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阵阵微风吹过,麦田之上麦浪翻涌。
身在田地里收割着麦子的佃农们辛勤地收割着小麦,从偶尔抬头擦汗时露出的笑容不难看出,今年收成不错。
“先生,这边割完了。”
远处的田野中,一连几日被太阳暴晒的扶苏皮肤变得有些黝黑,擦了擦汗向韩知挥手喊道。
一国公子,竟在和佃农割麦子。
树荫下吃着瓜乘着凉的韩知挥了挥手,指向另一片麦海。
“是,先生。”
扶苏会意,继续跟着农民伯伯们收麦子。
直至夕阳西垂,收麦的农民们才收拾一番准备回家歇息,几个热情好客的农民伯伯们还邀请免费帮忙的扶苏去家中做客。
扶苏一一婉言谢绝,然后来到韩知乘凉的树荫之下,静静站在一旁。
一连几日,韩知都带着他来到会稽之外的田野上帮忙农民们收麦子。早上出门,黄昏方归。
扶苏虽然不知道韩知用意何在,不过出于心里的尊敬,日日照做,从未懈怠。
“累吗?”
韩知看着被晒得黑黝黝的扶苏,不禁有些好笑。
这才几天的功夫,温文尔雅、君子如玉的扶苏,就多了些清健疏朗的感觉,气质愈发出众。
“先生,累。”
扶苏诚实地答道,他可以逞强说自己不累,但他不愿意欺瞒先生。
“开心吗?”
韩知又继续问道。
“开心。”
扶苏想起刚刚邀请自己去做客的几位老农脸上质朴纯真的笑意,自己也不知觉露出笑容来。
从小到大,扶苏很少能见到这样的笑容,让人心底很暖。
阶级的不同,让他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最底层的民众。
“你觉得他们生活得怎么样?”
听见韩知的问题,扶苏面色一肃,知道考验来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足食足衣,应该算是生活得好得了。”
“若是再轻徭薄赋,教之以礼,使其知善守仁,就更好了。”
扶苏先回答了韩知的问题,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也是他一直向秦始皇的进谏。
只是可惜秦始皇不可能采取轻徭薄赋的政策。
“公子只看到这会稽一地,未看到天下之地啊!”
韩知微微摇头,会稽富足,百姓自然生活也还算不错,那些偏僻的小地方,就未必如此了。
“扶苏一定向父皇请命,轻徭薄赋,减轻百姓的负担。”
扶苏当即信誓旦旦道。
“就算轻徭薄赋又如何?若是太平时节,百姓或可过活:但一旦粮食歉收,便不得忍饥挨饿度日。若是天灾人祸一起,甚至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到时要怎的救?”
韩知悠悠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小农经济两千多年的弊端,农民被束缚在土地上之后,他们的生命,基本也就和土地联系在了一起。
但是封建社会的本质,必然会导致最后走向土地兼并,农民失去土地,也失去了唯一的生产来源。
最终,只能沦为佃农,不断地被压榨剥削,直到忍无可忍了,便振臂一呼,推翻腐败昏聩的王朝。
韩知当然不会希望秦朝最终走向这个地步。
“发展农业,保护百姓……”
扶苏回答得有些艰难,说到底他还是没有认识到其中的关键所在。
“若是将百姓束缚在土地之上,一旦土地出了问题,百姓也就跟着遭殃,所以要将百姓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而这种解放,必须要发展商业。”
“农商并重,才能使我大秦的生产力迅速提高,也能让现下迫在眉睫的问题得到缓解。”
韩知见扶苏纠结半天也回答不上了,微微有些失望。
“问题?先生,是六国遗民,还是严刑峻法,重徭役重赋税使民生怨吗?”
扶苏有些茫然,这两个虽然也算是隐患,却远远不到迫在眉睫的程度。
“是土地。”
韩知悠悠道。
“秦以军功封爵,得百万锐士扫平六国,但也因此分封了大量的土地出去。而至今日,大秦已无可封之地,这难道不是燃眉之祸么?”
“关东大大小小的地主贵族,祖上建功立业,为子孙挣下无数田产,但我大秦统一之后,这些人却始终没有得到秦朝的爵位,不被趁人自己的财产和地位合法,公子觉得他们会一直安安分分?”
“军功爵制和授田制已经不能适应当下的秦国,公子认为,若是换了儒家的思想,可保得大秦几十年不乱。”
扶苏不是秦始皇,韩知能够和他说的话也就更多。
扶苏虽然已经不再偏信儒家学说,但性子上还是喜欢中庸平和的策略。韩知就是要让扶苏将这一点彻彻底底地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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