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昆元

    “不好意思, 家里的客房不够了,可能要麻烦你睡一下保姆间了。”卢惠怡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不喜,在她看来, 凡是试图将她女儿叼走的,都是坏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院子为之一寂。

    让、让魔祖睡保姆间???

    他怕不是要这房子拆了。

    青雏和鸾鹤吞了吞口水, 下意识的后退。

    和他们想的一样, 听到这话之后, 少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然而还不等他发作,雪衣那边就轻飘飘的看了过来。

    ……算了, 忍了。

    魔祖瞬间恢复平静。

    女儿的朋友来家里,当然是应该好好招待的, 只不过这顿饭吃的非常的煎熬, 连昂贵的鲍鱼海参都无法拯救。

    放下饭碗,连收拾都没敢, 青雏和鸾鹤马不停蹄的就上楼了。

    傍晚的时候, 魔祖推开所谓的保姆间,径直走了进去。

    他是天生的神体,不死不灭, 更加不需要休息。

    看也没看那张只有一人大小的床, 感觉到雪衣的房间就在自己房间的斜上方, 少年推开窗户, 腿一蹬, 整个人就这样跳了上去。

    他到的时候,雪衣正在趴在床上玩儿手机。

    少女的身躯姣妍而美好,一双修长如玉的腿还在那里晃来晃去, 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屋子里有暖气,她也穿的十分清凉。

    “笃笃。”

    听到敲窗户的声音,雪衣这才放下手机,抬头望去。

    少年半蹲在栏杆上,落日的余晖落在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都精神奕奕,倒真的有几分像人类的小伙子。

    “快开窗。”他飞快朝雪衣招手。

    真不知道都活了这么久了,他怎么还这么……活力满满。

    雪衣下床,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很快,“吧嗒”一声,窗户就开了。

    魔祖下意识的将视线收回,看到雪衣的一瞬间,他忍不住皱眉:“安逸的生活已经连你的警惕心都消磨干净了吗?”

    他都已经到她面前了,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不是自己提醒,她不知道能趴在那里到什么时候呢。

    “还有,你穿的这是些什么东西?”露腰露腿不说,根本没有任何防御力。

    “你的鳞甲呢?”他有些不满。

    “站没站姿,坐没坐相,一点气势都没有。”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魔祖忍不住,对雪衣万般挑剔。

    “……所以你,究竟是做什么来的?”思考了一秒,雪衣果断决定,忽略以上乱七八糟的问题。

    然而她说完这句话后,少年像是被冒犯到了一样,整个人的表情都阴沉了下来:“你果然是骗我的。”

    “我骗你什么了?”雪衣头痛。

    “你之前不是说,要教我战胜道祖的法门吗?”从之前开始,魔祖就一直期待着。

    “你不会是忘了吧?”少年眸色沉沉。

    被他这样看着,雪衣有一秒钟的心虚。

    “我也不求其他,你就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就好。”魔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结局却是如此的不同。

    由于他的连番追问,雪衣不得已将曾经的事讲述了一遍。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是过程再波澜壮阔,总结起来,也不过是一个背叛与反背叛的故事,每每提起,还挺叫人心酸的。

    就好比当初道祖接近她,雪衣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场意外,谁知道都是精心设计的。

    就好比有光的地方必定有暗,有道的地方,自然有魔。

    这世界缺不了她,又不能叫她压过道去,说是万魔之祖,其实从诞生开始,她这一生的轨迹都被大道设计好了。

    永远的配角。

    可是,这又凭什么呢?

    就算有人说她出生就比别人起点高,所以应该知足,雪衣也不认。

    凭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道祖看我的时候,眼里的防备是错觉,是我看花了眼。”雪衣曾经那么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

    “谁知道,他是真的觉得所有的坏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每每发生了什么事,道祖都会拿谴责的目光看着她,他虽然只是叹气,然后对她的约束越发严格,但这反而更能激发雪衣心中的戾气。

    大部分时候,真的不是她做的!

