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站在一旁, 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怜花,心道:“沈大哥……沈大哥居然喜欢男人!”
突见王怜花的衣袖如红云一般轻轻飘起, 又轻轻落下,似乎是一阵风吹动他的衣袖,砰的一声, 朱七七竟然坐回椅上。
朱八年纪太小,当然看不出这是王怜花在朱七七扑到自己怀里之前, 先一步快如闪电的将她扔到椅上,朱八满心迷茫地寻思:“七姐明明是向前扑的,怎么我眨一下眼,她就坐回身后的椅子了?难道七姐的武功这几日一日千里,快得我都没法看见?还是我眨一下眼睛就有这么大的威力了?”
朱八想到这里, 忍不住又眨了几下眼睛,见朱七七仍然坐在椅上, 这才悻悻然地不再用力眨眼。他仔细一看, 发现朱七七坐在椅上, 眼泪横流, 却听不见半点哭声, 不由得大吃一惊,笑道:“七姐,你现在好厉害啊, 大哭都能不发出声音啦!”
朱七七虽然伤心欲绝,仍忍不住瞪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又去抓王怜花的衣服,要他解开自己的穴道。
王怜花微笑道:“朱姑娘,你突闻噩耗,伤心难过,本是人之常情,我也能理解,但是今日是我和贾珂的大喜之日,你在这里大哭,岂不令朱老爷子难堪?等姑娘什么时候不哭了,再来找我,我一定帮姑娘解开穴道。”说着转身便向人群走去。
朱七七急道:“你……你等着,我不哭了啊!你快给我解开!”可惜她被点了哑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被封了腿上的穴道,站也站不起来,只能挥舞手臂,想要留住王怜花,见朱八站在一旁,睁大眼睛,满脸迷茫地看着自己,忙竖起两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又去指王怜花。
朱八猜测道:“七姐,你是说让我留下王公子?”
朱七七满面欢喜,拼命点头,脸颊上泪珠犹存。
朱八继续道:“你要问他沈大哥的事?问他沈大哥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朱七七摇了摇头。
朱八皱了眉头,困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七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朱七七嘴唇一动,大骂道:“你这个小笨蛋,平时不是很聪明吗?为什么我怎么给你
做手势你都看不明白!”见朱八脸上仍是迷茫,显是没有看懂她的意思,心中一动,将朱八拽到面前,伸手点住他的哑穴。
朱八忍不住道:“七姐,你这是做什么?”话一出口,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朱七七又伸手解开他的哑穴,扬起下颏,示意他现在可以说话了。
朱八“啊”了一声,试试声音,见能发出声音了,拍手笑道:“你被王公子点了哑穴,要我叫他过来,给你解开穴道,是不是?”
朱七七微笑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十分用力,差点把他拍到地上。
朱八不以为意地揉了揉肩头,道:“好,好,我这就去找他。”便追向王怜花身后。
王怜花走到窗前,就见陆小凤和楚留香等人饮酒闲聊,只不过楚留香拿着酒碗,喝一口,笑一下,再喝一口,又笑一下,一时也不知道是他笑得多一点,还是喝得多一点,而陆小凤眼含泪水,走来走去,右手乱挥,左手拿着酒碗,时不时吸一口酒。
王怜花没有看见贾珂,便走到原地打转的陆小凤身旁,左手一伸,将他抓住,问道:“贾珂呢?”说着就看见陆小凤右手手背上赫然一个牙齿痕,倒不算严重,但一看就是刚刚咬出来的,他以为陆小凤刚刚招惹了哪位牙尖嘴利的漂亮姑娘,那位姑娘一时气急,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笑道:“这是哪只小猫咬上的?”
楚留香听到王怜花问贾珂在哪,正想回答,但是还没说话,就听到王怜花这么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小凤神色古怪地道:“难道你认不出来?”
王怜花正欲说有人在你手背上咬了一口,我为什么要认得出来,心念一转,看向楚留香,见他笑得乐不可支,不由得脸一沉,然后笑了笑,道:“是贾珂咬的?”
陆小凤点了点头。
王怜花心中有点生气,当下不动声色,微笑道:“贾珂呢?”
楚留香笑道:“他去洗嘴了。”
王怜花道:“哦?”
