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卫国皇宫之中, 皇后正与谯国公夫人在椒房殿闲聊,忽听得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竟是直奔这椒房殿而来。

    谯国公夫人心下纳闷:“这是谁啊, 怎敢在皇后面前失礼?”谯国公夫人虽是皇后的胞妹, 但终究君臣有别, 她哪能抢在皇后前面说话。当下拿起茶碗,喝了一小口水, 眼角间瞥向皇后。

    皇宫中最重规矩,上至皇上皇后, 下至宫女太监, 都讲究气定神闲,便是事势紧急, 也少有人小跑着过来送信。

    自从韩大将军过世以后, 皇帝除了一些重大节日以外,再不曾踏足过椒房殿。虽然皇后还掌管着后宫, 但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宫里的人,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跟红顶白。

    她虽是皇后,儿子虽是太子, 但皇后和太子, 都是皇帝册封的, 如今皇帝已和她离心, 她在朝中的势力, 也被皇帝清洗了小半,连她自己都对未来生出惶惶不安之感,宫中这些人,又怎会和从前一样对她毕恭毕敬?

    皇后冷眼旁观, 将他们这些细微变化,一一记在心里,只等哪天他们犯下大错,她再将他们通通收拾了。这时听到有人小跑着过来,皇后心想:“这种错误,绝不会是宫里的老人犯的,十有八|九是皇上从江南带回来的那几个小姑娘,哪个没有脑子,受人挑唆,就来做这出头鸟了。”

    正寻思间,忽见宫女拉开外面的珠帘,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竟是太子。

    太子现已二十九岁。他年少之时,颇为嚣张跋扈,韩大将军过世以后,太子心知自己失去韩大将军这一靠山,往后许多事情,都只能靠他自己了,一日之间,便长大许多。

    皇后这两年来,见惯了太子成熟稳重的模样,还从没见他像今天这样,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不由大吃一惊,随即瞧见太子脸色难看,神色慌张,便已猜到太子是带着噩耗来的。

    她城府甚深,喜怒不形于色,向太子微笑道:“好孩子,你便是想念母后,也不必跑着过来,母后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你晚点儿过来,照样能看到母后,你急什么?若是婉儿、贺儿和静儿瞧见了你现在的模样,一定要笑话你这个父亲了!”

    太子本来满心惶急,这时见皇后这般泰然自若,也强自镇定下来。他镇定下来,也能看见别人了,一侧头,谯国公夫人也在这里,笑道:“让母后和姨母见笑了。”

    谯国公夫人哪会看不出来,太子这是有急事来找皇后,当下笑道:“那可不敢当!”跟着站起身来,向太子福了一福,又道:“娘娘,既然殿下过来了,那我可不好继续厚着脸皮,在这里打扰你了。”

    太子微笑道:“我刚过来,姨母就要走,倒好像是我把姨母赶走了似的。姨母再坐一会儿。”

    谯国公夫人笑道:“殿下说笑了,我也是家里有事,才想这时候走的,不然留在娘娘这里,跟殿下多说几句话,我这个做姨母的,哪会不高兴啊?”

    皇后拍了拍太子的手背,笑道:“你若是想你姨母,改天她再来我这里请安,我派人跟你说一声,你过来跟你姨母多说几句话就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也不必这样客气。”

    太子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跟皇后说,本就没想留下谯国公夫人,他适才说的那句话,不过是镇定下来后,也觉得自己先前那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实在不妥,很容易给人留下把柄,所以说了一句客套的话,以示自己只是过来给皇后请安,并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皇后商量。

    这时谯国公夫人和皇后都配合他把戏演完了,太子自然不再坚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姨母回家了,代我向姨夫问好。”

    谯国公夫人含笑应是,转身离开椒房殿。皇后脸上微露疲态,说道:“我今天坐得太久,身上有些乏了。仁儿,咱们去后阁说话。”她自然不是真的乏了,不过是想要和太子单独说几话罢了。

    太子点了点头,说道:“儿子扶母亲过去。”跟着上前一步,挽住皇后的胳膊,皇后站起身来,两人并肩走向后阁。

    来到后阁,皇后坐在西边一张设着红缎靠背引枕的椅上,太子坐在下首。皇后挥退内侍,握住太子的手,问道:“仁儿,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不由得一阵委屈,低声道:“母后,父皇要六弟迎娶西泥国的公主。”

    皇后脸上变色,说道:“什么?”

    太子见皇后也是这个反应,心中的委屈登时转为担忧,左手握拳,在桌上用力一砸,恨恨地道:“这件事是太傅告诉儿子的,我想不会有错!”

