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 屋门外又走来两个少女,手上各拿着一套绿色衣裤,身穿绿衫, 却是王云梦的白云牧女。她二人见这三人齐齐跪在地上, 身上衣服凌乱不堪, 不由一怔, 随即定了定神, 其中一个少女微笑道:“大少爷, 姑爷,夫人命咱姊妹二人服侍您二位换衣。”
此时贾珂只穿着贴身的月白短衣衫裤,外面什么衣服也没穿, 王怜花只穿着从公孙止身上脱下来的大红喜服, 里面空荡荡的, 连内衣裤都没穿。他二人皆是衣衫不整,形容狼狈,王云梦送来这两套衣裤,便如瞌睡时递上枕头,大雪中送来炭火, 好像她当真对儿子关怀之极, 全心全意皆在为儿子考虑似的。
贾珂却知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个道理, 这两套衣服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他身上穿着王云梦送来的衣服,哪好意思和王云梦翻旧账呢?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我看不必换了,今天天气这般炎热,只穿一件衣服, 倒挺舒服的。”
那少女笑容一僵,随即说道:“姑爷,虽说您和大少爷成亲后,和夫人便算是一家人,但是一家人也得有一家人的规矩。大少爷便是一件衣服不穿,出现在夫人面前,夫人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姑爷和夫人毕竟男女有别,又不是骨肉至亲,您这样衣衫不整地去见夫人,怕是不太妥当。”
贾珂微笑道:“嗯,那就不见了。”
那少女一怔,问道:“什么不见了?”
贾珂微笑道:“那我和怜花就不去见她了。”
这句话大大出乎这五人的意料之外,先前那三人中的一人说道:“姑爷,难道连金瑶公主的性命,您都不在乎了?”
贾珂淡淡一笑,说道:“连我为什么要找金瑶公主都不知道,就拿她的性命来威胁我,这么荒唐可笑的话,你们说一遍还不知足,居然还要说第二遍来逗人发笑,何必呢?纵使今天公主死在了绝情谷中,我也不会有多大损失,最多是逼你们给公主殉葬之时,多花些力气罢了。”然后看向王怜花,微笑道:“怜花,把门关上。咱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王怜花知道贾珂这么做,就是仗着王云梦还要依靠自己这个亲儿子对付柴玉关,不会真的杀死金瑶公主,得罪自己,所以故作姿态,来给王云梦一个下马威,告诉她如今公孙止已死,绝情谷再没主人,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但也不是王云梦的地盘,王云梦别以为抓到了金瑶公主,就能令他们卑躬屈膝,听她差遣了。
王怜花的目光自左向右地在这五人脸上扫过,见五人满脸愕然,神色呆滞,心中暗暗好笑,当下点了点头,微笑道:“替我向母亲问好。”随即走回丹房,关上屋门。
但听得屋门外脚步声响起,自然是那五人见贾珂和王怜花做的决绝,无可奈何之下,纷纷离开丹房,去王云梦所在之处,向她禀告这件事了。
王怜花背向石门而站,这时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连头也懒得回,轻轻一笑,然后看向贾珂,问道:“咱们现在叫醒秦南琴吗?”
贾珂摇摇头,笑道:“不急,咱们先收拾一下丹房,以便迎接贵客,一会儿有的是时间和秦南琴说话。”他口中的收拾,指的当然不是清扫房间,而是搜刮丹房中的珍贵药草,灵丹妙药。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贵客?这算什么贵客?”
自从王怜花知道假张康是王云梦的人以后,就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和王云梦见上一面。王怜花实在想不通,他和贾珂如此恩爱,王云梦何必处处针对贾珂,非要置贾珂于死地?可是还没等他见到王云梦,他竟然又遭到了王云梦的算计,虽然在“琅嬛玉|洞”中遇见的那人并没得手,并且被他重伤,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但是这件事仍是他的心头恨事。
倘若这件事是别人谋划的,他定要找出那人,将那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偏偏谋划这件事的元凶不是别人,竟是他的母亲。自那以后,他既想和王云梦见上一面,却又不敢和王云梦见面,因为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与自己血肉相连之人。
这时王云梦与他相近咫尺,很快就会见面,一时之间,他百感交集,说完这句话后,就望着架子,怔怔出神。
贾珂当然知道王怜花的心思,伸出手,握住他的左手,笑道:“好,好!不是贵客,是岳母。”
王怜花向贾珂望了一眼,见贾珂凝视着自己,脸上充满温柔爱意,不由心中一动,回握住贾珂的手,笑道:“什么岳母,明明是婆婆!”