楚留香笑道:“因为陆小凤告诉他,自己刚刚上过茅厕,没有洗手。”
王怜花听了这话,立马放开了陆小凤。
陆小凤得意道:“你放开我也晚了,毕竟你已经抓了我的手,贾珂还
咬了我的手,如果你再去亲贾珂的嘴……”
王怜花微笑着截口道:“那么以后你每和一个姑娘亲热,我都要告诉她今天的事,想来不出一个月,你陆小凤就再也找不到一个愿意和你亲热的姑娘了。”
陆小凤听了这话,笑容一僵。
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他当然知道,这世上爱干净的姑娘,总比不爱干净的姑娘要多一点,而那些爱漂亮的姑娘,几乎人人都很爱干净。
陆小凤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他的心都要碎了。
陆小凤微笑道:“其实我只是在开玩笑。”
王怜花懒洋洋地道:“是吗?你有人证吗?”
陆小凤当然没有。
但是陆小凤为了下半生的幸福,绝不能认输,他想了想,笑道:“我虽然没有人证,但是我有物证。”
王怜花道:“什么物证?”
陆小凤得意笑道:“你闻闻我的手,现在还有一种栀子花的香味。”
楚留香噗嗤一笑,道:“还好你刚刚用的香皂不是郁金香的香味,不然你跳下西湖,也洗不清这罪名了。”
王怜花心中一动,既然陆小凤的手上还残留着香皂的香味,贾珂咬他的时候绝不会察觉不到,他怎么这么轻易就被陆小凤骗到了。于是问道:“贾珂为什么会咬你?”
陆小凤笑道:“楚留香现在拿起你的手,在你的手上也咬一口,你知道他为什么咬你吗?”言下之意是说,是贾珂咬他的手,又不是他咬贾珂的手,他怎么会知道贾珂为什么要咬他。
王怜花笑道:“这有什么难懂的,一定是因为楚留香暗恋你,见贾珂咬了你一口,就来咬我一口,帮你报仇。”说话间,想起楚留香、无花和司徒静的爱恨纠缠,这番话说得当真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心中非常无奈,他忽然道:“其实贾珂是看见了什么东西,才下意识地抓起陆小凤的手,咬了一口。”
王怜花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贾珂是因为什么才这般大惊失色,他心中好笑,走进内堂,见贾珂在漱口,便走到他身后,伸臂将他紧紧抱住。
贾珂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和王怜花目光一触,似笑非笑地道:“王公子这一碗酒喝得还真久。”
王怜
花笑道:“好酒当然要慢慢品。”
贾珂微微一笑,道:“好酒?我怎么没看出那一碗酒格外的好?”
王怜花却神色自若,似乎完全没有听出贾珂声音中透出的醋意,懒洋洋地道:“那碗酒虽然和其他的酒没什么区别,但是喝酒时看见的人格外的好,这碗酒喝着当然也就格外的好了。”
贾珂听到这话,又一次想起原著里王怜花对朱七七的一见钟情,还说朱七七是他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虽然贾珂看书的时候,左看右看,不仅没有看出朱七七半点迷人之处,反而烦她烦的恨不得沈浪遂了她的心意,一剑捅死她,再换王云梦当女主角,让王怜花乖乖叫爸爸,但是他知道王怜花对朱七七的感情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其实刚刚贾珂看见王怜花和朱七七凑在一起说话,朱七七还扑进他怀里,贾珂一时心情激动,见王怜花推开了她,便平静下来,并没有怀疑王怜花,这时听到王怜花这么说,贾珂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直泻下来,五脏六腑,皆被冻成冰块,沉了下来。
贾珂手肘向后,击在王怜花的腹部,王怜花武功虽然胜过贾珂,但是他哪想到贾珂说动手就动手,只觉腹部一痛,双手不由松开,红影闪动,贾珂已经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道:“王公子既然喜欢她,去追她就是了,左右咱们还没有成亲,就算咱们成亲了,也能和离。王公子放心,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死缠烂打,不会在你面前碍眼的。”说着手伸到胸前,便要解开身上大红的喜服。
王怜花见贾珂面带微笑,眼神冰冷,心知他是真的生气了,又见贾珂要脱下喜服,他一颗心忽然疼得快要死掉,不及细思,急冲而前,抱住贾珂,心中那尖锐的疼痛才平复下来,凑到他耳边,轻声地道:“难道你听不出我在开玩笑?”
贾珂笑道:“是吗?”
王怜花看着他,笑道:“你先亲我一口,我再继续说下去。”
贾珂心中正恼,见王怜花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解释刚刚的话,心中更是气恼,眼睛上翻,哼了一声,道:“不要,你不愿说就不说,难道我求着你吗?”
