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叹道:“这种爱好,确实算得上是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了。”说完心中又泛起一股恶心, 只觉刚刚咬了一口的玫瑰豆沙糕在嘴中留下的味道甜得有些发腻, 便坐了起来,翻过了身,伸手抓住贾珂的肩头,将他压在地上,低头在贾珂嘴上深深吻了一下,嘻嘻笑道:“好香。”
贾珂也懒得坐起来, 就这样躺在地上, 伸臂将王怜花禁锢在怀里, 笑道:“你既然觉得香,那我就准你多吻几下。”
王怜花笑道:“就算你不准我吻你,我也要吻你好几下。”说着又低头去吻贾珂,过了良久, 突然抬起头来,咬着嘴唇,似笑非笑地道:“你的手……”
贾珂嘻嘻一笑,道:“我看看先前抹的药膏是不是都没了, 那盒药膏我还带在身上呢, 我两只手都占着,你自己来拿,然后我帮你抹上。 ”
王怜花干咳一声,说道:“在这里抹?”说着看向窗外。窗外栽着数棵梅树, 时值七月,梅树上没有梅花,只生着绿色的叶子,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斜照进来。王怜花见窗外没有人,这才放下心来,手伸进贾珂怀里,每一处都找遍了,却始终没有找到,以为贾珂忘记带药膏了,嗤笑道:“你当真带了?”
贾珂奇道:“怎么,没有吗?”略一回想,左手一拍,屋中响起“啪”的一声,右手两指向前一伸,王怜花“哎哟”一声,倒在贾珂怀里,贾珂却浑然不觉,满脸都是终于找到东西的喜悦,笑道:“想起来了,我把它放在袖子里了。”
王怜花只觉浑身发麻,宛若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再也坐不起来,他既然坐不起来,索性不再费力,躺在贾珂怀里,手伸到贾珂的袖口中,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一只凉凉的圆盒,递给贾珂,趾高气扬地道:“药在这里,还不来给公子爷抹上?”
贾珂笑道:“公子爷当真要抹这个?”
王怜花既然要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便一直仰着头,看也没看这只木盒一眼,这时听到贾珂的话,微微一怔,用余光扫了一眼手里的木盒,只见这只木盒呈淡粉色,上面绘了两枝开满桃花的树枝纠缠在一起的图案。王怜花见过
这木盒好几次,甚至刚刚就用过,这当然不是伤药,而是另有其他妙用,不由脸上一热。
又见贾珂凝视着他,眼中满是笑意,大有取笑之意,只觉他若是坦诚告诉贾珂,自己只是拿错了药,并不是要抹这种药,贾珂听完这话后,定会取笑他一番,只得硬着头皮将这只盒子塞到贾珂手里,“哼”了一声,说道:“这种药膏的香味十分好闻,我抹上一点又怎么了?”说完这话,他心虚不已,只盼着贾珂能够忘了他这番话,换成伤药给他抹上。
贾珂笑道:“王公子既然喜欢,我怎敢推辞,这就给你抹上。”说着揭开盒子,幽香扑鼻,如行桃花丛中,令人虽未饮酒,却有几分醺然醉意。
王怜花干笑道:“你真要抹?”
贾珂奇道:“王公子不是要我给你抹这药膏吗?你到底要不要抹?”
王怜花道:“我……”心念一转,笑道:“我当然要抹,不过你抹在我的手背上。”
贾珂失笑道:“这药膏应该抹在哪里,王公子再清楚不过了,我怎能给你抹在手背上?”
王怜花理直气壮地道:“我要你给我抹这药膏,是因为我喜欢它的的香味,如果抹在它应该抹的地方,无论它有多香,我都闻不到,当然要抹在手背上了。这样我想闻闻香味了,就抬起手来闻上一闻。”
贾珂颔首笑道:“王公子所言甚是,只不过么,我恐怕不方便帮你将药膏敷在手背上,毕竟我的手是从哪里来的,王公子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王怜花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我有了你,还得自己辛辛苦苦去敷药,要你何用?”说着手伸进贾珂另一个袖口中,果然又找到了一只木盒,将木盒拿出来,他仔细一看,见这只盒子的确是盛着伤药的盒子,这才递给贾珂,仍作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说道:“还不给公子爷敷药?”
