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听了, 登时想起那日自己在小鱼儿面前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和王怜花不适合,只有和王怜花分开,自己才能快活, 但是没过几天, 他就趴在王怜花的床上, 怀中抱着王怜花的枕头,脸颊紧贴王怜花的床单, 鼻端嗅着阵阵王怜花的清香,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 从前下的那些决心, 通通被他置之脑后,他决定不再和王怜花置气, 主动写信给王怜花台阶下, 王怜花收到他的信后,却假装不在青蔓院这些事。
他只有苦笑, 说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纵是有天大的火气,也该消下去了。可是他一直不曾回来找我,连一封信都不曾寄回来。除非他给人绑架了, 不然这不是他的本意, 那什么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的武功那么厉害, 人也聪明机敏, 还有他妈妈在他身边, 谁能绑架得了他?”
跟着在心中补充一句:“再说,前几天我去洛阳,虽然没有见到他,但是他刚睡过的床, 和他共谋大事的同伙,还有他们正在施行的计谋,我可通通见到了。如果他这样是被人绑架了,那这世上就没有自由人了!哼,他现在为了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业,眼里心里,哪还有我!”他越想越怒,斟一杯酒,自己喝了。
黄药师虽被触动心事,忍不住多言几句,但到底不是喜好多管闲事之人,他见贾珂说得明白,也不再多说,给自己斟了杯酒。
两人对饮了几杯。贾珂忽地想起一事,笑道:“药兄,我先前听人提起两句诗,但一直不知道,这两句诗是出自哪一首诗。你素来博闻强识,说不定知道答案,就帮我解个惑。”
黄药师来了兴趣,放下酒杯,说道:“你说罢。”
贾珂一字字地道:“莫问吾去行乐,酒气干倚河桥。绿岛红票余烬,风斜雨细香风。”跟着补充了一句:“这两句诗中,有些字的读音可能不准,你别在意。”
黄药师笑道:“无妨,我已经知道你说的是哪一首诗了。这两句诗出自陆龟蒙的《和胥口即事》,你口中的‘莫问吾去行乐,酒气干倚河桥’,其实是这样写的。”说着拿起酒杯,将杯中美酒倒在桌上,手指往酒中一蘸,便在桌上写道:“莫问吾去行乐,酒气干倚河桥。”
然后道:“至于那句‘绿岛红票余烬,风斜雨细香风’,则是这样写的。”跟着在桌上写道:“绿倒红飘欲尽,风斜雨细相逢。”
黄药师写完之后,低头欣赏一会儿桌上这二十四个天骨遒美的小字,越看越得意,然后看向贾珂,见他怔怔望着桌子出神,似乎是在琢磨这两句诗的特别之处,于是道:“其实在这首《和胥口即事》中,这两句并没有连在一起,中间还有一句,写的是:‘把钓丝随浪远,采莲衣染香浓。’”
贾珂耳朵中嗡的一声响,脸色登时惨白,说道:“什么?‘采莲衣染香浓’?这句话中的‘染香’二字,是怎么写的?”
黄药师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失态,当即在桌上写下“染香”二字。
贾珂紧紧盯着黄药师的手指,眼中看的是他的手指在桌上写字,心中却觉得他的手指好似利刃,写下的一撇一捺,一横一竖,都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每下一刀,就流出一汪冰冷的鲜血来。
贾珂越来越痛,越来越冷,待“香”这个字最后一笔写完,他每一处皮肤下面的热度,竟似都被抽光了。他全身冰冷,冷到了心窝里,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一直担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的石头,现在终于落了下来,砸在了他的身上似的。
他望着桌上这用美酒写下的“染香”二字,只觉阵阵酒香直冲鼻端,倒和这两个字十分相配,呆了一呆,然后侧头望向梅林,说道:“嗯,是染香。”
原来《武林外史》中就有一个妓|女名为染香,她是王云梦的手下,还是王怜花的床伴。贾珂记得在原著里,王怜花对她十分冷漠无情,和她云雨之时,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被她在身上抓了一下,立马反手一个耳光,将她打飞出去,后来在屋外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中又得意,又满足,简直比适才和她云雨之时还要兴奋。
贾珂和王怜花相爱以来,从没向王怜花打听过染香的事情,只当染香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可是在绝情谷里,王怜花确实是听到王云梦说出两句诗以后,肩头颤了一颤,便即答应了王云梦的要求。他究竟和染香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难道他背着自己,和染香上床了吗?