王怜花咯咯笑了起来,道:“当真是不知好歹,你咬了陆
小凤一口,我没有怪你咬他,还愿意让你亲我,你就算不对我感恩戴德,也不该板着脸,看也不看我一眼。”
贾珂道:“嗯,多谢你了,可惜我不稀罕,我情愿抱着我的人是陆小凤,是楚留香,是谁都好,反正不要是你。”
王怜花大笑道:“你倒是想,他们谁敢来抱你?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贾珂,你亲亲我,快亲亲我,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我刚刚都和朱七七说了些什么,我保证,你听了我和她说的话以后,就会明白,我刚刚说的那句‘喝酒时看见的人格外的好’,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贾珂就是气恼他这句话,待听见王怜花这么说,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似嗔非笑地道:“好啊,但你最好不要骗我,除非朱七七死了,不然我一定会知道你有没有在骗我的。”
王怜花眉毛一扬,大笑道:“你尽管去问她,你不是将就的人,难道我就是吗?如果我不是喜欢你喜欢的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我干嘛要和你成亲?”说着做了鬼脸,道:“还不过来吻我,再不过来,我就做一张极丑的面具,让你隔着这张面具吻我。”
贾珂噗嗤一笑,在王怜花的唇上深深一吻,临离开时,又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王怜花“哎哟”一声,舔了舔嘴唇,尝到了铁锈味,显然是嘴唇被咬破了,睁大了眼睛,惨兮兮地道:“你咬在这里,别人一看不就看见了?到时候他们当着我的面,什么话也不说,转过头去,还不一定怎么笑话咱们。”
贾珂笑道:“那不正好。”
王怜花哼了一声,又笑道:“好啊,那我也在你的嘴唇上咬一口,让你也正好正好。”
贾珂笑道:“先别急着咬,你先跟我说说,你刚刚那句‘格外的好’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怜花笑道:“好,我跟你说,我说她‘格外的好’,其实是说她格外的好骗。”便将刚刚和朱七七说的话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贾珂,然后得意洋洋地道:“我和她一句话也没说过,她却莫名其妙地就说我比不过那个默默无闻的沈浪,还一连说了两遍,你若是我,心里生不生气?”
贾珂心里乐开了花,笑道:“当然
生气。”
王怜花反而不笑了,鼓着脸道:“那你为何笑得这么开心?”
贾珂坦然道:“我原本以为朱七七是我的情敌,现在我知道她非但不是我的情敌,反而还大大得罪了我的王公子,你若是我,心里高不高兴?”
王怜花噗嗤一笑,道:“她虽然长得很美,但也算不上天下第一美女,我妈的年纪虽然足以当她妈妈,但是她站在我妈面前,也只能变成丑八怪。我已经有了天下第一美男子,又怎么会看上她?”说着咬了一口贾珂的鼻子,忿忿道:“我刚刚只不过想要和你开个玩笑,从前又不是没和你开过,你一直都不在意,为什么这么一个小丫头你反而放在心上了?”
贾珂心道:“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在书里会为朱七七神魂颠倒呢。”故作沉吟道:“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王怜花笑道:“什么事?”
贾珂笑道:“说明现在的我比从前的我更爱王公子。”
王怜花哈哈大笑,在贾珂嘴唇上亲了一下,虽然他没相信这个答案,但还是心满意足地道:“这个解释我勉强接受。”又继续道:“但是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够容许她闹出乱子来。既然没法直接赶她出去,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来对付她,嘿嘿,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好骗,我不过说了两句话,她居然就信以为真了。看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真比将她赶出去还让我心情畅快。”
贾珂噗嗤一笑,将王怜花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耳朵,柔声道:“你这个万恶不赦的小坏蛋。”
王怜花嘻嘻笑道:“多谢夸奖,你还不过来奖励我?”
他二人回到大厅,就看见朱八坐在陆小凤身边,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酒碗,脸已经红的好像一个圆圆的西红柿。
王怜花奇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楚留香看见王怜花嘴唇上的伤口,他心念一动,又去看贾珂,见他嘴唇上也有个伤口,险些就要笑破肚子,摸了摸鼻子,道:“他是来找你的。”
王怜花笑道:“找我?”心念一转,已然明了朱八的来意,却装作不知,只是用力捏了一下贾珂的手,示意他也装傻,笑道:“他为什么找我?”