贾珂噗嗤一笑,揭开这只盒子,盒中盛着红色的伤药,看上去很像胭脂,闻起来也是淡淡幽香,贾珂伸指挑些伤药,轻轻敷在王怜花的伤处,他伤处没有流血,只是碰上去发疼,贾珂碰到他的伤处,他不由在贾珂怀里一缩。贾珂一面给他敷药,一面细细亲吻他的脸颊,从额头到眉心,从
鼻尖到嘴唇,王怜花一口咬住他,紧咬不放,省得他四处乱跑。
过了片刻,王怜花忽然叹了口气,道:“贾珂,我后悔了。”
贾珂奇道:“后悔什么?”
王怜花道:“还能什么?自然是后悔和你演戏,纵使你想当西施,我也不想当范蠡。”
贾珂哈哈一笑,道:“王公子放心,就算秦南琴背后的人是天王老子,也不配让我当西施。”
王怜花“哼”了一声,心想你不就是看出她对你很有好感,动不动就俏脸一红,便想装成一只有缝的鸡蛋,看看她究竟是哪里飞来的苍蝇么。她这般天香国色,楚楚动人,你又给她机会让她接近你,纵使你没有把持不住,不会对她动心,你只是让她握住你的手,投入你的怀里,或者在你脸上亲几下,我岂不就亏大了?
只不过他早就下定决心,往后他要成为一个成熟的人,决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轻易吃醋,因此虽然他心中警铃大作,恨不得立刻将秦南琴赶出去,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背后的人?莫非你认为秦南琴是来刺杀你的刺客?”
贾珂道:“应该不是。”
王怜花道:“是么?”
贾珂略一沉吟,笑道:“假如咱们先前推测的都是真的,那么拿咱们的推测和秦南琴述说的经历两相对照,就会发现,起码有一件事,她述说的经历和咱们的推测能对上。”
王怜花点点头,说道:“你指的是李阿萝所在的那个组织。”明明这是一句问句,他却是用陈述的语气来说的,显然他早已经思考过这件事。
贾珂点点头,说道:“是啊,她甚至说的比咱们猜到的要详细许多,比如那个一号是我的朋友,并且他想要将我的脑袋带回家珍藏,比如昨晚的计划是一号的手下——一个叫阿紫的人策划的,再比如向李阿萝汇报阿紫的提议的那个人说了三句很有意思的话。
第一句是:‘属下无能,实在想不出避开守卫上船的办法,一号大爷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提出了合作,他有个办法可以保证大家避开守卫,偷偷上船。’第二句是:‘她说她手里有二十多个水肺,足够大家在水下活动一炷香的时间。’第三句是:‘阿紫说她安排了一出
绝妙的好戏,保准贾珂看到这出戏以后,一定会吓得尿湿裤子。’”
王怜花噗嗤一笑,伸手道:“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尿湿裤子。”
先前秦南琴在大厅里述说这句话,王怜花就曾经向他说过这话,那时当着外人的面,贾珂当然不好任他玩闹,这时花厅里就他们两个,贾珂满不在乎地一笑,说道:“你尽管看。”心念一转,凑到王怜花的耳旁,轻轻地道:“我教你一个办法,保准你用了以后,就可以拿我尿湿裤子来取笑我了。”
王怜花万料不到贾珂居然拿这件事来取笑他自己,笑眯眯地道:“什么办法?”
贾珂张开了嘴,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嘻嘻而笑,说道:“这样不就湿了。”
王怜花咯咯笑道:“好主意,果然是好主意。”说着要离开贾珂怀里,贾珂却将他抱得更紧,王怜花推了推他,见他不放开自己,笑嘻嘻道:“你不是想要我那么做吗?怎的不放开我?”
贾珂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柔声道:“我还是更想抱着你。”
王怜花噗嗤一笑,不再乱动,安安静静地躺在贾珂怀里。
他二人相拥着躺在地上,仿佛两块放在太阳下面的奶糖,一点一点地融化了,化为糖稀,又融为了一体。贾珂和王怜花相恋三年,他一直以为他早就得到王怜花了,王怜花也早就得到了他,今天他才知道,原来有没有做到最后,当真不一样,这时他将王怜花抱在怀里,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正一点点的溶化于王怜花的灵魂之中。
过了片刻,贾珂才想起刚刚在说什么,继续道:“他说的第一句话,其实关键是‘属下无能’这四个字。”
王怜花奇道:“这四个字有什么特别的?”