贾珂笑道:“你刚刚说‘你家姑爷’,不是说的很顺口吗?”
王怜花一本正经地道:“我那还不是为了在他们面前,给你留点面子?其实我嘴上说的是‘你家姑爷’,心里说的却是‘你家少奶奶’。再说了,大少爷和姑爷,一听就不是一家人,大少爷和少奶奶,听起来才是一家人。贾珂,难道你不希望和我一听就是一家人吗?”
贾珂向他一笑,柔声道:“贾二奶奶。”
王怜花见自己又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由得脸上一红,随即看向柜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催促道:“你不是说:‘咱们先收拾一下丹房,以便迎接贵客’吗?来来来,快收拾,还磨蹭什么?”
贾珂笑道:“二奶奶说的是,我这就去收拾!”
王怜花听到这话,脸上愈发红了,但他随即转念,想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办法来,当下侧过头去,向贾珂微微一笑,说道:“少奶奶,咱们先收拾柜子。”
贾珂格格一笑,说道:“好啊,二奶奶先请!”
王怜花笑得温柔,说道:“不不不,还是少奶奶先请。”
贾珂咯咯笑了起来,说道:“二奶奶今天怎地这般客气?莫非是听到我叫你二奶奶,忽地觉得自己作为人家的妻子,应当对丈夫温柔和顺,事事以丈夫为先,所以收拾柜子,都要丈夫走在前面,你小碎步跟在后面吗?”
王怜花本来还想要再撑几回合,和贾珂用二奶奶和少奶奶来斗嘴,但是听到最后,他实在忍耐不了,眼睛上翻,满脸鄙夷,气道:“哈,谁要对你温柔和顺,事事以你为先了?谁要小碎步跟在你身后了?少奶奶,你不要这么自作多情好吗?我只是要你背着我罢了!”说着向后走了两步,跳到贾珂背上,环住贾珂的脖颈,美美地道:“少奶奶,咱们走!”
贾珂噗嗤一笑,背着王怜花来到柜子前面。
王怜花从贾珂身上跳下来,走到贾珂身边,两人打开柜门,只见柜中全是瓶瓶罐罐,密封方盒。王怜花先前就溜进丹房,在房中找过绝情丹,不过那时他只在丹房中找了一会儿,就因为公孙止的到来,躲到了柜子后面,柜中这些丹药,他大多还没看过。这时他的目光自左至右在这些瓶瓶罐罐上缓缓扫过,见到珍奇药物,罕见灵丹,便一一拿出柜子,放到桌上。
贾珂在房中走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合适的粗布,铺在桌上。王怜花拿出一件物事,他便将这件物事放到粗布之上,同时游目四顾,打量丹房中还有什么稀罕的东西。
拿了一阵,王怜花又伸手到暗格中掏摸,暗格中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收回了手,转过身来,拿起桌上那只碧玉方盒,说道:“贾珂,你说这盒中的绝情丹,是被谁拿走了?”
贾珂见他明知故问,耸了耸肩,微笑道:“你说呢?”
王怜花知道贾珂这句话是说:这人潜入丹房,打开暗格,拿走绝情丹,显然十分清楚,公孙止究竟将绝情丹藏在了哪里。如今对公孙止的秘密了如指掌的柔儿,就在你妈妈手中,除了你妈妈以外,还有谁能做到这件事。你明明知道是谁,又何必问我?