    而被她亲手杀掉的那些人,甚至都是因为昆元曾经说,他希望洪荒宇宙和平。

    雪衣以为他口中的和平是指让那些野心膨胀的族群安静下来,这事儿虽然很难,但她相信,只要两人齐心,总有一天能实现这个目标。

    谁知道,他指的和平,其实是她。

    以至于后来和平实现了,两人之间也出现了难以弥补的裂痕。

    昆元觉得他太嗜杀,雪衣却觉得,要想终结这乱世,就势必要速战速决,不然的话,牺牲的人会更多。

    就算将这洪荒宇宙玩儿坏了,之后再重建就是了。

    如果真按照昆元所说,一点一点,徐徐图之,顺应天命方为正道,那那些实力低微的种族,就真没活路了。

    在战争的绞肉机里,他们连炮灰都算不上。

    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还要听从所谓的天命?而且她又不是人间帝王,帝王寿元不过几十年,而她寿元无限,只要她在一天,和平就存在一天。

    只需要昆元的一点点信任就够了,相信她不忘初心,永远不会叫他失望。

    别人的防备雪衣完全可以理解,独独昆元的防备,雪衣永远也无法接受。

    “然后呢?”沉默了一瞬,魔祖忍不住追问。

    雪衣失笑:“后来的事就更简单了,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得知昆元连相遇都是骗我的之后,在他动手推翻我之前,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雪衣学了道祖的本事,用这些本事,打败了道祖。

    当时昆元崩裂的表情,实在是够痛快!

    她曾视他如兄,敬他如父,将他当作唯一的挚友、知己,最终,却又带着那一点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亲手将他关压在地牢之中。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让雪衣明白,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一些。

    她自诩能看的懂一切,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永远也看不透人心。

    道君他们,说是昆元的弟子,但其实,都是雪衣在管,在教,是雪衣在他们被迫流浪,被追杀的时候将他们带回去的。

    而昆元,只不过是挂了个师父的名号。

    两人闹掰之后,雪衣原本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教养长大的徒儿会站在自己这边,谁知道,得知道祖被囚禁之后,他们第一反应不是昆元做错了什么,而是来质问她,为什么会突然翻脸。

    那个付出最多的,反而最不容易落好。

    不过既然雪衣连昆元都没有放过,心冷了之后,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接下来的数十万年,雪衣孑然一身,一点一点料理这诺大的洪荒宇宙,几乎是拼了命的想要证明,魔祖二字只不过是大道强加于她身上的一个符号,别人能做到的,她同样也可以。

    只是,还是因为身份的问题,她做什么都好像是错的。

    成见这东西就好比一座大山,大山尚可移动,但成见这东西,一旦形成了,就很难消失了。

    哪怕在雪衣的治理之下,洪荒宇宙正在一点一点变好,但领情的人并不多。

    所有人看到的,依旧是她嗜杀残暴的模样,但其实,那样一个混乱的世界,谁手上没有几条性命?

    只不过,她身为魔祖,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了。

    哪怕数十万年,也没能洗脱她诞生时,就披上的那层外衣,但凡她稍微有一点错处,在别人眼中,就是十恶不赦。

    只因为她是魔祖,天生代表着邪恶。

    雪衣最终还是放弃了。

    假装不知几个弟子和昆元他们的异动,任由人神妖三族将他救走,最后一战,雪衣可谓是打的酣畅淋漓,她几乎将积攒的火气全部宣泄了出来。

    圣人、半圣人折损过半,最后雪衣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假死脱身。

    至于昆元那边什么感受……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刚到这里的时候,雪衣还觉得有些心灰意懒,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数十万年积累下来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差点将她击垮。

    挚友反目,弟子叛离,至于洪荒万族,表面以她为尊,背后却视她为仇敌,就算是雪衣,举世皆敌的滋味,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吞下的。

    直到后来慢慢想通了,也就不再自我折磨了。

    她不该越俎代庖,去教别人的徒弟,还那么认真。

    她不该对昆元报以如此多的信任,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自然是不会对一个大祸害有什么感情的。

    放下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新的人生,大约是经历过那么复杂的事,雪衣现如今对单纯的人更有好感。

    以前她一直觉得实力至上,没有实力的人,不过都是些废物罢了。

    但现在,雪衣才明白,真正珍贵的,是一颗赤子之心。

    世界上的强者如同过江之鲫,真心却没几颗。

    就像小娃娃虎大人他们,论本领,连给道君他们提鞋都不配。但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只有震惊,并没有害怕或者排斥。

    “你以后不准欺负他们了。”想到了什么,雪衣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真不知道你干什么那么护着一群废……没用的妖怪。”现在的魔祖就像是之前的雪衣,狂傲、嚣张,不可一世。