贾珂微微一笑,打比方道:“假如明天‘花无缺’要和你妈成亲。”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那我一定雇上几千个人,命他们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将‘花无缺’其实和田伯光、雄娘子、云中鹤一样,是个对漂亮女人下手的采花贼这事宣扬出去。”
贾珂哈哈大笑,笑完了,说道:“说正事呢,别捣乱。”
王怜花故意苦着脸,惨兮兮地道:“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原来‘花无缺’真要
和我妈成婚了。唉,我妈这是什么眼光,先看上一个偷袭都没有成功的废物,又看上一个采花都没有成功的淫贼。”
贾珂噗嗤一笑,继续道:“然后咱们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王怜花正色道:“我才不去,你也不许去。”他不怀好意地看着贾珂,笑眯眯地道:“难不成你想要管‘花无缺’叫爹?”
贾珂从善如流地道:“因为你不想去,所以我也没去,然后别人问起来:‘令堂不是今日大婚吗?王公子,你怎的没去参加?’你会怎么说?”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倒是想去,但是转念一想,决定不为难我妈了,她大喜的日子,还是给她留几分颜面。”
贾珂好笑道:“你不去参加她的婚礼,明明是让她在众宾客面前大失颜面,怎么会是给她留几分颜面?”
王怜花笑道:“我问你,‘花无缺’长得怎样?”
贾珂虽然不喜欢这位“花无缺”,但是也得承认他模样不错,风采也不错,点点头,说道:“还算英俊。”
王怜花嗤笑一声,道:“就他那模样,还称得上英俊?我再问你,我的贾珂长得怎样?”一面说,一面伸手捏住贾珂的下颏。
贾珂笑道:“那当然是极为英俊了。”
王怜花得意一笑,说道:“仅仅‘极为英俊’这四个字,只怕也不足以形容我的贾珂有多么好看。”
贾珂心中甜甜的,又很害羞,就听王怜花继续道:“那‘花无缺’勉强算是一个美少年,可是站在贾珂面前么,嘿嘿,他这样的萤烛之光,又岂能与日月相争?若是我和贾珂去参加婚礼,大家本来觉得‘花无缺’模样还算清俊,能对他真心诚意地说几句恭维话,但是贾珂一到场,登时将‘花无缺’衬托的黯然失色,叫大家都忘了今天的主角是谁。我妈向来心高气傲惯了,如何能忍受自己的新郎官竟然不是人群中最夺目的一个,可不是令她颜面无存么。何况……”
他垂下了眼,睫毛轻轻颤动,看上去很是无辜,很是脆弱,淡淡说道:“其实我妈因为这件事失了几分颜面,倒算不上什么大事,我只怕以我妈的性子,她见过贾珂如何抢走所有人的风头以后,一定会想尽办法将
贾珂夺走。她向来觉得,天下女子以她为第一,她若再找个丈夫,当然也得找一个在男子中居首的人当丈夫,若是她得不到他,就得将他毁了,总之不能让其他人得到他。”
贾珂伸手抚摸王怜花的头发,以示安慰,心中却不以为意。这两年来他和王云梦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王云梦从没有做过什么越界的事情,也没有说过什么暧昧的话,当然了,王云梦也从没对他流露过憎恶之意。若非如此,贾珂在金风楼上发现张康是他人假扮的以后,第一反应又怎会是“花无缺”找王云梦挑拨离间,王云梦才决定杀他。
不过现在看来,虽然王云梦不一定在这个组织之中,但是王云梦和这个组织一定有某种密切的关系,所以这个组织将刺杀目标定为他以后,王云梦很快便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派人假扮成张康混入金风楼,在刺杀开始之前阻止王怜花和他拜堂。
他抓住“花无缺”意图非礼王语嫣是在七月十四,王夫人参加的水月楼之宴是在七月十五,他和王怜花大婚是在七月十六,从时间上来看,王云梦决定杀他应该和“花无缺”没有多大的关系。
贾珂在王怜花的脸颊上轻轻地咬了一口,笑道:“怎样,你看出来‘属下无能’这四个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王怜花见贾珂又说起正事,便将王云梦的事暂且放下,沉吟片刻,摇摇头,问道:“究竟哪里特别了?”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你刚刚说咱们俩参加婚礼,说的是‘若是我和贾珂去参加婚礼’,而这人说的却是‘属下无能’,现在你发现这四个字特别在哪里了吗?”