便在此时,忽听得院外有人说话,然后有个人脚步急促,奔了进来。
贾珂定了定神,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然后看向来人,却是在节度使府中做事的小厮莫邪。
莫邪满头是汗,显然是跑过来的,说道:“爷,大事……不……不好了!”说了这几个字,已上气不接下气。
贾珂倒很镇定,问道:“出什么事了?”
莫邪深吸一口气,然后道:“有个叫染香的女人抱了个孩子,站在咱们家门前,说那孩子是花爷的孩子,她自己无力抚养孩子,希望爷能把孩子留下,让他认祖归宗!”
他这句话是一口气说出来的,说得又快又急,但这句话落入贾珂耳中,却清楚得仿佛在耳边炸开的惊雷一般。霎时之间,贾珂犹似被这一道道惊雷炸到,呆呆坐着,眼中一片白茫茫的,耳中一遍遍地响起莫邪这一句话。忽觉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别急着伤心,先去看看!”是黄药师的声音。
贾珂定了定神,斟了一杯酒,举杯喝了,又斟了一杯酒,连饮七杯,终于平静下来,然后放下酒杯,看向莫邪,说道:“你去把我的官服和那副宝石鞍鞯拿来。对了,告诉老莫,在我回去之前,你们都不要理会她。”
莫邪对贾珂向来十分崇拜,不论贾珂说什么话,他都会奉为金科玉律,这时他虽不明白贾珂的用意,仍是毫不迟疑地应了一声,奔回节度使府去。
黄药师眉头一皱,说道:“你要他拿官服过来,是要将这件事闹大吗?”
贾珂冷笑一声,说道:“不是我要闹大,是她要闹大。现在人家抱着孩子,堵在我家门口,就是打定主意,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王怜花在外面有个孩子。”
黄药师道:“就和当年月神带着你们兄妹,去荣国府门前,求贾家人让你俩认祖归宗一样?”
贾珂点了点头,一字字地道:“一模一样。”
黄药师道:“是了。你当年就是这样进的荣国府,到现在身世还不明不白的,所以天下所有人都可以指责这女子的所作所为,只有你不能,不然你不是在骂月神,在骂自己吗?”
贾珂点了点头,又斟了一杯酒,自己喝了。他是不是早已想到这件事了?
黄药师淡淡的道:“这女子效仿月神,抱着孩子出现在你家门前,未尝没有旧事重提,逼你不得不接纳这个孩子的意图。我看你不如暂且留下这个孩子,过两天杀了他就是。”
贾珂眼望面前的酒杯,说道:“今天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恶心我。假如那孩子真是王怜花的,那么从今以后,我和王怜花再没有半点情分可言,他的女人也好,孩子也好,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假如那孩子不是王怜花的,那么今天她这么做,就是要用这个孩子算计我和王怜花,她又不是我妈,我干吗忍气吞声,任她算计我?天下没有不能水落石出之事,孩子是他的,不是他的,我定能调查清楚,哪怕最后把自己拖下了水,也不能像个傻瓜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黄药师从前一直觉得王怜花文武全才、博学多能,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有他这样的聪明人,才配当自己的女婿。如今看来,王怜花虽在这件事上,和自己一模一样,但在感情上,可就不似自己这样一心一意了。
他忽然发现了小鱼儿的好,心道:“蓉儿既和他两情相悦,我就成全了他们。哼,这世上的男人,十个里面,有九个是衣冠禽兽。江枫在世之时,江湖上爱慕他的女人不计其数,但是哪怕爱慕他的女人以性命威胁,他宁可丢掉性命,也不肯屈服于她们的淫威之下。
何况他和妻子同时毙命,说不定就是为了保护妻子死的。小鱼儿是他的儿子,贾珂的兄弟,总该有他们一半的一心一意。只要小鱼儿日后不负了我的蓉儿,那比什么都强。”
当下叹了口气,说道:“那也罢了。这是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若是需要我帮忙,就来说一声。”说到“帮忙”二字时,眼露冷光,显然他说的帮忙,指的是帮贾珂杀死染香母子。
贾珂笑道:“多谢了。”然后走回屋去,漱口洗脸,除去身上淡淡酒气。
莫邪拿来官服,服侍贾珂更衣,一面说道:“爷,那女人还在门口,哭得可伤心了。不过您说我们不要理会她,所以我们都当作听不见,看不到。有几个看热闹的百姓心肠倒好,见她哭得这样伤心,我们也不理她,一个给她送了碗酸梅汤,一个给她送了条毛巾,省得她站在太阳底下,哭得太久,把自己哭中暑了。”
贾珂冷笑一声,说道:“她现在拿着苦情戏的剧本,可不是演得越楚楚可怜,越能博人同情,带人入戏么。”
莫邪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她是在演戏啊!我就说呢,花爷平日和您这般恩爱,怎么可能偷偷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生了个儿子呢。其实家里没一个人相信这是真的,只是见那女人哭得确实情真意切,她抱在怀里的孩子的眉目口鼻,又确实和花爷有几分相似,所以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她的话。原来她是在演戏,那真是太好了。”
贾珂听到那孩子的眉目口鼻,和王怜花有几分相似,不由一呆,喃喃说道:“他俩很像吗?”