    当年翡翠宝塔一案中,许多人认为皇后想让六皇子李孝迎娶西泥国的公主,其实皇后从没这样想过。

    皇帝的儿子不少,她却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已被封为太子,另一个长大以后,也会是个王爷,当然要娶朝中重臣之女为妻,才能帮得上太子。

    假如当年皇帝要李孝迎娶西泥国的公主,那也罢了,毕竟太子在朝中有韩大将军相助,李孝娶个西泥国的公主,影响并不算大。

    可是现下韩大将军过世多年,他生前的党羽,要么已被皇帝清算了,要么对太子不冷不热,太子本就在朝上势单力薄,急需李孝这个胞弟来帮他。倘若李孝娶了这位西泥国的公主为妻,皇帝在很多大事上,决计不会用他这个西泥国的驸马,以免走漏风声,那他如何做太子的左膀右臂?

    其实做不做太子的左膀右臂,还不是最重要的。皇后十几岁就跟了皇帝,两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对皇帝的心思十分了解,很快便猜到皇帝的真正目的。

    皇后双目凝视太子的脸庞,说道:“仁儿,你说皇上要孝儿去娶西泥国的公主,是为了什么?”

    太子恨恨地道:“定是父皇觉得朝上向着我说话的大臣实在太多,就叫六弟去娶这位西泥国的公主。谁不知道咱们卫国和西泥国的交情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六弟娶了西泥国的公主,父皇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让他领个闲职去做,若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他就没法帮我了!

    对了,这桩婚事,本来是七弟的!就算当年西泥国的老太妃搅黄了这桩婚事,但父皇既已决定和西泥国重修旧好,也该让七弟去重缔良缘才是!父皇这是爱七弟远胜于爱我和六弟,他不愿委屈七弟做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便决定委屈六弟做这个闲散王爷!”

    皇后缓缓地道:“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坐在龙椅上的人,虽然是皇上,但朝中一切大事,都是太皇太后说的算。太皇太后过世以后,皇上独掌大权,就开始清算太皇太后的亲信。

    当时朝上有个太皇太后的心腹,是常平候丁在远。这人祖上很有本事,自己也立过几件大功,又对皇帝很不服气,皇上便决定拿他开刀。皇上搜集到常平候的罪证,决定将他丁家满门抄斩,但是常平候的表侄丁煦,早年在江湖上闯荡,曾救过花家姑娘一命。

    那花家姑娘是因为皇上死的,皇上对她又歉疚,又怀念,遇到与她有关的事情,总不免心软,不愿就这样杀死丁煦。但皇上那时正急着立威,若是因为丁煦和他有几分交情,他就枉顾律法,饶恕丁煦,那天下人如何服他?他这皇位如何坐稳?

    于是皇上把安宁公主赐婚给丁煦,过了两三个月,再开始治丁家的罪。待丁家满门被判了斩立决以后,皇上又说丁煦毕竟是安宁公主的驸马,他身为兄长,实在不忍妹妹变成寡妇,于是免了丁煦的死罪,将他贬为庶民,命他跟随公主前往封地。”

    太子大吃一惊,说道:“安宁公主?那……那不应该是我姑姑?母后,我怎的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皇后道:“还不是因为这件事后来闹得实在难看,大家都不敢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件事,省得触了皇上的霉头,久而久之,就变为一个秘密了。

    这位安宁公主是先皇的老来女,听说她的模样和太皇太后很像,太皇太后爱屋及乌,很喜欢她,就把她接到自己身边抚养了,那时她还不到四岁。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其实早就给安宁公主选好了一个驸马,可惜那驸马命里没福,有一日在一家酒楼吃饭,吃到不干净的饭菜,当天晚上就生了急病,天一亮就走了。他过世不到半年,太皇太后也过世了,没来得及给安宁公主再找一个驸马。

    太皇太后向来喜欢骄纵任性的女孩子,先皇后是这样,她一手养大的安宁公主也是这样。当初安宁公主听说皇上要她嫁给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丁煦,心里就很不情愿,但那时能庇护她的太皇太后已经走了,她拗不过皇上,只能委委屈屈地嫁给丁煦。

    幸好丁煦生得一表人才,安宁公主也觉得这日子能过得去。后来丁家满门抄斩,安宁公主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被皇上毁了,砸了好多陪嫁的古董花瓶。等她听说丁煦逃过一劫,皇上还要丁煦跟她去封地,她从前有关自己这桩婚事的种种疑惑,终于有了答案。当天晚上,她用过晚饭后,就把丁煦叫来自己的卧室,一刀捅死了他,然后上吊自杀了。”