陆小凤耸了耸肩
,道:“不知道。他知道你去找贾珂以后,就说要在这里等你,然后就和我们一起喝了杯酒。”他叹了口气,好笑道:“这小鬼刚刚还在吹嘘自己的酒量多好,没想到只喝了一碗酒,就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了。”
说完这话,他也喝完了一碗酒,转过头来,看向贾珂和王怜花,目光落在他二人的嘴唇上,忽然叹了口气。
贾珂笑道:“你叹什么气?”
陆小凤淡淡道:“如果你被人咬了一口,你会不会想咬回来?”
贾珂笑道:“不想。”说着看了王怜花一眼,眼中满是笑意,显然贾珂之所以回答不想,是因为王怜花总是咬他,他却甘之如饴,从来没想过回咬王怜花。
陆小凤板起了脸,道:“但是我想。”
贾珂笑道:“那你为什么要叹气?”
陆小凤叹道:“因为我现在才发现你们有多么的狡诈。”
贾珂笑道:“怎么说?”
陆小凤板着脸道:“你怕我咬回来,就让王怜花在你嘴唇上轻轻地咬一口,这样你就可以跟我说王怜花已经帮我报了仇,并且他咬你的这一口出了血,你咬我的这一口却没有出血,算起来还是我赚到了。”他虽然板着脸,但目光中却满是揶揄的笑意。
贾珂故作苦恼地道:“人人都说陆小凤聪明绝顶,我从前半点不信,现在可服了你了。你既然看出我们的阴谋,那我们只好把你杀人灭口了。”
陆小凤悠悠道:“不知二位打算怎么杀我?”
王怜花微微一笑,道:“我也没想好,不知道你是想被美酒醉死,美食撑死,还是美人挤死?”他说这个“挤”字的时候,故意延长一秒,显然是另有一种意思。
楚留香大笑,道:“如果人人都像你们这么慷慨,那么我想很多人都会想要死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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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八果然喝醉了,朱六六喊他离开,他跳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一套醉拳,然后一阵风吹来,他就仿佛一张纸一般,一下就被风吹倒了。
朱七七刚刚要朱八帮她去找王怜花,没想到朱八居然喝醉了酒,害得她苦等许久,才等到王怜花过来解开她的穴道。她心里一肚子的火气,几乎就要爆炸,气不靠谱的朱八,气讨人厌的王怜花,但
是最气的,还是那个喜欢男人的沈浪,一想到他,她的心就生生作痛。
这时看见朱八出洋相,朱七七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人碍着“活财神”的面子,虽然都觉好笑,却没有人笑出声来,朱七七这一声笑在大厅中格外的突兀。
“活财神”却不生气,他这八个儿女里,他最喜欢的就是朱七七,当下笑眯眯道:“七七,抱着你弟弟,咱们走了。”
朱七七应了一声,上前抓住朱八的手腕,将他抱在怀里,向“活财神”追去。
“活财神”坐轿子回了城北的豪宅,这时天色尚早,他走下轿子,感到有些疲惫,便走回卧室。
“活财神”坐在床上,有些口渴,便叫丫鬟送来一杯热茶,丫鬟将热茶送来,“活财神”喝了几口,便将茶杯放在床边,他闭上眼睛,很快打起了呼噜。
过不多时,“活财神”从梦中惊醒,感到肚中一阵阵剧痛传来,间或夹杂着“叽里咕噜”、“咕噜叽里”的响声,不由皱起眉头,心道:“哎哟,我的肚子!他也是国公府出身,正经的世家公子,怎么家里的饭菜这么不干净!”便拿来一件长袍披在身上,双手捂着肚子,拔步奔向厕所,将门关上,再也没有动静。
小半个时辰后,“吱呀”一声,木门推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丁干蹲在西湖湖畔,用一把小小的弯刀,将篮中的菱角剖开。
菱角是上午刚刚从湖里摘下来的,又鲜又嫩,三文钱一个,买的人不少。
他剥的却很慢。
因为他只会用这种弯刀杀人。
在他的斜对面,停泊着西湖上最大的楼船,叫作金风楼。一个挑着木桶的鱼贩子垂头丧气地从金风楼停泊的地方走了过来,嘴里嘟囔着:“我这儿都是最好的鱼,买几条怎么了,又不是糊弄你们!”
鱼贩子经过丁干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肩上挑着的木桶也微微一晃,泼出来两捧透着点鱼腥味的水。
鱼贩子满不在乎地道:“你这菱角多少钱?”
丁干也满不在乎地道:“三文。”
鱼贩子道:“行,给我三个。”说着将木桶放在地上,手伸到怀里,掏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钱袋,打开袋口,眯着一只眼,向
里面一看,然后叹了口气,将钱袋直接扔到丁干脚下,道:“我只剩下八文了,加上这个钱袋,你卖不卖?”
