里还有心情欣赏菊花啊!倘若贾珂在这里就好了,他定会先跟我在花园里赏一会儿菊,然后再回屋里赏一晚上菊。”

    王怜花脸上神情变幻,一会儿羞恼,一会儿荡漾。幸好这时他面朝那株西施粉,脸上的神情再怎么变来变去,那四人躬身和转身的时候都没法看见,否则他们定会以为这位在快活林和玩偶山庄大出风头的王公子,脸上的神经出了问题。

    王怜花心情荡漾,良久不能平息,过了好一会儿,再去瞧面前这株西施粉,明明西施粉还是先前那株西施粉,他心中却生不出多少喜爱之情了。

    王怜花站起身来,兴冲冲地回到厢房,站在门口,灯光下见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我早知贾珂还没过来,我在想什么呢?”

    他缓步走进厢房,将门关上,然后倒在床上,将被子抱在怀里,竟然睡了过去。

    但他哪能睡得安稳?每当听到窗外有人说话,夜风吹动树叶,或是鸟雀飞过天空,他便会惊醒过来,疑心是贾珂过来了,跟着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出厢房,倚在门框上,凝望通向大门的那条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眼中的光芒也渐渐的从有到无。

    王怜花等不到贾珂,担心贾珂来到山庄前面,见庄子里多了这么多陌生面孔,疑心这是来了什么厉害人物,不敢轻易进来,便命手下将那数十面宝石锦旗插在门口,锦旗上的“王”字是他亲笔写的,贾珂看到锦旗,便知他在这里。

    眼看天色渐亮,远处隐隐传来鸡鸣之声,贾珂却始终没有过来,王怜花一次次经历从欢喜到难过,从期待到失望,终于感到困倦,将屋门一关,又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王怜花这次一合上眼,便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胸口痛得厉害,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正觉纳闷,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受伤了,忽然听到一声轻响,似是重物落在桌上的声音,跟着感到一个人快步走到面前,掀起的阵阵微风吹到脸上。这人扶着他坐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同时将手掌贴在他的背心,一股暖融融的热流瞬间自背心传来,王怜花登时感到胸口轻快许多。

    王怜花对这人的手掌、胸膛、内力、甚至落在他脸上的呼吸都太熟悉了,不由得又惊又喜,便欲张口叫这人的名字。谁知他的嘴唇却好像不听他的使唤,明明他是想要张口说话,嘴唇却紧紧地闭着,倒好像嘴唇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似的。

    忽听得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些了吗?”正是贾珂的声音。

    王怜花正想惨兮兮地说:“不好,我胸口好疼,你快过来亲它几口!”谁知这次嘴唇又自己动了起来:“你干吗救我?难道是嫌我为了对付你,做的事情还不够多吗?”声音虚弱无力,显然受伤极重。

    王怜花一呆,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做梦。

    他没有受伤。

    贾珂也不在他身边。

    这当然不是他。

    这个贾珂当然也不是他的贾珂。

    只听“贾珂”嗤的一声笑,说道:“我从前一直以为王公子是天下间最贪生怕死的人物,如今才知道王公子这么有气节,宁可去死,也不受对头的恩惠。那我这就挪开手了?”

    王怜花一下就听出“贾珂”是在跟这个他说笑,才不怕“贾珂”就此收回手呢,心想:“倘若他问的是我,那我一定有恃无恐地向他一笑,说道:‘好啊,你收回手!就怕你不舍得!’不知这个我会怎么回答?”

    只听“王怜花”干笑一声,说道:“你端来了什么?闻着还挺香的。”

    “贾珂”听到“王怜花”如此生硬地转移话题,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王怜花本也觉得这个自己转移话题转移得也太生硬,待听到“贾珂”这熟悉的笑声,突然脸上一红,心想:“平日里只要我转移话题,贾珂就会这样笑,难道我每次转移话题,都和这个我一样生硬?”

