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前舱后舱

    “我出去看看吧。”

    陆景见兰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虑之色,也没心思再和他斗嘴了,显然在为自己的爷爷担心,于是主动起身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一旁的斗笠,不过才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陆景看了眼兰儿,后者摇头,轻声道,“不是爷爷,他敲门很轻。”

    于是陆景和晏筠对视了一眼,两人依墙站定。

    兰儿前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叫马六的壮班衙役,脸色顿时一白,“我……我爷爷他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你爷爷的事情来的?”马六奇道。

    兰儿听到他这话眼睛顿时就红了起来,她和马六很熟,因为往日邬江城出了什么命案,都是马六来通知成仵作去验尸的。

    不过以往的时候她对马六并没有什么恶感,因为她爷爷吃得就是这碗饭,所以死亡对她来说也很常见。

    可直到她自己失去亲人,兰儿才发现,她之前其实根本就不懂什么生死。

    “你哭什么,”马六看到眼泪顺着兰儿的脸颊落下,不解道,“城南突发了一桩命案,正好你爷爷去了衙门,于是王捕快就让你爷爷帮忙验尸,你爷爷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让你等会儿把那半筐肥柿拿给你湘芸姐姐……不过奇怪,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我怎么不知道。”

    “死马六,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你直接说不行吗?!不要东拉西扯!”兰儿听到他的话后倒是不哭了,却怒道。

    马六莫名其妙,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见那扇门又在自己面前狠狠关上了。

    马六叫道,“诶诶,别着急关门啊,我正口渴,让我进去喝碗水啊,另外也给我个柿子尝尝。”

    然而他吆喝了一阵,见那门始终不开,最终只能挠了挠头,去一旁的小摊上买凉茶喝了。

    等马六走后,陆景和晏筠也向兰儿告辞。

    成仵作的人虽然没有回来,但还是通过马六把话给传了过来,湘芸显然是个女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便是那夜画舫上的某位清倌人,从她那里可以打听到那晚船上的人都有谁。

    不过陆景和晏筠去到湘芸所在的青楼,却又听说就在不久前湘芸被白鹭书院的一群学生请去弹琴了。

    直到黄昏时分陆景和晏筠才终于见到了要找的人。

    应该是忙了一天的缘故,湘芸的脸上有些倦色,本来是不想再见客的,对架不住晏筠出的钱够多,稍微梳洗了一下便又强打起精神,来到了陆景和晏筠的面前。

    拨弄了两下琴弦道,“两位想听什么曲子。”

    “我们不是来听曲子的。”陆景道。

    “抱歉客人,湘芸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若是寻欢,我可以让妈妈帮客人你们再叫几个姐妹来。”

    “我们也不是来寻欢的,只是想找你打听点事情。”晏筠道。

    “打听事情,什么事?”湘芸的那双眼睛或许是因为已经见过了太多人情世事,倒是没有太多意外之色,只是静静等着晏筠的下文。

    “三个多月前,天马镖局的一群镖师邀你去画舫唱曲助兴,湘芸小姐可还记得?”

    “记得,”湘芸点头,“因为平日里大都是文士商贾来找我,武人……比较少见,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顿了顿她又道,“无意冒犯,我倒不是说武人粗俗,不过相比之下,你们的确更……直接一点。”

    “那么那晚有什么让湘芸小姐印象深刻的事情吗?”陆景道。

    “唔,要说印象深刻的事情,我差点失身算吗?”

    “呃……”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天马镖局里有位叫做耿南天的镖师,那晚醉的很厉害,一定要我给他侍寝,不过很快就被同行的几个镖师给劝止了,我也没受什么伤,之后继续在船上给他们唱曲。”

    “湘芸小姐受惊了。”

    “受惊倒也谈不上,我经历过比这更难堪的事情。”湘芸淡淡道,不过她也没往下细说的意思,只是随后接着道,“两位来这里应该不是只为了关心我的吧。”

    “的确,”陆景也没隐瞒,“我们在查一桩案子,想问问湘芸小姐,那晚耿南天镖师的那对儿铜锤是不是一直在船上,还有中途有什么人离开过吗?”

    湘芸想了想,“我不记得有人离开,不过子夜前耿镖师因为醉的太厉害,被人抬到了后舱,有位姓候的镖师在照看他,而我们剩下的人在前舱继续宴饮,一直到天明。”

    “从前舱能看到后舱吗?”晏筠问道。

    “一半一半吧,耿镖师躺的地方看不到,但是候镖师坐立的地方能看得到背影,当然我也没一直盯着看,就是偶尔会望向那里一眼,反正在我看的时候候镖师一直都在,看样子是在打坐?至于那对儿铜锤,也一起拿到了船尾。”

    湘芸说完又问,“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暂时就这些了,”陆景道,“多谢湘芸小姐为我们解惑。”

    “不必客气,你们付了钱的,”湘芸拢了拢头发,又指了指一旁的七弦琴,“你们真的不听曲子吗?十两银子就问几句话可不便宜。”

    “不必了,时候不早了,我看湘芸小姐你也累了,就不再打搅你了。”陆景说着和晏筠已经站起身来。

    于是湘芸也放下琴将两人送到门外,之后盈盈一拜,算是作别。

    走在街道上,晏筠对陆景道,“耿南天和那个姓侯的镖师都有可能是凶手,如果是耿南天动的手,那他先前就是装醉,而且姓侯的那个镖师很可能是他的同伙,这样他可以从后舱从容溜走,而且那姓侯的镖师也能保证其他人在这期间不会误闯进来。

    “而若是姓侯的镖师动的手,风险就要大一些,他需要在很短的时间里和酒醉的耿南天互换衣服,然后让耿南天代替他坐在椅子上,一般来说看到他在吐纳,其他人也不会来打扰,而他可以拿着耿南天的铜锤去杀人。”

    晏筠说完却见陆景还在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于是问道,“怎么?有什么疏漏吗。”

    “哦,没有,你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三天后?”

    “嗯?”

    “王婉说苏赭失踪了三天,他第三天才被杀,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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