丁干笑了,将三个菱角剖开,递给了鱼贩子,道:“卖!”
得月楼的斜对面,有个很简陋的卤肉铺,既卖卤菜,也卖酒。
有个女人点了一碟卤凤爪,一碟卤豆干,还要了一小坛酒,坐在铺子前面,自斟自饮。
这个女人年纪有些大了,眼角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睛却非常的明亮,个头相较南方女人来说,算得上高大,声音也略有些粗哑,但还算是一个有些魅力的女人。
女人看见丁干,忽然高声道:“卖菱角的,买十个菱角,你送不送来?”
丁干就将弯刀放在篮子里,走到卤肉铺前面,道:“送!”
女人上下打量他,发现他很高大,很魁梧,虽然说不上多么英俊,但是一看就是一个肯下力气的男人,微微一笑,问道:“我请你和一杯酒,你喝不喝?”
丁干拿起女人的酒杯,一饮而尽,道:“喝!”
女人眼睛一亮,道:“你那些菱角我都要了,我想拿回去煲汤,你送不送到家去?”
卤肉铺的老板和其他几个食客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有个人笑的最欢,说道:“送啊!必须得送,你不送,我帮你送也行!”
丁干没有说话,提起了篮子,站到一旁,女人嫣然一笑,带着他离开了卤肉铺。
那个笑得最欢的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气道:“我怎么就从没遇见过一个女人邀请我送她回家呢!”
丁干和女人回到家里,丁干将钱袋解开,抓住钱袋一角,使袋口朝向地面,只听“当”的一声,一样东西掉在地上。
是一对墨玉鸳鸯。
女人将这对鸳鸯捡起来,说道:“这是什么?”
只听得一道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我也不知道,但我发现他们怀里都藏着这样一对鸳鸯。”
女人回过身来,就见鱼贩子从屋中缓缓走出来。
女人皱了眉头,道:“但你不应该把它偷走。”
鱼贩子淡淡道:“我观察很久了,他们只检查那些从别处过去的人,那些一直待在船上或者岸边的人,没有人会要他们拿出这对鸳鸯来,所以你还有半个时辰
。“
女人点了点头,道:“好,我去找找有没有相同材质的玉料。”说着向屋里走去。
丁干看向鱼贩子。
鱼贩子道:“船上的守卫非常严,至少我看见的那二十人,人人身怀武功,今晚的守卫应该会比现在少,但是应该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今晚的食材已经放在船上,每一样都是他们亲自送来的,我想今天晚上,厨房会一直有人盯着。”
丁干道:“看来船上有下毒的行家。”
鱼贩子“嗯”了一声,又道:“贾珂无疑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如果有人出事了,他一定会警惕心大起,担心有人要对他下手。咱们要杀死贾珂,就不能让其他人死在他的前面。”
丁干道:“这很难。除非……”
鱼贩子道:“除非什么?”
丁干道:“除非咱们冒充客人上船。”
鱼贩子苦笑道:“但愿不会有人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丁干道:“怎么说?”
鱼贩子道:“我刚刚在船上看见了六名美女,既不像助兴的歌女,也不像丫鬟,你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吗?”
丁干道:“做什么的?”
鱼贩子道:“今天晚上每一个上船的客人,都要由她们这样检查脸。”说着伸出手去,捏了一把丁干的脸颊,他脸上的面具就被鱼贩子扯了下来。
丁干的脸颊生生作痛,但是他没有理会,略一沉吟,问道:“今晚的客人每一个都来头不小,难道会任由她们检查?”
鱼贩子笑了笑,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客随主便’吗?换句话说,今晚这些来头不小的人都愿意来参加贾珂这不伦不类的婚礼,你觉得他们会不愿意配合贾珂检查他们有没有易容吗?”
忽听得“笃,笃笃笃”的敲门声,丁干和鱼贩子对视一眼,就听得门外又响起“笃,笃笃笃”的敲门声,丁干道:“是谁?”
一个人在门外回答:“七月十五。”
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七月十五。”
丁干走到门前,将门拉开,就见门外站着一个少女,这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全身紫杉,一双大眼乌溜溜的,满脸精乖之气,见到丁干,笑道:“这位可是十九大爷的下属?”
丁干皱起眉头,道:“
怎么在门外说这个?”忙拉着紫衫少女走进院来。
紫衫少女笑道:“你怕什么,我若没有把握,怎敢在外面说这暗号?”