王怜花的手指在碧玉盒上轻轻抚摸,说道:“但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妈做事素来喜欢赶尽杀绝,她既已潜入丹房,拿走那么多枚绝情丹,又何必在盒中留下一枚?难道她一时善心大发,想着自己拿的绝情丹已经够多了,不如留下一枚,也给公孙止留下一个活命的机会吗?”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在开玩笑。
贾珂先前倒没想过这件事,他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说道:“我想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王怜花嗯了一声,说道:“我也知道她是故意这么做的。但是我想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贾珂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指了一指地下一块石板,说道:“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我被情花花刺刺伤以后,见到那人用巨石堵住出口,担心她会逼问柔儿,我俩是怎么进来的,然后像堵住这个出口一样,将这块石板也一起堵住,因此一刻也不敢休息,直接沿着隧道,原路返回,想要赶在那人封上这块石板之前,先离开深渊么。”
王怜花点了点头。
贾珂续道:“你刚刚也说过,公孙止带那三名绿衫弟子去书房以后,便回到丹房,继续等弟子的消息。之后秦南琴带你来找公孙止,也是在丹房和公孙止见的面。可见从我被情花刺伤,巨石堵住出口,到我推开石板,离开深渊,这段时间内,公孙止一直待在丹房,你妈妈也没有机会溜进丹房,将绝情丹偷走。
之后我离开丹房,先躲在柳树林中,挑干净身上的花刺,然后摸进木婉清闺房,等其他人离开以后,再出手点中木婉清的昏睡穴,将她扔到床下,自己扮成她的模样。
这段时间里,我不在丹房,公孙止在换喜服,也不在丹房,你妈妈多半就是在这时候溜进丹房,拿走绝情丹的。不过看柜中其他东西,她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想来她当时时间紧急,着急离开,多半是她前脚刚一离开,咱们后脚就进来了。
当时世上只有两人知道我也中了情花剧毒,一个人是我,一个人就是她,但是在我露面之前,她决计不会知道,我已经从深渊中逃出来了。料来她本来是想要拿走绝情丹,然后找个机会,将公孙止推进情花丛中,使他身中情花剧毒,再以绝情丹为筹码,迫使他对自己俯首称臣,到时公孙止为了活命,自然会将你交给她。
后来她听说我在水仙厅大闹一通,重伤公孙止,救下了你,她便临时改变主意,先将所有绝情丹都倒出来,然后取出其中一枚绝情丹,放进这只盒中。因为她知道一个人中了情花剧毒后,就只能再活三十六日,并且情花剧毒每日都会发作,每次发作都痛苦不堪,如今咱俩身中情花剧毒,公孙止既已落入我的手中,我自然会逼迫公孙止带咱们来拿解药。
当时你中了秦南琴的迷药,整个人僵如木偶,动弹不得,找绝情丹这件事,自然只能我来做。到时我见到盒中只有一枚绝情丹,知道咱们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她大概盼着我是那种自私自利,负心薄幸之徒,那我一定会偷偷服下这枚绝情丹,然后跟你说,这只盒子是空的,一枚绝情丹都没有。之后咱俩翻遍整间丹房,始终找不到一枚绝情丹,你也只好认命,决定和我开开心心地过完这最后的三十六天。
这时她找到你,知道你体内仍有情花毒,就大吃一惊,跟你说她知道你中毒以后,明明在盒中留下了一枚绝情丹,你怎么会没有看见呢?”
贾珂说到这里,看向王怜花,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到时你听到她这句话,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王怜花理所当然地道:“那能有什么感觉?我只会觉得她是在骗我。”说着向前一步,走到贾珂面前,扑进贾珂怀里,搂住贾珂的头颈,笑道:“你待我怎么样,我岂会不清楚?”
贾珂回抱住王怜花,吃吃一笑,说道:“她大概一心一意地盼着我是第二个柴玉关,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挑拨咱俩的感情了。毕竟我是否吃过绝情丹,治好了体内的情花毒,你只需搭一下我的脉搏,就能看出来了。
只是她一定也没想到,公孙止为了活命,见绝情丹出了问题以后,就拿了一瓶解毒灵药来充当绝情丹,而这瓶解毒灵药正好可以解开你中的迷药,并且我知道断肠草能够医治情花毒,根本不把绝情丹视作活命的机会,她精心布下地对付我的陷阱,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你这只小猪踩中了。”说到最后,想起王怜花先前满脸的泪水,忍不住去吻王怜花的嘴唇。
王怜花笑道:“你不怕情花毒——”话未说完,嘴唇已经被贾珂堵住了。过得须臾,贾珂松开他的嘴唇,靠在他的身上,不住轻轻颤抖,王怜花紧紧抱住贾珂,叹了口气,说道:“我刚刚那么想要亲吻你的嘴唇,都忍耐下来了,你平日里总说我是色鬼,少奶奶,咱俩究竟谁更色一点?”