    太子心头一震,暗道:“难怪这些年来,从没人提过这件事!倘若这件事传将出去,那逼死亲妹这个罪名,父皇可没法洗脱了。”随即脑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却是皇帝平日里教导他们要兄友弟恭,如今言犹在耳,他的心情却已大不相同。

    皇后道:“安宁公主留下了一封遗书,将自己关于皇上的良苦用心的猜测,一条条写了下来。幸好安宁公主是在公主府自杀的,府里的下人,都是从皇宫出去的,他们发现这件事以后,忙不迭地拿上公主的遗书,将公主自杀一事禀告皇上。

    不过公主府里人多口杂,难免会传出一些流言蜚语,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皇上也没想到安宁公主会选择自杀,他大概觉得颜面无光,于是将这件事说成是安宁公主因为夫家做下这么多错事,觉得自己这个丁家的媳妇,实在愧对天下百姓,她无颜再活下去,便决定自杀谢罪。

    皇上这个说辞,能瞒得过天下的百姓,却瞒不过宫里的有心人。不过大家不敢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件事,不然不是让皇上难堪吗?久而久之,连安宁公主都成了秘密,所以她虽然是你的亲姑姑,你却不知道宫里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

    太子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姑,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何况他自小便被皇帝封为太子,所有人都当他是未来的皇帝,他也只当自己是未来的皇帝,他可没什么人人平等的想法,只觉安宁公主实在多事,倘若以后他遇到这种事,可不能像父皇一样,给性子偏激刚烈的妹妹指婚,要指婚,也得挑一个性情柔弱仁懦的妹妹才是。

    太子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位姑姑既已在宫中成为忌讳,那我知道她的事,也没什么用处。母后,你提她做什么?咱们须得在父皇颁下这道圣旨之前,想出办法,打消父皇给六弟指婚的念头才是。”

    皇后一双妙目凝视着太子,过了许久,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你还没明白吗?”

    太子满头雾水,问道:“明白什么?”

    皇后道:“当年皇上欲与西泥国结亲,孝儿和老七都是七岁,为什么皇上定的是老七?因为他宠爱楚妃,知道楚妃是罪奴出身,无力庇护自己的儿子,所以给老七定下西泥国的亲事。

    这样一来,他便算是有了一道保命符,哪怕有朝一日,西泥国被咱们卫国灭了,那时坐在龙椅上的人,也会为了表示自己皇帝肚里能容船,咱们从前虽是仇人,但只要你肯归顺我,我也不会和你计较从前的仇怨,而善待老七和西泥国的公主的。

    皇上当年是这样想的,现在也一定是这样想的。这位西泥国的公主,就是当年的安宁公主,孝儿就是当年的丁煦,皇上要孝儿迎娶安宁公主,便是希望他这桩婚事,以后能保住他的性命。仁儿,你是太子,孝儿是你的胞弟,从前,现在,未来,他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假如是你登基为帝,孝儿怎会有性命之忧?除非——”

    皇后说到这里,眼中陡然间发出异样光芒,太子在她的注视下,冷汗涔涔,手脚发颤,显然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皇后抚摸太子的脸颊,压低声音,一字字地道:“——他要废了你这个太子,废了我这个皇后!他要咱们给别人让路!”

    太子自小饱读史书,怎会不知道历朝历代的废太子,都是什么下场?他越听越心寒,实在不愿相信皇上竟会半点也不顾念父子之情,颤声道:“母后,父皇……父皇绝不会这样待我!”

    皇后冷电般的目光,在太子的脸上扫了几下,说道:“你怕什么?他能对你不慈,难道你不能对他不孝吗?”

    太子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不由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道:“母、母后,你说什么?”

    皇后道:“你贵为太子,又是皇上第二个儿子。如今老大已经过世,你就是皇上年纪最大的儿子。不论皇上心仪的储君是谁,论长论嫡,他都越不过你去。到时新皇登基,他怎能容你这个废太子活在这个世上?仁儿,你若想要活下来,为今之计,只有在皇上这道废太子的圣旨颁下之前,先杀死皇上。等皇上死了,你身为太子,登基为帝,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太子吓得气也不敢透一口,不知母后这几句话,究竟是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皇后见太子呆呆地望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似是被自己吓到了。她拍了拍太子的脸颊,然后收回了手。

    皇后已经下定决心,若是太子不愿弑父,那就由她来做这件事,若是太子愿意弑父,那就由他们一起做这件事。既已将选择权交给太子,她心中便觉轻松,悠悠闲闲地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太子见皇后这时还有心情喝茶,不由得自惭形秽,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马上就到而立之年,处事还不如母亲一个弱女子迅捷果断,可真是够丢人的。他踌躇片刻,终于下了决定,登时感到一阵气闷,原来他紧张之下,竟把呼吸忘得一干二净。

    太子连忙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道:“母后,父皇身边高手无数,咱们要杀他,只怕很不容易。”此言一出,他不禁暗暗心惊,心道:“父皇好歹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说杀他很不容易,怎会说的这般轻巧?难道我早就盼着父皇死了?”