    看在她的面子上,勉强收回废物两个字,少年的表情很是不屑一顾。

    “感情这东西,其中的乐趣多着呢。”反而是利益权柄,算来算去,不过是一场空。

    雪衣对此深有体会,她做主宰那些年,一开始还有点乐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只剩下厌烦。

    利益权柄刻板而冰冷,雪衣从心底里则更喜欢鲜活的东西。

    至于她经历了几次背叛为什么没有留下阴影,只能说,人最不该做的,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可以泥足深陷一会儿,但绝对不能停留太久。

    “我倒觉得,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魔祖不由得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可见,他眼里就只剩下击败道祖,一雪前耻这一个目标。

    雪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拥有过感情么?有人喜欢过你吗?你有喜欢过谁吗?”

    雪衣好整以暇:“如果没有的话,可是没资格说这种话的。”

    有但不要,和压根没有,完全是两回事。

    现在的魔祖就好比很早之前的她,以己度人,雪衣觉得有人敢亲近他那才怪了。

    整个洪荒宇宙一部分耻与她为伍,另一部分怕她怕的要死。

    果不其然,随着雪衣越说越多,少年的脸也越来越黑。

    以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种细节,今天被她提醒,仔细一想……还真没有。

    “……我不需要这种软弱的东西!”

    少年这种表现,落在雪衣眼里就是强行挽尊:“我以为我被人骗感情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比我还惨。”

    这个世界的道祖连骗他感情都不屑,啧啧。

    被雪衣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少年的脸已经黑的像锅底了,他身上的鳞甲也一闪一闪的,恼羞成怒,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似的。

    “不就是情啊爱的,一男一女纠缠来纠缠去什么的,这有什么难的?”

    “感情可没这么狭隘……嗯?”除了爱情,还有友情亲情这些,各有各的方式,各有各的不同。

    就在雪衣试图跟他解释的时候,魔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

    眼中闪过恶劣的光芒,不等雪衣说完,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对着雪衣的脸颊亲了一口:“你看,是不是这样?”

    满心以为,另一个女版的自己一定会害羞、脸红,最终溃逃的时候,却见她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看着得意洋洋的少年,雪衣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笑他天真。

    “如果是你说的爱情的话,那起码也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雪衣朝他伸手。

    猝不及防,魔祖先是感觉到脑袋那里传来一阵轻柔的力道,再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平淡之中仿佛还带着笑意的眼睛。

    呼吸相闻,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冷淡气息争先恐后的钻入少年的鼻腔。

    他从未,跟谁这么亲近过。

    雪衣的手指缓缓滑过他的脸颊、颈侧,直到点上他的胸口,此时,魔祖的心跳频率终于达到了顶峰。

    “告诉我,现在的你,还能拿的起那柄长戟么?”少女的唇瓣停在离他不足一公分的地方,魔祖但凡稍微动一下,都会不可避免的贴着上去。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片干玫瑰色的唇瓣上,压根没听清雪衣说了什么。

    两秒钟后,魔祖如梦初醒,然后飞快的将雪衣推开:“你你你你!”

    他指着雪衣,有些语无伦次。

    差一点,差一点嘴巴和嘴巴就亲上来了!

    直到现在,少年唇角那里还残留着不属于自己的淡淡的温热。

    “我什么我?”雪衣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魔祖见状,更是心慌意乱。

    “……你、你的办法不适合我,道祖可不会亲自教导我,然后再给我机会反杀他,算了算了,天都黑了,我先走了。”

    说完,根本不给雪衣反应的时间,少年推开窗户就跳了下去。

    夜晚的风吹拂着洁白的纱帘,纱帘飘飘忽忽,拂过暗色的地板。

    沉默半晌,雪衣没忍住,笑出了声:“噗——”

    “哈哈哈哈……”

    太傻了,真的。

    比她当初还傻。

    *

    另一边。

    几乎是眨眼之间回到房间的魔祖内心很不平静,在听到她的笑声之后,少年更是恼羞成怒。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丢脸了,竟然连区区的一个吻,都没能抵抗的了。

    这也太不应该了。

    不过,她突然凑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真的跟她所说的一样,只是在告诉自己感情是什么东西?

    可是,这也太亲密了一点吧?谁会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啊!

    单纯的调戏他?她会这么无聊么?