王怜花失笑道:“原来你是想说,李阿萝手里只有一个杀手。”
贾珂沉吟道:“未必是她手里只有一个杀手,也有可能是这个组织的每个人只能派一个杀手参与这件事。”
王怜花略一沉吟,笑道:“我明白了,你刚刚提到的第二句话,其中有一句是‘她说她手里有二十多个水肺’,一般来说,一个水肺足以令一个人在水中活动一炷香的时间。昨晚咱们在金风楼上一共遇见了二十一个杀手,其中有两个杀手不是从水里爬上来的,而是假扮成宾客混进船里的
,可见他们决定刺杀你以后,阿紫先计算好当晚一共会有多少个杀手去刺杀你,然后买下这二十多个水肺,再去找他们谈合作,只是有两个人没有答应和她合作。
假如王夫人所在的组织里有一条规矩,就是每次组织刺杀活动的时候,每个人都只能派出一个杀手,那么这个组织很可能一共有二十一个人。”
贾珂补充道:“如果不算那个假扮成张康的人,就有二十个人。”
王怜花在贾珂怀里一僵,很快又放松了,笑吟吟地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这个组织的人?”这个“她”指的显然是王云梦。
贾珂吻了吻他的鼻尖,笑道:“那咱们先照着二十一个人来算。”
王怜花点点头,继续道:“你刚刚提起的第三句话,确实很有意思,假如秦南琴说的是真话,那么麻烦可就大了。”
贾珂“嗯”了一声,显然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王怜花缓缓地道:“阿紫认为你看见原随云以后,会‘吓得尿湿裤子’,船上其他人看见原随云以后,却会‘吓得魂不附体’,这‘吓得尿湿裤子’和‘吓得魂不附体’可不是一回事,可见第一,她知道你和原随云的旧情。”
贾珂噗嗤一笑,纠正道:“旧恨才是。”
王怜花笑嘻嘻地道:“好,好,那就是他单方面对你的旧情。”
贾珂耸了耸肩,王怜花继续道:“第二,她知道原随云的死和你有关,或者说,其实她不知道原随云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是她认为原随云是被你杀死的。假如是前者,那多半是灵鹫宫出了问题,或者原随云其实没有死,阿紫见过原随云。假如是后者,那么阿紫的背后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不仅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并且他欺骗了阿紫,让阿紫认定是你杀了原随云,而阿紫很有可能不是唯一一个被他欺骗的人,但是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贾珂突然道:“也许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是阿紫,而是一号。”
王怜花目光闪动,道:“一号?”
贾珂点点头,说道:“不错,你莫忘了,阿紫其实是一个杀手,所以和她打交道的人不是李阿萝,而是李阿萝雇佣的杀手,无论她有多么厉害,归根结底,她不过是一号手
里的一柄刀。她这样见不得光的身份,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秘密,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一号在知道这一轮刺杀活动的目标是我以后,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了阿紫,之后阿紫利用这个秘密制定了这个刺杀计划。”
王怜花道:“我记得秦南琴说过,一号是你的朋友。”
贾珂点头道:“假如这句话是真的,那么这位一号,一来喜欢收集别人的脑袋当藏品,二来对我和原随云的事情了如指掌,三来对原随云了如指掌。”
他忽然一笑,继续道:“其实喜好是很难藏住的,比如原随云给自己取名为‘蝙蝠公子’,尽管他极力隐瞒这个身份,但是他平日里就喜欢用各种蝙蝠图案的饰物,在扇子上画上蝙蝠的图画,还喜欢在衣服上绣几只不起眼的蝙蝠图案,享受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愉悦感。
再比如我的王公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嘿嘿,所以平日里画画最喜欢画《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雕刻最喜欢雕放在水里就会宽衣解带,载沉载浮的玉像,奏乐最喜欢奏《碧海潮生曲》,自己写的几首曲子,更是一首比一首缠绵婉转,荡气回肠,即使是苦修多年的高僧听到了那几首曲子,只怕也得神为之夺,魂为之消,第二天就还俗娶妻了。”
王怜花吃吃笑道:“多谢夸奖。”
贾珂笑道:“我想这位一号也不会例外,既然他想要拿走我的脑袋放在家里珍藏,那么他家里或许已经收藏了不少动物的脑袋,又或许摆着不少雕像的脑袋。”
王怜花道:“你已经想到他是谁了?”