贾珂板起脸,义正言辞地道:“那还是二奶奶更色一点。”
便在此时,屋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少女站在门外,敲了敲门,说道:“少爷,姑爷,夫人备下一桌酒席,请您二位过去。”
王怜花在贾珂的头发上轻轻一吻,然后道:“有劳母亲费心了,不过我和贾珂半点不饿,便不过去了,母亲自己慢慢享用。”
那少女笑道:“大少爷便是不饿,也该和姑爷过去一趟啊。您和夫人多久没见过面了,难道不想念夫人吗?”
王怜花笑道:“我若是想念母亲,又怎会不过去?”
那少女没想到王怜花会说得如此直截了当,不留情面,不由一噎,一时之间,当真不知应该怎么回答。
幸好王云梦听了先前那五人的禀告以后,知道王怜花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因此派这少女过来之前,跟她提点过几句。这少女一怔之下,笑道:“就算大少爷不想念夫人,但夫人可想念大少爷得很啊!大少爷当真如此狠心,不愿过去和夫人见上一面吗?”
王怜花笑道:“你说母亲想念我?”
那少女道:“是啊!这世上哪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王怜花冷笑一声,心想:“有啊,我妈妈不就是么!”
那少女倒没听见王怜花这声冷笑,续道:“大少爷,夫人就您一个儿子,又怎会不把您放在心上?”
王怜花悠悠地道:“倘若母亲真的想念我,那她怎么不自己过来看我?”
那少女知道王云梦不肯过来,是因为王云梦想要坐在主人的座位上,招待贾珂和王怜花,以便在三人的交谈中,掌握主动权。她也知道贾珂和王怜花不肯过去,就是看穿了王云梦的用意,所以不想在王云梦选定的地方,与王云梦见面。但是这个真实原因,她当然不能说出来。
她倒想说王云梦现下受伤不轻,行动不便,王怜花身为人子,见到母亲受伤,难道还要这般铁石心肠,不去看望母亲,反倒要求重伤的母亲过来探望他吗?
但是说到王云梦受伤一事,就会提起她是被谁打成重伤,又是为什么受的伤,自然而然地就会引出王云梦用鳄鱼偷袭身在半空中的贾珂,却被贾珂找准机会,与鳄鱼一起落到底部,趁黑偷袭王云梦这件事,因此这个原因,她当然也不能说出来。
那少女略一沉吟,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理由来,说道:“这间丹房如此狭小 ,夫人也是担心这么多人一起待在丹房,会过于拥挤,所以想请大少爷和姑爷去一间宽敞屋子说话。”
王怜花笑道:“原来母亲不过来看我,是在担心这件事啊!”
那少女见王怜花这次没有反驳她的话,只道王怜花终于被她说服了,不禁松了口气,笑道:“是啊,是啊!大少爷,您看——”
王怜花截住她的话,微微一笑,说道:“那你便回去转告母亲,这间丹房虽然占地不广,但是容纳一二十人,绝对不成问题。她既是因为想念我,才过来见我,又何必带别人过来?到时房中一共五人,空间富裕得很,还请母亲放心。”
那少女哪还想得出其他理由来,当下干笑数声,说道:“大少爷说的是,我这就回去告诉夫人。”说完这话,明知道隔着一道石门,贾珂和王怜花决计看不见她在做什么,还是向石门福了一福,权当对他二人行礼了,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贾珂和王怜花继续挑拣药物,片刻间已将柜中和架上的药物清点一遍,其中的珍奇药物,罕见灵丹都挑拣出来,放到粗布之上。
忽听得脚步细碎,有四名女子走到门前。只听得一人道:“花儿,还不过来开门吗?”