鱼贩子笑道:“姑娘说的有理,不过我们和姑娘初次见面,还不了解姑娘,还望姑娘原谅则个。”
紫衫少女笑道:“你这般客气,倒叫我后面的尖酸话说不出口了。”
鱼贩子哈哈一笑,问道:“姑娘可是一号大爷先前和我们爷说的那位阿紫姑娘?”
紫衫少女笑道:“叫我阿紫就好。”
说着看看鱼贩子,又看看丁干,问道:“今天晚上你们谁去?”
丁干道:“我。”
阿紫上下打量他,见他身材高大,略有些臃肿,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行。”
丁干脸色一变,问道:“为什么?”
阿紫笑道:“你太高大了。”
鱼贩子微笑道:“什么时候高大也是错误了?”
阿紫并不回答,微微一笑,问道:“这半天来,你们应该也摸清楚这金风楼上面的守卫有多么森严了?”
鱼贩子和丁干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阿紫笑道:“所以咱们上船的最好时机,不是启程之前,而是启程之后。”
鱼贩子和丁干皆是一惊,道:“启程之后?”
阿紫笑道:“不错,启程之后,最好是等金风楼划到湖心以后再上船。”
丁干冷冷道:“金风楼一到晚上便灯火辉煌,船上又有守卫四处巡逻,到时候恐怕你还没有靠近金风楼,就会被船上的守卫发现。”
阿紫拍手笑道:“哈哈,没想到你的脸已经生得够呆了,脑袋居然比脸还要呆,真不知道你在这行呆了这么久,是怎么活下来的。”
丁干脸色大变,冷冷道:“如果你好奇,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阿紫噗嗤一笑,毫不害怕,忽听得“咚”的一声响声自院门响起,丁干和鱼贩子皆循声看去,就见一只竹筒从门闩上掉了下来。
阿紫笑道:“现在你们懂了吗?”
丁干和鱼贩子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一片茫然。
阿紫叹了口气,道:“你们刚刚明明都在看我,为什么竹筒掉下来以后,你们会扭头看门?”
鱼贩子道:“因为这只竹筒是姑娘你放在门闩上的,我们两
个都没有发现,刚刚竹筒掉在地上,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当然就会顺着声音去看看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阿紫瞪着圆圆的大眼,看向鱼贩子,问道:“你既然说得这么清楚,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鱼贩子道:“什么意思?”
阿紫满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说道:“你们听到意料之外的竹筒掉落的声音,就顺着声音去看竹筒,那么金风楼上的主人也好,客人也好,守卫也罢,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会不会循声看去?”
鱼贩子笑道:“姑娘说的是,他们也是人,一定会循声看去。只不过……”
丁干接着他的话道:“若是他们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巡逻,那点时间,可不够大家爬上船去。”
阿紫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那东西够恐怖,够新奇,他们只看一眼,就会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能缓过神来,那时间不就绰绰有余了!”
鱼贩子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阿紫笑道:“不能说,不能说,不过我保证,贾珂看见那东西以后,一定会吓个半死,说不定还会吓得尿裤子,嘿嘿,穿着喜服尿裤子,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的事情了。”
丁干道:“你不说,叫我们怎么相信你?”
阿紫做了个鬼脸,笑道:“你们不需要相信我,只需要听我的话。”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扔给鱼贩子,道:“看看这封信是不是十九大爷亲笔写的,信上是不是说,你们在上船之前,都要听我的指挥,等大家平安上船以后,再各凭本事,看谁能抢先一步,拿到贾珂的人头。”
丁干和鱼贩子展开信封,见这封信确实是十九号的亲笔书信,信上也确实如阿紫所说,要他们在上船之前都听命于她。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丁干将信收到怀里,问道:“阿紫姑娘,你要我们怎么做?”
阿紫一双眼睛骨碌碌地望向他们,然后道:“咱们这么多人要想跟着金风楼游去湖心,一路上都不被发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第一,每个人都得身形瘦小,这样躲在船底,方便躲藏;第二,每个人都得精通水性,我这里虽然有二十个水肺,足够二十个人在水下活动一炷香的时间,但是不精通水性的人,很容易就在水下弄出动静来;第三,轻功得不错,不然上船的时候动作太慢,或者闹出声响,只要有一个人被发现,那么所有人都会暴露。”
作者有话要说:阿朱同学其实之前出现过了,就是那个天竺假大夫。两姐妹现在都非常的彪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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