贾珂伸伸舌头,笑道:“半点头绪也没有,也许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是和我认识而已,只不过……”
他缓缓接道:“只不过后两条,我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人。”
王怜花点点头,道:“丁枫。”
贾珂道:“但是丁枫这两年一直跟在你身边,除非他刚刚加入这个组织,不然只这个组织的成员定期见面这一条,他只怕就瞒不过你。”
王怜花笑道:“你倒提醒我了,既然咱们已经知道李阿萝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了,那么咱们调查一下李阿萝这两年来的行踪,多半就能确定这两年来这个组织每次见
面的时间和地点,毕竟李阿萝长年待在曼陀山庄里,然后咱们再将她的行踪和丁枫的行踪相互对照,就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这个组织的人了。”
贾珂赞道:“好主意!”
王怜花得意一笑,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秦南琴说的都是真话,你既然已经发现她说谎话欺骗你了,为什么会相信她在这件事上说的是真话?”
贾珂道:“因为她没必要说这么多。”
王怜花质疑道:“假如她也是这个组织的杀手呢?说不定她是为了让你相信她,所以她才故意告诉你这么多事情的。”
贾珂笑道:“好孩子,你别忘了,刀白凤是在两年前死的。”
王怜花听到贾珂叫自己好孩子,忍不住亲了亲贾珂,心中甜甜的,酸酸的,非常的轻盈,几乎就要飞了起来。也不知为什么,他心中爱极了这个称呼,这两年来,每次贾珂这么叫他,无论他先前在做什么,听到以后都要靠在贾珂怀里,让贾珂抱着他。
过了片刻,王怜花抬起头来,心中很是好奇,问道:“我当然知道刀白凤是在两年前死的,但是这和秦南琴有什么关系?”
贾珂笑道:“杀死刀白凤的凶手显然非常精通杀人,所以刀白凤过世以后,当地官府始终没有找到半点凶手留下的线索,刀白凤的死和李阿萝有关,李阿萝又在这个组织里,可见刀白凤死的时候,李阿萝极有可能已经在这个组织里,换句话说,这个组织在两年前就存在了,是不是?”
王怜花点点头,说道:“这个咱们先前讨论过了。”
贾珂继续道:“这两年来,咱们始终没有听到过关于这个组织的半点风声,可见这个组织一定非常重视保密,是不是?”
王怜花点头道:“当然。”
贾珂说道:“既然这个组织这般重视保密,倘若秦南琴是这个组织的人,她怎么会为了取信与我,就将组织的秘密泄露出去呢?别忘了,当时在场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你,有苏庆白,有张无忌,还有老莫,可以说,在秦南琴将这件事说出来的那一刻起,这个组织的存在就再也不是秘密了。假如这个组织同意成员为了杀死刺杀目标,就将组织的存在泄露
出去,那么这两年来,怎么可能始终没有人听说过这个组织。”
王怜花登时恍然大悟,笑道:“怪不得你认定秦南琴不会是这个组织派来刺杀你的杀手,假如她是这个组织的杀手,我想这个组织知道她这般随意地将他们的秘密泄露出去后,一定会先集结力量去杀她,然后再来杀你了。”
贾珂笑了笑,道:“其实她不是这个组织派来的杀手,反而更有趣了。”
王怜花奇道:“为什么?”