贾珂和王怜花心头怦的一跳,向对方望了一眼,这声音分明是王云梦的声音,只是这句话说得中气不足,虚弱异常,想来是她刚被贾珂用“六脉神剑”重伤的缘故。
贾珂将粗布系成包裹,然后和王怜花携手走到门前。
王怜花看向贾珂,无声地道:“我开门了?”
贾珂见到他面上微微含笑,神色却很紧张,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指甲也不自觉地刺入自己手背,知道他现在心里很不好受,自己得做点什么,让他放松一下心情。
贾珂心念一转,一把将王怜花抱了起来,抗在肩头。
王怜花“啊”的一声,轻呼出来,笑道:“你这是要我用这副模样去开门吗?”
贾珂笑道:“只要你给我好处,也可以不用这副模样去开门啊!”
王怜花哈哈一笑,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贾珂轻轻地道:“让我打几下屁股?”
王怜花连忙摇头,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王云梦等人正站在门外,贾珂本来就没想打王怜花的屁股,这件事是他二人的闺房情趣,哪能让外人听见?当下笑了笑,说道:“那你亲我一口!只要你亲我一口,我就放你下来!”
王怜花哈哈笑道:“只亲你一口,你就放我下来啦?我倒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好收买!嘿,本公子向来慷慨 ,就再送你一口好了!不然只亲一口,未免太寒酸了一点。”
王云梦坐在椅上,见他二人不来给自己开门,反倒在房中肆意亲热笑谑,先前一直尽力抑制的心下怒火,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了。
她这辈子遇见过的男人,几乎没有不为她的容貌倾倒,败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她还从没有被男人这样无视过。她双目凝视石门,双手放在腿上,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忽听得“啪”的一声,一根绯红的长指甲,赫然断成两截,一截陷入她的掌心,一截留在她的手指上。
四名白云牧女知道王云梦向来最在意自己的美貌,从头到脚,无一不精心保养,这时瞧见王云梦这个最在意自己的美貌的人,居然将自己指甲折断了,她们不由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无不心惊胆战,屏住呼吸,希望王云梦忘记她们的存在。
便在此时,忽听得呀的一声,房门打开,王怜花和贾珂站在门外。只见王云梦脸上冷冰冰的,什么表情也没有,眼中却蕴含怒火。她身披一袭绿衫,隐约瞧见绿衫下面的绷带,坐在一把特制的椅子上,椅子绑着四根竹子,乍一看像是一顶露天轿子,四名绿衫少女站在她身边,显然是她们将王云梦抬了过来。
贾珂和王怜花虽然站在一起,但是此刻的心情,却大不相同。
贾珂本就恨极了王云梦,只是碍于她是王怜花的母亲,他不好对她动手,只能对她的种种恶行,极力忍耐,心中当真说不出的郁闷。这时见王云梦怒火上冲,恨不得把自己和王怜花活活咬死,满腔郁闷稍得缓解,忍不住向她多看了几眼。
王怜花虽然知道王云梦被贾珂所伤,却没想到她伤得这样重,他到底是王云梦的儿子,骨肉至亲,岂会无情?此刻见到王云梦重伤之后,面无血色的模样,他心下登时软了,忍不住问道:“你带伤药了吗?”
此言一出,王云梦和贾珂皆是一怔。
贾珂郁闷得简直想要去撞墙,心想:“你问她带没带伤药是什么意思?倘若她没带伤药,你是不是就要给她伤药,帮她涂在伤口上啊?妈的,她身上的伤口是老子弄出来的,既然你要给她疗伤,那你要不要陪她一起骂老子几句!
他妈的,若非老子练的是九阴白骨爪,能够轻易攀住石壁,纵使老子身怀绝世武功,当时人悬在半空之中,手脚都无着力之处,又哪能轻易对付得了那些张着大口,急急向老子飞来的鳄鱼?难道老子死在鳄鱼肚子里,你就开心了?”