莫邪没有听清,问道:“爷,您刚刚说什么?”
贾珂心中一阵酸楚,说道:“我还没有见过她,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戏?”然后几步走出屋去,向在香雪园中做事的仆人吩咐道:“牵我那匹照夜白出来,给它戴上这副宝石鞍鞯,在门口等我。”莫邪听到这话,忙将拿来的宝石鞍鞯交给仆人。
两人走到香雪园的外门,就见马夫牵着一匹马,在门口等候。
这匹马是西域献来的汗血宝马,名字取自唐玄宗从西域得来的汗血宝马照夜白,身长腿高,遍体白毛,昂首扬鬣,神骏非常。身上佩戴黄金辔头,黄金踏镫,马鞍边上用金子镶着鲜红的宝石,说不尽的灿烂光华。
其时礼教森严,什么身份的人,才能用什么品级的东西,世上早有规定。像这等华贵的鞍鞯,若非王公亲贵,便是“活财神”这样富甲天下的富商,亦或是林如海这样探花出身的官员,也不敢用的。
贾珂这匹汗血宝马和这副宝石鞍鞯,都是御赐之物,他和王怜花平日经常会骑照夜白,鞍鞯却很少用到。这时他决意给染香一个下马威,这副华贵的鞍鞯,正好派上用场。
贾珂翻身上马,在马头上抚摸几下,说道:“好孩子,咱们慢慢回家。”照夜白扬了扬尾巴,似是听懂了贾珂的话,然后悠悠闲闲地向节度使府走去,莫邪跟在后面,走得也很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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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莫夫人听到这声长叹,走了过来,白眼一翻,说道:“不过一盏茶时分,你就已经叹了三十七声了,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烧开的水壶。”
莫管家仗着府门紧闭,不论自己在前院做什么,外面的人都看不见,便一直在前院转圈,这时听到莫夫人的话,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说道:“水壶无知无觉,无忧无愁,我还真想当个水壶。”
莫夫人噗嗤一笑,将莫管家拽到没人的地方,说道:“这算什么要紧事啊,倒叫我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咱们平日虽然总是夫人长,夫人短的叫,但夫人可不是个女人,而是个男人。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不和馋嘴猫似的,碰到什么香的臭的,都想递到嘴边,尝上一尝?
要我说,花爷这件事做的确实不谨慎,留下一个后患,给外面的人看尽了笑话。但你看外面那丫头只敢趁着花爷不在家的时候,抱着孩子来找爷讨个公道,可见花爷对她也不是真心的,玩玩罢了。反正爷和花爷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倒不如把那孩子留下来,让他认爷当爹,至于那丫头,给几个钱,打发走算了。”
莫管家道:“你也看见那孩子了,那么小,连一岁都不到,算算时间,花爷是和爷定下婚约以后,才和外面那丫头生下孩子的。你说花爷是个男人,这倒不假,但是爷也是个男人,这世上哪有男人乐意做活王八?”