    还是说……她是真的看上自己了?

    一时间,魔祖被这个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随即,还有一点淡淡的窃喜。

    嗯,魔祖的魅力果然非同一般,连另外一个自己也抵御不了,还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他。

    可是,自己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应该找道祖报仇啊,真的没有时间去搞这些情情爱爱的!

    要不要跟她说清楚呢?

    可怜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的魔祖,这一刻真的如同普通的少年人一般,被小小的一个亲吻,折腾到深夜。

    又不悦又纠结又复杂,还有一点点高兴。

    躺在床上,实在是睡不着,魔祖将之前的场景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又一遍。

    他也不想这样,但真的……有点控制不住。

    终于复盘出了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现在的你,还能拿得起那柄长戟么?”

    怎么可能拿不起?

    魔祖想也不想就是一抬手,瞬间召唤出自己的本命法器之后,不知道是雪衣的话先入为主,影响了他的判断,还是说别的什么。

    这杆杀的曾经洪荒宇宙闻风丧胆的戮神戟,仿佛突然间褪去了,满身的戾气,看起来有些软绵绵的。

    少年看着神戟,神戟也看着他。

    相顾无言,小小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魔祖松开手,然后就见叱咤风云的戮神戟仿佛喝醉了似的,就这样软软的倒了下去。

    倒了下去。

    下去。

    去。

    “……………………”

    “笨蛋!蠢货!废物!”连踢带踹,魔祖大声斥骂。

    戮神戟委屈极了,主人自己没了杀心,它作为他的本命法器,可不就像软脚虾似的了吗?

    这跟它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主人自己太辣鸡,没能把持住!

    骂了很久,直到魔祖自己累了,才又将这糟心的玩意儿给收了回去。

    魔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长夜漫漫,唯有天边星河,今晚伴他左右。

    星河璀璨,仿佛是冬夜的低语。

    *

    魔祖最终还是决定先把报仇的事放到一边,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要将小命保住。

    按理说以道祖的本事,早该知道他脱困了才对,一直到现在都没动静,魔祖更是觉得这其中正酝酿着什么阴谋。

    他一步也不敢离开雪衣。

    “既然你想活,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雪衣看出了他傻,但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傻成这个样子。

    小小一个吻,都能折腾他大半宿。

    要不是楼下翻来覆去的声音直到后半夜才消失,雪衣说什么都不会信。

    十分体贴的没去戳他痛脚,雪衣道:“你最好藏在人流量最多的地方,这样道祖投鼠忌器,轻易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帝都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来道祖也不会让这么多人类来给面前的少年陪葬。

    这天底下只剩人类这一个族群,就算是道祖,也不敢再冒什么风险了。

    “你唯一要顾忌的,就是千万不能让道祖锁定周围的空间。”一个市,一个国家的人道祖可能舍不得,但如果是一个街道,一个店面,那就说不准了。

    道祖再仁慈,也不至于顾惜到每一个人类。

    “不过有我藏在暗处,这个问题就不算什么了。”锁定空间,然后布置法阵都是需要时间的。

    “一旦他有异动,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只要你及时跑掉,他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虽然说这个办法委实过于憋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跟我一道去推翻道祖?”

    “不了,谢谢。”

    魔祖还能怎么样?只有捏着鼻子,忍了。

    “你们在那里聊什么呢?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卢惠怡本来就看少年不顺眼,得知女儿要带她去小餐馆之后,看他就更不顺眼了。

    卢惠怡有种三口之家被强行安插进来一个外人的不适感。

    幸好她还不知道魔祖昨晚夜袭了雪衣,不然的话,卢惠怡就更要爆炸了。

    “他穿成这样,会把客人吓跑的吧?”