    “王怜花”又羞又恼,微笑道:“贾兄,小弟受了重伤,你就这么开心吗?”说到这里,突然一怔,随即微微一笑,说道:“也是,小弟是中了你的算计,才伤成这样的,倘若今天受伤的人是贾兄,小弟当然也会十分开心。”他现在有力气说话,全靠贾珂将真气送入他的体内,但他嘲讽起贾珂来,却丝毫不留情面,竟似半点也不怕贾珂听了他的话,会恼羞成怒,收掌走人。

    “贾珂”竟不生气,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若是希望你受伤,又怎会在这里照顾你?你明知洪七公的武功远胜于你,你见他中了你的算计,竟连他的伤势都不去检查,就大喇喇地当着他的面,跟你那些手下聊天。你若不受伤,洪七公就不叫洪七公,而叫洪七弟了。王公子,我从前听到你跟我说,天下间除了我以外,再没人配做你的对手,我就觉得,你未免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王怜花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自己又在梦里去了别的世界,并且这个世界十有八|九就是先前那个自己与贾珂为敌的世界,心中暗暗好笑,寻思:“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的贾珂,不管那个世界的贾珂与我是敌是友,都喜欢对我苦口婆心地啰嗦一通,生怕我在别人手上吃了亏。”

    “王怜花”沉默半晌,说道:“既然这件事与你全无干系,你又怎会及时赶到,从洪七公手中救下了我?还是你是赶去救洪七公的,救我只是一个意外?”

    “贾珂”笑道:“都有。倘若你要杀洪七公,我就去救洪七公,倘若洪七公要杀你,我就去救你。”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你自小就跟洪七公相交,与他交情甚好,救他本是理所应当。但咱俩认识以来,我一直在找你麻烦,做的坏事着实不少,你为什么要救我?”

    “贾珂”想了想,笑道:“你不是说天下间只有我配做你的对手吗?我如此得你厚爱,又怎能让你这个对手死在别人手上?”

    “王怜花”笑道:“原来你是想要亲手杀死我?”

    “贾珂”却叹了口气,说道:“谁说的?我不想你死在别人手上,更不想亲手杀死你,我只盼你一百来岁,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能身体硬朗地和我作对呢。”

    王怜花心想:“倘若是我,我就问他:‘你费了这么大力气,从洪七公手中把我救下来,只是为了让我和你作对吗?’”想到这里,便觉一颗心怦怦地跳动几下,跟着嘴唇微动,说道:“我一百来岁,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要跟你作对?哈哈,贾兄,你费了这么大力气,从洪七公手中把我救下来,只是为了让我继续和你作对吗?”

    “贾珂”笑道:“我倒想让你做别的事情,就怕你不肯。”

    “王怜花”微微笑道:“你还没跟我说,怎么就知道我不肯了?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情,且说来听听。”

    “贾珂”缓缓摇头,微笑道:“我现在跟你说,那不是在趁人之危吗?王公子,我知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话,是疑心我救你另有所图,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救你只是因为我不希望你死,除此以外,再没有第二个理由。这段时间,你只管安心养伤,你伤好以后,随时都可以走,我决不会向你提什么要求的。”

    王怜花听了这话,虽知这不是他的贾珂,心中仍是一片温暖,暗道:“这世上果然只有贾珂会在意我的安危,无论他是我的什么人,都会在意我的安危。”

    他到底身处梦境,虽然“王怜花”身上的每一处细微变化,他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但“王怜花”早已睁开眼睛,看着“贾珂”,他眼前却始终一片漆黑。

    不过漆黑也有漆黑的好处,他听着“贾珂”的声音,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都是他与自己的贾珂相处时的情景,相思之情难以自抑。

    正神游往昔,忽听得“王怜花”干笑道:“贾兄,你这是做什么?”

    王怜花一怔,回过神来,便感到身上凉飕飕的。

    只听“贾珂”笑道:“帮你洗澡啊!你身上都是血污泥垢,我不给你洗干净,你不难受吗?咱俩都是男人,王公子反应怎么这样大?难道王公子其实喜欢男人,所以才不敢让我帮你洗澡吗?”