贾珂微微一笑,道:“你想她是在什么地方撒谎了。”
王怜花沉吟道:“我猜除了这个组织的事,其他的事她多半都撒谎了,包括李阿萝是如何被人杀死的,朱七七是如何被人重伤的。”
贾珂拿起那枚珍珠耳钉,用王怜花的头发系住,莹白的珍珠在乌黑的长发中若隐若现,王怜花向他一笑,贾珂亲他一口,说道:“这枚珍珠耳钉是证明她说谎的最有利的证据,但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撒谎?心心怎么死的,在哪里死的,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想她之所以撒谎,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心心压根没死;第二,心心死的时候,她压根不在场。”
王怜花插口道:“绝不可能是第一种可能,毕竟心心在她编的故事里无关紧要,哪怕没有心心这个人,也不会影响她的故事。”
贾珂嘻嘻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老婆,咱们真是心有灵犀,来,亲个嘴。”说着仰起头来,王怜花噗嗤一笑,凑过去吻住贾珂的嘴。
过了片刻,贾珂放开王怜花,继续道:“既然第一种可能被咱们否决了,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心心死的时候,她压根不在王夫人的卧室里。那么她怎么知道心心死了?她怎么知道心心死后被严妈妈剁成了肉酱,放进了箱子里?她甚至还知道严妈妈在箱子里铺了一张油纸,以防血水渗出来,她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心心的尸体去了哪里?严妈妈为什么失踪不见了?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
王怜花截口笑道:“其实她就是心心的同伙,或者说,她就是将王语嫣推下西湖的幕后主使。当时我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听得清清楚楚,苏庆白问她那小姑娘的名字里是
否有一个‘心’字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问苏庆白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我想若非苏庆白捡到了这枚珍珠耳钉,恐怕她根本不会提起那小姑娘究竟叫什么名字。”
贾珂笑了笑,说道:“不错,说不定‘心心’这个名字也不是真名,不过我想,那个被严妈妈杀死的小姑娘的名字里面,一定带了一个‘心’字。”他一面说着,一面寻思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人名字里带了一个“心”字。
王怜花见贾珂笑容一僵,奇道:“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贾珂笑道:“没什么,我忽然想起铁心兰了。”
这名字对王怜花而言实在太过陌生,他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笑道:“厉害,厉害,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她。”
贾珂心想:“能不记得么,这可是我官配啊。”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多谢王公子称赞。既然秦南琴不是这个组织的人,那她怎么知道这个组织的秘密的呢?我想最早七月十五,最迟七月十六,她就去了李阿萝家里,藏在李阿萝的卧室里,之后李阿萝雇佣的杀手过来找她,他们说的话都给藏在卧室里的秦南琴听到了,但是她为什么只听到了这么几句?
我想第一种可能,是她其实还听到了很多秘密,只是不肯说出来;第二种可能,就是在李阿萝雇佣的杀手去找李阿萝的时候,她就已经待在床底了,当时她喝了毒药,手脚皆被绳索束缚,根本没办法离开床底,因此她虽然好奇李阿萝他们又说了些什么秘密,但没办法跟过去偷听。”
王怜花略一沉吟,说道:“若是第二种可能,那么杀死李阿萝的凶手绝不是她,但是她却在这件事上撒谎了,可见杀死李阿萝的凶手,很可能是她的同伙。嘿,他们先将王语嫣推下西湖,又派人假扮成李阿萝的仆妇到家里来,让咱们误以为王语嫣已经平安回到母亲身边,让李阿萝认为王语嫣因为你投湖自杀了,好让李阿萝所在的组织将你选为刺杀目标,之后李阿萝在他们眼里毫无价值了,就用李阿萝的死顺理成章地将秦南琴送到你面前……”
他顿了一顿,然后道:“这里实在说不通。”
贾珂奇道:“哪里说不通。”
王怜花道:“秦南琴知道李阿萝他们打算在咱们拜堂的时候刺杀你,是不是?”
贾珂点了点头,道:“当然。”
王怜花缓缓地道:“那么秦南琴为什么这么笃定你不会死在金风楼上呢?”
贾珂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假如贾珂昨晚就死在了金风楼上,那么秦南琴这么早就喝下毒药,钻进床里,还有什么意义?
王怜花笑道:“看来她是听说你平安无事以后,才钻进李阿萝的床里的,说不定她钻进去之前,先杀死了李阿萝,她才是真正的凶手呢。”顿了一顿,又道:“只不过我看她脉象,她确实是两三天前中的毒,看来她对自己实在够狠。”
贾珂摇了摇头,道:“但是说不通。”
王怜花奇道:“哪里说不通?”
贾珂想了想,说道:“你还记得两年前咱们为什么会去双岭镇吗?”