    魔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低调而华丽的鳞甲,完全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放心好了,我等会儿会让他换下来的。”

    不等魔祖出声抗议,雪衣就拉着他来到了便宜老父亲的衣帽间,原本还觉得妻子小题大做的彭清远,瞬间也觉得面前的少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显然,便宜老父亲吃醋了。

    “还亲手给他挑衣服穿,衣衣对我都没这么好过。”彭清远心里直冒酸水。

    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夫妻两个明显憋着火气。

    然而,对魔祖来说,他完全不领情。

    脱是不可能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身鳞甲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万一道祖突然来袭,这鳞甲还能抵挡一二,不至于被他一个照面就给结果了。

    没了鳞甲,他的防御方面绝对要大打折扣。

    “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雪衣才不管那么多,环顾四周,她随手挑了一套休闲服给他。

    “赶快换上。”

    强拗不过,魔祖也只好不情不愿的认了。

    他发现,自从认识了雪衣之后,自己妥协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你能不能转过身去。”脱衣服脱到一半,发现雪衣并没有避嫌的打算,少年搭在腰带上的手猛地停住。

    鳞甲什么的,可以跟随他的心意出现或者消失,但里面的长袍和寝衣可不行。

    “你害羞什么?我又不会故意占你便宜。”雪衣没好气道,她见过的市面多了去了,就连昆元衣服下面的身体,都见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昆元都没他这么害羞,死男人当初的脸皮可厚了,还问她满不满意来着。

    当然,那也只是初见时候的事了,自从她也变得没脸没皮之后,他就闭上嘴巴,再没问过这个问题了。

    大约是自动认输了吧。

    听到这话,少年依旧是一动不动。

    雪衣没办法,只好妥协般的扭过头去。

    然而,两人并没有注意到,雪衣背过身去后,她正对面刚好有一面镜子。

    镜子把魔祖的一举一动都给完完整整的呈现了出来。

    雪衣来不及提醒,少年就把衣服全脱了。

    再然后,他露出了劲瘦的腰身,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恐怕谁也想不到,里面竟然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换完衣服之后,雪衣没敢告诉他,自己已经把他上上下下,全部看光了。

    白遮了。

    因为略略有些心虚,所以雪衣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少年冷漠中带着一丝丝咬牙切齿的表情。

    再怎么说,他也是魔祖,换衣服换到一半的时候,少年就注意到了那面镜子的存在。

    一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被她看了个完整,他浑身就莫名变得滚烫,整只魔都有点不好了。

    魔祖不可遏制的想着,她究竟看了多少,有没有……

    等雪衣伸手触碰到少年的时候,他更是差点跳起来:“你做什么!?”

    雪衣也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许久之后,她才有些无语的开口:“当然是给你扎头发啊,你要是会的话,自己来也行。”

    魔祖一头黑色的长发,放荡不羁的披散在肩头,和他本人一样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这要是平常时候,看起来还怪养眼的,但是现在……

    拜托,谁吃饭的时候会愿意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服务员啊,那卫生问题能保证的了吗?

    “……梳子给我,我自己来。”听了雪衣的解释之后,魔祖依旧没有放下戒心。

    现在的雪衣在他眼中,就是彻头彻尾的大色/鬼。

    她绝对是想占自己的便宜!

    雪衣耸了耸肩,然后从善如流的将梳子递给他。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让一个从诞生开始就没扎过头发的人去摆弄这个,那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一连掰断了三把梳子之后,少年抄起戮神戟,就要把自己的头发全给剃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头发也可以这么烦人。

    最重要的是,越急就越梳不通,不是这儿打结就是那里打结,这边明明梳过一遍了,再梳的时候,结果还是会卡到,真是邪了门了!

    好在最后一秒,雪衣及时出手挽救:“我手里这个是最后一把梳子了,我不会让它再死在你手上的。”

    不由分说,雪衣就将面前的人按在了椅子上。

    少年还想挣扎,结果下一秒,头发那里就传来了一股十分轻柔的力道。

    “头发这东西,越大力就越不听话,下次记得轻一些。”他的头发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十分的张扬。

    然而再张扬,落在雪衣手中,也一点一点变得柔顺起来。

    大约两三分钟后,雪衣终于成功的将他的头发全部扎了起来:“好了。”

    魔祖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不知道是不停拂过他耳鬓的指腹过于柔软还是别的什么,他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脑袋都不太清醒了。

    雪衣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但凡她的手碰到少年的后颈那里,他就会不受控制的抖动一下。

    一开始雪衣还以为这是他因为致命部位被碰触,所以产生的条件反射,但是后来,随着他后颈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红,雪衣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呃……

    难不成,男版的自己有什么地方跟自己不一样?

    雪衣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试想一下,另一个你在你眼皮子底下暴露了你从未发现过的弱点,换谁谁能忍得住不去试一试?