    王怜花噗嗤一笑,暗道:“好个无耻的小贼!明明天生喜欢男人的人是你,你怎的倒打一耙,说我天生喜欢男人?”

    “王怜花”呸了一声,说道:“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贾珂”笑道:“王公子若是不喜欢男人,又为什么不敢让我帮你洗澡呢?难道是因为那里先天不足,不敢见人吗?”

    “贾珂”这句话一出,作为旁观者的王怜花都不能忍,何况是被指着鼻子说不足的“王怜花”了?“王怜花”勃然大怒,骂道:“谁先天不足了?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作天生伟物!”

    片刻间“贾珂”咯咯笑了起来,说道:“王公子想要向我证明,也不用做的这么彻底?王公子的那些小情人都不在眼前,谁来给王公子消火啊?还是王公子嘴上说不喜欢男人,身体却诚实得很,所以我只是向它看了一眼,它却立马向我抬头了?”

    “王怜花”满脸通红,说道:“这只是意外,你可不要胡思乱想!这只能说明我血气方刚,精力充沛,别说面前站着的是你,就算是一棵树——”

    “贾珂”笑道:“你也能变成这样?”

    “王怜花”本想这么说,可是一听“贾珂”的话,反而觉得尴尬起来,但话已出口,不能不说,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是啊!”

    “贾珂”哈哈大笑,说道:“王公子还真是血气方刚,精力充沛,实乃我辈楷模!”

    “王怜花”脸上火辣辣的,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决定将贾珂也拖下水。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贾兄何出此言?难道贾兄年纪轻轻,竟已不行了吗?”

    “贾珂”正色道:“王公子,你这样问我,我会以为你是想要亲自体验一下,我究竟行不行的。”

    “王怜花”听了这话,不由一惊,心道:“贾珂这厮很早以前,就说过自己喜欢男人,难道他救下我的性命,是因为他……”

    “贾珂”忽然一笑,说道:“你的神情怎么突然这么严肃?放心,我再怎么饥渴,也不会趁人之危的!再说,我和你可不一样,你从没少过女人,但我至今还是童子呢。”

    王怜花听到“贾珂”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是童子,不由心中一个咯噔,疑心他的贾珂也曾经如此坦然地告诉别人,他俩还是童子,那他王大公子的一世英名,可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毁得干干净净了。

    “王怜花”大吃一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什么?你……你还是……童子?”心想:“难道你身体有问题?”

    “贾珂”笑道:“我骗你做什么?难道这件事很光荣吗?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想让你放心,我虽然喜欢男人,但我决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说着将“王怜花”打横抱在手中,上前几步,走到浴桶前面,将“王怜花”放了进去,手掌始终没有离开“王怜花”的背心。待“王怜花”坐好以后,他便开始给王怜花搓洗身子。

    “王怜花”也不知因为什么,一颗心怦怦乱跳,脸上也滚烫的厉害。

    过了一会儿,他的脸不仅没有变凉,反而愈发滚烫,他无可奈何,便想用手捧起洗澡水泼在脸上。但他伤势太重,手掌稍一抬起,就垂了下来。

    水面上波澜不兴,“贾珂”却瞧见了,问道:“你想做什么?我来帮你做。”

    “王怜花”脸上更加滚烫,说道:“没想做什么。”

    “贾珂”见“王怜花”满脸羞窘,眨了眨眼睛,突然俯下身去,嘴唇凑到“王怜花”耳边,轻声道:“你若想要解决你这血气方刚的小麻烦,你做就是了,我向你保证,我绝不偷看。”

    王怜花心中一动,暗想:“倘若这不是梦就好了,贾珂,我也想要你偷看我洗澡。”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一个声音说道:“王公子……来了。”

    他蓦地惊醒,一跃而起,来到门前,问道:“谁来了?”