莫夫人向大门瞥了一眼,说道:“你说的也是。”然后叹了口气,盯着脚边的青石板发呆。
莫管家心下奇怪,拉住莫夫人的手,问道:“你这是想到什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莫夫人看他一眼,说道:“我跟你说,你可不要恼我。”
莫管家笑道:“咱俩成亲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恼过你?你说就是,我保证不恼你。”
莫夫人也是一笑,说道:“我刚刚在想,为什么天下没有乐意做活王八的男人,但是有很多乐意做活王八的女人呢?今天这件事,若是发生在我身上,我心里再不情愿,也得捏着鼻子,叫那丫头带着孩子进来,不然所有人都会说我不贤惠,不大度,太厉害,不能容人,是个醋汁子拧成的母老虎。”
莫管家笑道:“这你倒不用愤愤不平,外面好多人就是这样说花爷的。”随即脸上笑容消失,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这样说花爷了。只怕会有很多人说他最擅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咱们爷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莫夫人忽然笑道:“我看你这就叫杞人忧天。刚刚莫邪回来拿爷的官府和鞍鞯,可见爷早就想到应对之策了,哪用得着你的榆木脑袋,在这里为爷担心成这样啊!”说着伸出手指,戳了戳莫管家的额头。
莫管家叹了口气,看向大门,说道:“我不是在为这件事担心,是在为以后担心。”
莫夫人奇道:“以后?你是担心爷看那孩子不顺眼,从此咱们府上会过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吗?”
莫管家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我是担心爷会因为这件事,决定与花爷和离。”
莫夫人吃了一惊,说道:“不是,就因为这种——”“小事”二字还未说出口,忽地想起贾珂和王怜花都是男人,王怜花是贾珂的丈夫,贾珂当然也是王怜花的丈夫。七出之中,有一条就是淫佚,王怜花在外面和别人生下孩子,岂不就是犯了这条罪状?
莫管家道:“爷和别人不一样,他在这种事上,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爷想要找个管事,爷自己前途似锦,给管事的月钱也高,谁不想给他做事啊。他挑中我给他做事,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我和你成亲多年,身边只有你一个,再没找过别人。
嗯,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虽是个男人,但我家里有好几个妹妹。我可不希望我妹妹日后要和别的女人抢老公,帮别的女人养孩子。我管不了别人,但在我家里做事的人,都得和我一样,对老婆一心一意,这样一来,以后我挑妹夫,也能理直气壮地要求他这么做。’
爷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这几年来,他一直对花爷一心一意。现在花爷当着天下人的面,狠狠地在爷的脸上扇了一记耳光,爷素来心高气傲,哪里忍受得了这种侮辱?除非外面那丫头是在说谎,不然啊——”他摇了摇头,满脸忧虑,说道:“我看他二人这次一定会分开。”
说到这里,忽听得门外人声喧哗,跟着一个官兵在门外说道:“侯爷回来了。”
莫管家大喜,说道:“回来就好!还不打开大门?”
大门打开,莫管家向外张望,只见一个俊俏的姑娘站在门口,黄裙拂地,衣带飘风,鬓边插着一朵金簪,怀中抱着一个婴孩,转过身去,背朝莫管家,不知在看什么。正是染香。门外人山人海,几无立足之地,都是来看贾珂的热闹的,这时他们都和染香看着同一个方向。
莫管家游目远眺,不过须臾,就见二百名骑兵,铠甲如雪,铁矛如云,两百人骑一色棕马,向节度使府缓缓行来。众百姓见骑兵这等威武,皆是热血澎湃,齐声欢呼。
不过一会儿,就见一个少年身骑白马,身坐宝石,身穿官服,面带微笑,神态威严,英俊非凡,在二百名骑兵的簇拥下,向节度使府缓缓行来,正是贾珂。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光彩夺目的宝石和他相比,竟也变得暗无颜色了。街上的女孩们、少女们、少妇们、夫人们、婆婆们都呆呆地看着贾珂,即使丈夫都在身边,也舍不得就此移开目光。
染香看到贾珂,心中怯意顿生,手上不自禁地用力,怀中婴孩感到疼痛,忍不住大哭起来。
染香吓一大跳,连忙哄了起来:“宝宝不哭,宝宝不哭!”
最前面的骑兵此时已经来到节度使府门前,见染香站在门口,怫然不悦,说道:“这里是节度使府,不是尔等哄孩子之地,还不速速退下?”
染香定了定神,暗道:“我今天要说的话,早已不知演练过多少遍了。我没什么好怕他的!镇定,我要镇定!只要我骗过他,我就可以离开夫人了!从今以后,我再不用像一只狗一样去服侍男人,而是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一个人了!”
于是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看向贾珂,脸上神色凄然,颤声道:“贾公子,这个孩子是王公子的亲生儿子。求你看在王公子的份上,留下这个孩子!不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当年你妈妈带着你和你妹妹去荣国府,求荣国府留下你俩,让你俩认祖归宗,荣国府的老太太不忍骨血外流,就把你俩接了进去,让你俩改姓贾。贾公子,求你将心比心,也像荣国府的老太太一样大发慈悲,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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