    反正雪衣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探究的欲/望。

    实在是忍不了,雪衣缓缓伸手,然后轻轻的、轻轻的朝着他最后一块凸起的颈骨按了下去,接着顺手又捏了捏,揉了揉——

    然后……

    “喂喂喂!你别倒,你别倒啊!”

    看着伏在梳妆台上,喘得不成样子的少年,被他赤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雪衣只觉得头皮发麻。

    糟糕,她好像,会错意了。

    *

    “我错了,真的。”路上,雪衣诚恳的同他道歉,旁边的魔祖却是理也不理,冷着一张脸,直勾勾的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各种景物瞧。

    雪衣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罩门竟然就在脖颈后面。

    也对,堂堂魔祖的脖颈,就连道祖都触碰不到,更遑论别人了。

    别说是雪衣了,就连魔祖自己,都是第一次知道。

    从前的时候,他自己无意间触碰的时候,也没那么强烈的感觉啊,别说强烈的感觉了,就连一点异常都没有。

    魔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他把全部的过错都归结到了雪衣的那双手上。

    她绝对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一想起刚刚那副让自己颜面尽失的画面,少年就想跟雪衣拼命:“离我远一点。”

    他想了想,又恶狠狠的警告道:“不准再碰我!”

    太可怕了,她的手太可怕了!

    雪衣本来就心虚,见他一幅‘你不同意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哪儿能不答应?

    然而这样的对话落在彭清远和卢惠怡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在他们眼里,女儿那是千好万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用这种口气挑剔了?

    完全没考虑过是雪衣自己的问题,彭清远和卢惠怡觉得,是时候给女儿挑几个合心意的男孩子了。

    果然,青春期到了,不管再聪明再理智的人也容易心思浮动。

    就算是真要早恋,那也应该找那种脾气乖巧的男孩子,面前这个虽然长得好,但长得好没用,脾气太差了,不是和很好的交往对象。

    就在卢惠怡考虑,要不要让自己两个侄子介绍几个学弟的时候,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你说的小餐馆,就是这里吗?”看着不远处老旧的门头,魔祖皱眉,眼中闪过浓浓的嫌弃。

    一想到自己未来一段时间都要在这里工作,他更是觉得头皮发麻。

    想他堂堂魔祖,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都怪那个该死的道祖!

    然而少年这副表现,落在卢惠怡和彭清远眼中,就是嫌贫爱富,好喜奢靡的象征,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能长久?

    就在夫妻两人在心底里暗暗给面前的少年打分的时候,听到响动,探头出来的隔壁水果店老板都快激动的哭了。

    不光是他,每天路过这里都要瞄一眼老板开没开门的食客们也要哭了。

    终于又开门了!

    别人家的餐馆,营业的时间比休息的时间多,他们一家三口可倒好,自从开业以来,基本就没正经出过摊。

    你见过哪家餐馆每天只供应午饭,而且还只供应两三个小时的?

    “老板,卤煮什么时候能做好啊?”短短两三天的功夫,他们想念那股味道已经想念的不行了。

    至于之前那个金融系的高材生,得到消息之后,更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被这么多人眼巴巴的看着,绕是雪衣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见这几天积攒下来不少的材料,诺大一个冰柜几乎都要放不下了,雪衣想了想,决定除了固定的卤煮之外,今天再额外制作一道酱肉。

    反正大体程序差不多,用到的材料也都差不多。

    一开始的时候,魔祖还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屈尊降贵,来这里给这群人类做饭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渐渐的,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感从心底升起。

    外面是喧嚣的人声,厨房里面则是另外一番光景。

    明明很吵闹,但又不叫人觉得烦躁。

    “别愣着了,把碗端出去,记得对照一下是几号桌的客人。”

    猝不及防,魔祖就这样被赶了出去。

    第一次打工的他很迷茫,非常迷茫,十分的迷茫。

    “……给,你要的饭。”两秒钟后,少年终于慢吞吞的迈开了自己的腿。

    嘿!这人怎么说话的!

    什么叫要饭?

    食客下意识的抬头,对出声的人怒目而视,堂堂魔祖,哪儿受的了这种委屈,当即就瞪了回去。

    眼见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彭清远赶忙又将他赶回了厨房:“这孩子不行,脾气太大了,再这么下去,生意早晚要被他搅和黄。”

    虽然开餐馆娱乐性质占了大多数,但该有的服务态度彭清远还是有的。

    告状的同时,他还不忘在女儿面前狠狠上一记眼药。

    “……跟我没关系,是他先冒犯我的。”魔祖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你连端盘子都不会。”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雪衣直接将他推到了水池边:“洗碗,洗碗总可以了吧?”