    皇后微微一笑,说道:“你还记得吗?曾经有一个人,差一点儿就杀死皇上了。”

    太子一怔,随即想起一个人来,说道:“母后说的是……宫九?”

    ******

    贾珂和赵敏分开以后,便一路西行。他虽知道王云梦走的是哪一条路,但给他指路的人是赵敏,如今屠龙刀在他手中这件事,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赵敏当然也会知道。贾珂可不相信,赵敏身为江湖帮派的老大,会不想得到这把“武林至尊”,因此他再想见到王怜花,也不敢沿着赵敏指的这条路走。

    贾珂一路上乔装改扮,换了好几匹马,日夜兼程,这日来到西泥国的一处大市镇。

    这处市镇名叫七云镇,当年贾珂和王怜花带着原随云去灵鹫宫,曾在这里住过一晚。贾珂先前就在信中与小鱼儿约好,他们在七云镇上最大的酒楼碰面。

    贾珂将行李留在客栈,然后去了镇上最大的酒楼,走到靠街窗口一张桌旁坐下,点了一桌酒菜。

    贾珂也不知小鱼儿几时会过来,吃了几口牛肉面,见街上人来人往,其中不乏少年情侣,一片脉脉柔情,心想:“当年我也和他们一样,和怜花并肩走在街上。只不过那时我失去了记忆,和怜花谈情说爱,心中总有点空落落的。今年我什么都没有忘记,却只能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喝酒吃饭,好不凄惨!该死的王傻姑,你究竟把我的小猪大王带到哪里去了!”

    正烦恼间,忽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有人说道:“客官几位?”另一人微笑道:“我来找人。”前一人道:“客官请便,小的先下楼了。”

    贾珂见声音甚是陌生,也懒得去看来人,自斟自饮了几杯,便见一个自己这张桌旁,多了一个少年。这少年身穿蓝布长袍,面目英俊,神情恭敬,脸上微微含笑。

    贾珂放下酒杯,侧头看他,笑道:“你找我?”

    那少年躬身向贾珂行礼,低声道:“在下苏行也,见过贾公子。这是主人送给贾公子的礼物,还请贾公子过目。”然后取出一张纸来,呈给贾珂。

    贾珂见苏行也认出自己是谁,眼中光芒一闪,随即从筷筒中拿来一双筷子,夹住这张纸,放在桌上。只见纸上印着一个大红掌印,看形状大小,应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掌印。想是这人先将右手沾满朱砂,然后在纸上用力一按,才留下这样一个连指纹和掌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掌印。

    贾珂看到这个大红掌印,不由一惊,心想:“他们既已认出我是贾珂,送来的礼物,自当和我有关。难道这个掌印,是小猪大王留下来的?”连忙将眼前这个大红的掌印,和记忆中王怜花的手掌对比,随即发现这两个手掌相差很大,眼前这个大红掌印,绝不可能是王怜花留下来的。

    贾珂见王怜花没有落在他们手上,一颗心登时放了下来,暗道:“这不是小猪大王的掌印,又会是谁的掌印?这人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小鱼儿知道我会来这里,但他绝不可能出卖我。至于他受人胁迫,只能将我的下落吐露出来,有老黄在他身边保驾护航,谁能抓住他?这绝不会是小鱼儿的掌印。”

    贾珂为了让江湖人知道,他离开洛阳以后,便一路西行,去追王怜花,曾在路上露过好几次面,以便将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有这几次露面,他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断定,苏行也是怎么知道他的行踪的。

    好在苏行也就在这里,既然贾珂不知道,苏行也是怎么知道他的行踪的,那他直接问苏行也就是。当下向苏行也微微一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行也微笑道:“贾公子,你当真认不出来,这是谁的掌印吗?”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忽觉眼前一花,跟着嘴里一苦,一粒药丸急飞而来,落进他的嘴里。

    苏行也不知贾珂给他吃的是什么药,登时吓得魂飞魄散,随即伸出手指,到喉咙中一阵乱戳,可惜药丸入口即化,他连着干呕几口,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他心下惊慌,去看贾珂的手。但见贾珂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放在桌上,手心朝上,手指自然弯曲。这时见他的目光在自己右手上扫了几下,贾珂还屈了一下食指,做了一个弹射的动作,以示他适才吃进嘴里的那粒药丸,确实是被自己用“弹指神通”弹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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