    那手下说道:“快活王来了。”

    王怜花一听,登时大为失望,又大为气恼。他听到这人的言语,只道贾珂终于过来找他了,哪知过来找他的人其实是柴玉关。若非柴玉关这时候过来找他,他还可以继续在睡梦之中见到贾珂,哪怕那个贾珂不是他的贾珂,他也能得到一些慰藉。现在好了,现实里的贾珂没来找他,梦里的贾珂也不一定会出现了!

    王怜花脸一沉,恨恨地道:“不见!”将屋门一关,又抱着被子躺回床上。

    这一回他却没有睡着,躺在枕头上,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心想:“连柴玉关都过来了,贾珂,你怎么还不过来?你究竟去哪了?难道你不要咱俩的戒指了吗?”

    只听门外脚步声响,不过多时,一个瓮声瓮气的虚弱声音在门外响起:“王怜花,如今时候不早了,你还不起来吗?”

    说话之人正是柴玉关。柴玉关素来能屈能伸,虽在王怜花面前做惯了长辈,但这时他命在旦夕之间,是死是活,全看王怜花是否愿意救他,他不敢得罪王怜花,与王怜花说话之时,自不免收起了长辈的架子,和颜悦色到近乎低声下气。

    王怜花不想理他,继续看着床帐发呆,他也耐心地站在门外,一声不吭地等着王怜花说话。

    王怜花自小见过柴玉关冷漠的模样,发怒的模样,得意的模样,狠厉的模样,却从没见过柴玉关如此耐心的模样。他看着床帐,时不时便向屋门看上一眼,一瞥眼间,就见柴玉关的身影映在窗子上,那滋味可当真难以忍受。

    过了好一会儿,王怜花终于无法忍受,说道:“你站在这里也没用。我起床以后,还得洗漱,吃饭,吃饱喝足以后,才有精力帮你解毒、否则我手上没力气,一不留神,就少插了一枚金针,那你也只好插着金针去阎王殿了。”

    柴玉关笑道:“只要你能把我治好,我等你一会儿,也不算什么。”他这时架子放的很低,连“本王”都不说了。

    王怜花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床帐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又去看窗子,见柴玉关仍然站在外面,忍不住微皱眉头,淡淡地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柴玉关笑道:“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心想不如站在这里,等你洗漱完毕后,和你一起去吃点东西。我连夜赶路,一路上用你教的那个办法压制血蝎花的毒性,没吃过什么东西,眼下肚里好饿,还真想吃点好吃的东西。你总不会连早饭都不给我吃?”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吃早饭?难道你以为,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吗?用不用我提醒你一句,你体内的这厉害无比的血蝎花毒,本来是你给我准备的?”

    柴玉关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如今我已自食恶果,你又何必拿这件事来嘲讽我?再说,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在你将这件事告诉我之前,我一直被你母亲蒙在鼓中,以为自己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在你小的时候,我也曾经照顾过你,为你换尿布——”

    王怜花忍不可忍,说道:“你会做这种事?我可不信!这种事连我妈也不会做的。”

    柴玉关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你不记得这件事,我不怪你,毕竟你那时候实在太小。不过你不知道这件事,我知道这件事,你也休想抵赖。当年我和你母亲也不是走到哪里,就把仆人带去哪里的,尤其我俩的关系是一个秘密,平时更需要加倍小心。

    我俩独处的时候,不是我给你换尿布,就是她给你换尿布,你有什么不相信的?难道你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刚生下来,就什么事情都会做了吗?我不止为你换过尿布,我还在你嚎啕大哭的时候,把你抱在怀里哄你,为你唱儿歌,在你在地上乱爬乱滚的时候,一直跟在你的身后,以免你碰到什么锋利的东西。

    我还喂你吃过饭,甚至你稍大一点,我还带你去我家里吃饭。王怜花,咱俩虽然不是亲生父子,但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还不值得你请我吃一顿早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借花花的梦境把这段故事写完的,因为这个故事是在除夕之夜的时间线前,单独写时间线就乱了。结果发现有些内容,花花参与就很尴尬了,所以还是单独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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