    一边处理手头的牛肉、猪蹄,雪衣一边同他讲餐饮业的禁忌。

    开始的时候,魔祖还因为她的轻视而倍感羞辱,什么叫连端盘子也不会?

    但是渐渐的,他发现端盘子的禁忌是真的多。

    什么盘子不能从客人的头上过啦,什么遇到小孩要放慢脚步啦,什么上菜的时候不准说要饭啦,听的他头都大了。

    “真不知道,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光是日常琐碎,都让魔祖大为光火。

    “个人追求不同吧。”反正雪衣觉得倒是挺好的,这样平静的生活,是她曾经做梦都想不到的。

    锅里的汤汁已经沸腾了好一会儿了,正咕嘟咕嘟冒着大泡,雪衣拿出筷子,对准里面的牛肉就戳了过去。

    见很容易就能扎透,她将牛肉捞起,然后放凉。

    浓浓的酱肉香味已经扩散到整个餐馆了,原本吃卤煮吃的正香的食客们当即就绷不住,嗷嗷叫了起来。

    真想再吃一顿,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啊!

    哀嚎声此起彼伏,朝彭清远打听后厨情况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条不紊的切了一片下来,就在雪衣准备尝尝味道的时候,却无意间撞上了少年的目光。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牛肉片,愣了一下后,雪衣后知后觉的问:“尝尝?”

    “呵,人类的食物,我才不,唔——”

    他话都还没说完,一片薄薄的牛肉就被塞到了他的口中,连带着,还有雪衣柔软的指腹。

    安静了整整一秒,紧接着,少年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呸呸呸!呕——”

    他几乎想也不想就把牛肉片吐了出来,连带着,还有那一闪而逝的冷淡的柔软。

    到了后面,魔祖把脸都咳红了。

    “有那么难吃吗?”应该不至于啊,她都是按视频上,国宴大师的制作方法弄的,中间还调整了用量,改良过的呢。

    又切了一片自己尝了尝,雪衣不出意料的发现,果然不是自己的问题。

    “……喂,我说,你的味觉是不是有毛病啊?”

    再抬头,却发现少年又用那种颤抖、激动,恨不得直接掐死她的眼神瞪着她。

    她难道……就没有发现……她现在用的两根指头,是刚刚喂过他的吗???

    “你无耻!变/态!不要脸!”

    雪衣:“……”

    这家伙又双叒叕在生什么气?

    “不是说好不准碰我的吗?”魔祖恶狠狠的开口。

    雪衣终于反应过来他究竟在说什么了:“拜托,是你先看我的好吧?”还用那种眼神,也难怪自己误会他是嘴馋了。

    “那你也不能直接上手啊!”少年气急败坏。

    “你手上都是洗洁精的泡沫,我不喂你你怎么吃?”雪衣无语。

    “反正我不管,你绝对是在觊觎我。”魔祖已经认定了,她肯定对自己抱有不好的心思。

    “觊觎?”雪衣都要被他的天真给逗笑了。

    “我要是真觊觎你,就应该在你寻求我庇护的时候强迫于你,就该在你偷亲我的时候反吻回去,而不是最后关头停下,就该在你换衣服的时候对你上下其手,甚至直接把你给办了,而不是选择闭上眼睛,就该在摸到你颈骨的时候,趁你瘫软无力,狠狠欺负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少年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或者说,我应该告诉你,什么才叫真正的觊觎。”雪衣的目光一沉再沉,直把魔祖看的心惊肉跳。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露出一点,自己本来的面目。

    “所以,你想知道吗?”

    这个时候,雪衣已经贴的很近了,不知不觉间,魔祖背后已经没了退路,他身后,是厚厚的墙壁。

    魔祖下意识的想要召唤出自己的鳞甲作为防御,然而鳞甲刚覆盖到心口,就被她一根手指给按住了。

    嗅闻到熟悉、但更为强大的气息,鳞甲恨不得当场叛变,短短一息的功夫,它就从少年身上,渐渐往雪衣身上转移。

    远远看去,两人紧紧纠缠到了一起。

    魔祖想要召唤出戮神戟,结果戮神戟刚一出现,软的比少年本人还快,哪儿还有一点战斗力?