王怜花见贾珂又给自己举例子,不禁觉得贾珂把他当小孩子,气的在贾珂的鼻子上咬了一口,然后说道:“当然记得,当时咱们将宫主放跑,一路追她追到了渡口,之后她和吴明的那帮手下过河,咱们从树上跳下来,将他们全部杀死,当时死的人太多,渡口被当地官府封了,所以咱们就去离着最近的双岭镇住了几天。”
贾珂揉了揉鼻子,笑道:“假如有人问你,当时你为什么会去双岭镇,你会怎么说?”
王怜花眉毛一扬,说道:“那还能怎么说,当时你在顺天府里,说咱们两个知道吴明要对武当派下手,便急急从少林派赶去武当派,没料到赶到渡口时,正好遇上了一桩命案,渡口被封,船只不得通行,咱们没有办法,只好在双岭镇住了几天。”
贾珂笑道:“你会告诉别人,一路上有多少人死在咱们的手上吗?”
王怜花“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傻瓜,当然不会。”
贾珂笑嘻嘻地道:“那你会告诉别人,你假扮成王姑娘住客栈的时候,南宫杨对你一见钟情,向你求婚,他遭到拒绝以后,还让仆人重伤自己,想要陷害我这件事吗?”
王怜花脸上一黑,他本来已经忘掉这段经历了,没想到贾珂又翻起旧账来,一想到居然
有男人对他一见钟情,并且还使手段诬陷贾珂,他就气得恨不得提刀去大牢,将那人阉了送进宫去。
他微微一笑,残忍地道:“你的王姑娘已经毒发身亡了。”
贾珂大惊失色,说道:“什么?”然后翻身和王怜花换了个位置,堵住他的嘴,给他做起了人工呼吸。
王怜花躺在地上,格格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贾珂满脸悲痛地道:“还能在做什么?当然是在救我那天香国色的王姑娘了!”
王怜花重重的“哼”了一声,抓住贾珂的手,往下一推,说道:“看清楚一点,这是你的王公子,不是你的王姑娘!”
贾珂向下一压,笑嘻嘻地道:“这么看,似乎和姑娘……”话未说完,就痛呼一声,却是王怜花怒从中来,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气哼哼地道:“老子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像姑娘,特别是那儿!”
贾珂惨兮兮地道:“怜花,我的伤口好痛。”
王怜花见贾珂难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他松开贾珂的肩头,伸手捏住贾珂的下颏,笑眯眯地道:“贾公子还真是我见犹怜,快过来,让我亲你一口。”
贾珂哈哈一笑,伸手将王怜花搂在怀里,想到王怜花背上有伤,便又翻了个身,交换位置,然后在王怜花嘴上亲了一下,说道:“是了,这两件事你都不会说出去,也没有必要说出去,因为咱们看到少林派的十八罗汉背后那十六个字:‘先灭少林,再灭武当,唯我五岳,武林称王’以后,猜到吴明接下来会对武当派下手,然后赶去武当派,本就已经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了,没有必要再说这两件事让其他人相信咱们的话。
同样的,秦南琴也没有必要告诉咱们这个组织的秘密,来让咱们相信她的话是真的,倘若她说她什么秘密都没有听见,不知道李阿萝为什么要杀她,那也没什么奇怪的,甚至还要更合理一点,因为李阿萝又不是傻瓜,怎么会明知道床底下有人,还这么大喇喇地和杀手谈论自己的计划。我相信她一句不说,绝大多数人也都会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王怜花脸上一红,当时他听秦南琴述说自己的经历的时候,确实没有察觉到半
点不对。
贾珂继续道:“倘若这个组织的事情,她知道的远比她告诉咱们的多,她只是挑了几条能说的告诉咱们,那么我想我若是她,我绝不会说‘阿紫’这个名字。
一来假如这个名字是她自己编的,那么这个名字日后很可能会成为她的把柄,她没必要自寻烦恼;二来假如这个名字是真的,那么这个名字说不定会成为找到这个组织的线索,她既然不打算将她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又何必将这个名字告诉咱们。
所以我认定她说的这几件事,应该就是她听到的全部了。但是倘若秦南琴当时没有藏在床底,而是躲在卧室里,以她的心机,我可不信在李阿萝的杀手过来找李阿萝以后,她会不跟着李阿萝出去继续偷听这个组织的秘密。我想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当时确实躲在床底,她没有办法跟着李阿萝离开卧室,继续偷听这个组织的秘密。”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早就躲在床底?”
作者有话要说:白飞飞快掉马了肿么办,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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