其实贾珂心里清楚,倘若自己真的葬身鳄鱼腹中,王怜花只会伤心欲绝,绝不会感到开心。但是今天他在王云梦手上吃了太多苦头,不说情花剧毒和断肠草毒发作时的痛苦,不说他看见巨石堵住出口,唯恐自己困死在山腹中的恐惧,只说他这几趟在石壁上爬来爬去,磨得他指甲断裂,指尖生疼,十根手指到现在都疲劳过度,不太听使唤,就足以使他听到王怜花这句话后,心中顿时生出愤怒和委屈,连王怜花也骂了起来。
这时他和王怜花仍是十指相握,但是他满腔柔情早已化为烦躁,若非他理智犹存,知道自己甩开王怜花的手,只会让王云梦大感快慰,那他非甩开王怜花的手不可。
王云梦先前在深渊之中,听到贾珂和柔儿的说话声,认出那是贾珂以后,不用天云五花绵等厉害暗器偷袭贾珂,却用鳄鱼偷袭贾珂,便是如贾珂先前猜测的那样,她不希望王怜花检查周遭环境后,发现她使用暗器留下的痕迹,继而推断出贾珂死在了她的手上。
她倒不是多么在意母子亲情,才不希望王怜花因为贾珂的事与她离心,不过是因为王怜花现在的武功深不可测,在对付柴玉关这件事上,一定能起到很大作用,现在柴玉关还在西域逍遥快活,倘若王怜花和她离心,不愿帮她对付柴玉关了,那她去哪里找第二个身怀如此武功的帮手?
只是适才她潜入丹房,偷走绝情丹时,不仅留下一枚绝情丹,用以挑拨贾珂和王怜花的关系,她还让手下在丹房的墙壁上挖了一个小孔,之后她一直待在那间与丹房相邻的石屋之中,偷听贾珂和王怜花说话。她听到贾珂和王怜花已经猜到,在深渊中偷袭贾珂的人是自己以后,心中这件事瞒不过去了,索性大大方方地现身,决定和贾珂二人见上一面。
王云梦想到自己想要杀死贾珂的意图,贾珂和王怜花已经知道,也是暗自发愁,毕竟柴玉关还没有死,王怜花若是因为这件事,决定与自己决裂,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哄他对付柴玉关?
直到来到丹房门前,她也没想出什么解决办法,此刻听到王怜花这句话关心的话,她心头这块大石登时落到地上,心想:“他眼里总算还有我这个母亲!”当下淡淡一笑,说道:“出门在外,务须带上伤药,这件事还是我告诉你的,我自己怎会不这样做?”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伯母,不知你有没有告诉他,出门在外,不仅要带上伤药,还要带上几大丛花刺锋利的情花,以作暗器,偷袭别人?对了,还要带上一块千斤巨石,以便堵住洞口,将别人困死洞中?你应该也告诉过他!毕竟看伯母你做得这样熟练,就知道你一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哈哈,这一定是你祖上传下来的看家本领!”
霎时之间,房门外寂静无声,只听得嗦嗦声响,一阵山风吹过树木草叶。
王怜花没料到贾珂现在就会对王云梦发难,忍不住向他望了一眼,只见贾珂一会儿望望王云梦,一会儿瞧瞧自己,脸上满是笑容,端的是春风拂面,一团和气,眼中却冷冰冰的,尽是疏离和敌意。
这一瞥之下,王怜花整个人登时如坠冰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似被冻结,他和贾珂认识了这么多年,贾珂什么时候用这种目光看过他?
也在这时,王怜花突然间惊觉,贾珂本来紧紧握着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亲密无隙,可是不知从何时起,贾珂已经松开了他的手,现在两人的手仍然握着,只是因为他仍在紧紧握着贾珂的手。
王怜花强忍心中惊慌,略一回忆,心想:“我打开这道门之前,贾珂见我心里紧张,还和我玩闹,可见他绝不是开门之前,就生我的气了。既然不是开门之前,那只能是开门之后了,可是开门之后,我就说过一句话,难道贾珂就是因为我那句话,开始生我的气的?看贾珂的眼神,他显然把我和我妈妈当成一伙了,他……他这是在生气我关心我妈身上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7 23:14:15~2020-07-28 23:4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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