    魔祖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雪衣突然觉得他更好欺负了,眸色也从一开始的平静,逐渐转为幽深。

    就连雪衣自己,都觉得眼下这种情况有点不妙。

    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情绪飞快的变化,少年只觉得心惊胆战,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放开我!放开我!”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敢挣扎。

    恰好在这个时候,卢惠怡路过厨房,要是让她看到这一幕,那还得了?

    死死捂住他的嘴巴,趁着少年愣神的功夫,雪衣赶忙将他拉进了厨房最深出,一个小小的储物间。

    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雪衣还没来得及撤身,那鳞甲就又死死的纠缠了上来,恨不得把两人裹成一个球。

    “………………”

    雪衣觉得,这事儿真不怪她。

    “……要怪,你就怪你这身战甲吧。”还有召唤这身战甲的他本人。

    肌肤相亲,等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时,雪衣到底没能把持的住。

    她天生魔根深种,向来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人,现在虽说是洗心革面从良了,但其实也不过是虚有其表,念头一起,轻易就压制不下去。

    是这少年自己送上门来的。

    “早知道应该提前提醒你,离我远一些的。”若论疯魔,谁能比得过她?

    雪衣微微有些气喘,至于魔祖,喘的比她还厉害,最要命的是,他一边喘还一边无知无觉的往雪衣身上磨蹭,一幅情动难耐急需缓解的模样,没一会儿就把雪衣弄出了一身的汗,同时也把她最后一丝忍耐力给消磨殆尽了。

    狭仄漆黑的小储物间,一切感官都将被放大。

    “……你这家伙。”

    强忍着心头宛如波涛一般不断翻涌的暴虐,雪衣两指并拢,不轻不重的捻了捻他最后一节颈骨,等少年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另外一只手则反复在他唇瓣上按压、挤弄,察觉到他唇齿之间不受控制的露出了一丝缝隙,雪衣当即不再犹豫,轻笑着吻了上去。

    少年七荤八素,根本不知道是自己主动将最后一丝防线让出去的,在高超的技巧之下,他很快就败下阵来。

    另一边。

    还以为魔祖脱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报仇,结果久等不至,这让道祖有些意外。

    多年不见,对方倒是长进了不少。

    更令道祖感觉到惊讶的是,对方这回非但特别沉得住气,而且仿佛提前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一样,提前藏在了人堆里,

    “这是想让我投鼠忌器,对么?”那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狡猾了?

    道祖有些不解。

    “怎么了?”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一旁的昆元问道。

    “没什么,一点小问题罢了。”道祖有的是手段,倒也不在意。

    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要探查魔祖的位置,所以并不在意其他。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表情逐渐发生了变化。

    以为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昆元用眼神示意,这次一定要叫他给出个答案不可。

    道祖缓缓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人间收回:“他这次并非独自一人。”

    斟酌了一下用词,他又说:“魔祖身边,跟着一群小妖怪,还有……一个人类女子。”

    “这有什么稀奇?”自她统一了洪荒万族之后,男欢女爱便成了平常,即便是神仙,七情六欲也难以断绝干净。

    至于魔祖,他若是真的无欲无求,当初也不会搅的整个洪荒不得安宁,也不会恨镇压他的道祖恨的发狂。

    有恨就有爱,说他突然对谁动了心,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昆元向来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如若他肯束手就擒,饶这些妖族和这人类女子一命又如何?”

    “那女子,名叫血衣。”

    “咔嚓”一声,一旁的道君失手,掰断了身侧的扶手。

    “这不可能。”

    昆元的声音虽然平稳如初,但他手中握着的杯盏,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一条缝隙,茶水顺着手腕,沾湿了衣袖,可见,他并不如表现的那样平静。

    如果真不在乎,就不会像现在这般。

    “昆元,你……”

    “砰!”

    见他还要再说,像是不堪忍受一般,青年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将手中的杯盏摔到地上,刹那间,足以让金仙拿来当法器用的杯盏顿时四分五裂,然后朝着各处飞溅而去。

    “即使是你,用她的名字戏耍我,也休怪我翻脸无情!”

    眼前面目狰狞的青年,哪儿还有一点正道统帅、万道之祖的模样?

    他恐怕,快疯了吧。

    不,其实应该说,他早就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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