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记得刚才疯王喝了同一壶的茶水,那这杯茶该是没有问题的。
他以为自己一腔孤勇,大不了脑袋掉了,死不足惜。
哪知道疯王为了杀一儆百,竟然连他们李氏三族都牵连上了。
李氏人丁单薄,本也没什么人,但是母亲和姐姐……她们不该再为了自己受罪了!
但是李斯年又担心这疯子出尔反尔,他的狠绝整个凌国没有人不知道,万一疯王给自己的不是机会,而是催命符呢?或者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呢?
“别让本王等太长时间!”
顾怀酒没有耐心了,说话间就要把那杯茶倒掉!
李斯年没功夫再斟酌再三了,他抬起酸痛的胳膊,接过了那杯茶,还没凑到嘴边,准备一饮而尽,却听见身后一声沉重的“砰”!
两叶门板被“嚯”地踹开了,门板震颤了几下,一抹火红的影子撞进来,李斯年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这抹红色就袭到自己身边,一只小手“啪”地就扇到了自己的脸上。
李斯年手里的茶也被踹翻了,然后他胸口也被踹了一脚。
穿着红色裙裳的女孩儿挡在了疯王身前,气呼呼地指着李斯年,喝道:“你这个乱臣贼子!好不要脸呀!竟敢谋害摄政王!看我今天不……”
凉月的手抬起来,却被身后的人抓住了。
“闺女,错了!”
凉月气得又连踹几脚,还好半曲及时把李斯年给拉开了,李斯年也傻了,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白挨了好几下!
“让你给我爹下毒!你给我等着!”
“姑娘!真错了!误会!误会呀!”
半曲拉开李斯年的同时,也跟着解释。
疯王把闺女捞起来,掂了掂,一只手把她眼角的泪轻轻擦了,轻声哄着:“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凉月却不依不饶,蹬着小短腿儿:“我都看见了!你要给我爹喝有毒的茶!就是你!”
凉月搂着疯爹的脖子,又要哭了。
“爹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什么血光之灾!一边儿凉快去!
疯王拂了拂闺女头上的茉莉花发饰,把刚才的恐怖与阴鸷都藏起来了。
“那茶,是他喝的,而且,也没毒。”
顾怀酒声音温柔,饱含宠溺。
“啊?”
凉月咬着食指关节,惨兮兮地看着地上碎成渣渣的杯子,又瞄了眼李斯年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错了?”
“哈哈哈……”
顾怀酒爽朗地笑了,凉月囧得脸比身上的红衣还透亮。
李斯年愣住了,这疯子是演得哪一出啊!这满心满眼的慈爱,捧着闺女时候的小心翼翼,李斯年怀疑这疯子是不是脱胎换骨了。
“罢了罢了。”
顾怀酒抱着闺女坐在席子上,冲着李斯年道:“看在小女份上,不吓唬你了。”
顾怀酒细心地把闺女鬓间的一缕碎发拂到耳后,眼皮都不抬一下,只一心放在闺女这里。
“本王命你,暗中辅助梅听寒,为梅家翻案!”
“暗中?翻案?”李斯年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
凉月驳了句:“当然是暗中啦!你现在于外面的人来说,就是个死人了!”
顾怀酒赞许地点头,又斜眼睨了下李斯年,冲着闺女道:“他不敢露脸,李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半曲把李斯年带了出去。
顾怀酒被闺女的两条小胳膊勒得上不来气,见闺女草木皆兵的样子,轻轻点了点闺女眼角的泪痕。
“怎么了?突然这么紧张?”
凉月总算松开了,却又立刻拽住顾怀酒的手,威胁道:“从现在起,疯爹你必须在我视线之内,不行!你不能离我三尺开外!”
“为何?”顾怀酒见闺女神色紧张,但总要问问怎么了!
“还能为何!”凉月点了点疯爹的心口,“当然是你有危险啊!你想英年早逝报效你的国,我还不想做孤儿没了家呢!”
“振振有词,闺女最近没少读书啊!”
面对疯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凉月又快急哭了,就好像这杀人的刀马上就要劈下来一样急!
顾怀酒是真的不在乎,他现在这副样子,难道比死了更好吗?
只是一想起身边有个小人儿像一只耗子一样,瞅谁都像敌人,就为了护住自己,顾怀酒倒觉得,做一罐香油,也挺好的。
“这身衣裳……”
顾怀酒抓起闺女衣襟前的红穗子,“怎么看着要过年呢?”
“师尊说我长得白,穿红色显得可爱。”
凉月掰着手指说,“师尊一共送了七套,有六套是红色的,还有一套是绿色的,以前他都只送些素色,不知这回怎么转性了。”
顾怀酒听了,觉得这身红裳有些扎眼了。
“我看,他是觉得你性子凉薄,没人情味,想你穿红戴绿,显得热情些。”
凉月白了疯爹一眼,有这么损闺女的爹吗?
性子凉薄?那是随了谁呀!
没人情味?你也不叫我交朋友啊!
凉月把不满写在脸上,却没把想法说出来,她还一直抓着疯爹的手,只要这手是热的,她就可以暂时心安。
“总之,我会时刻盯着你!不叫你有危险!楚子扬不是要来了吗?我看他最危险!如果出什么岔子,肯定就在他身上!”
凉月说话间,便又起了杀心!
“那正好。”
顾怀酒的话叫凉月有些吃惊。
“爹爹允了?”
顾怀酒摸了摸凉月的脑袋,道:“很辛苦,你可别喊累。”
顾怀酒没有再询问凉月原因,但是看着闺女激动地把头快点掉了,心里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
本来他还苦恼要怎么说服闺女,他如今对于凉月的将来,有了重新的打算,但又不想与她明说。
如今倒是连嘴都不用张了。
顾怀酒觉得,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凉月问。
顾怀酒仰面倒在榻上,打了个哈欠。
“困了,补补觉。”
“真没出息!”
顾怀酒指着凉月身上的衣裳道:“是挺好看的,你生辰那日,便穿红色的!不过,得穿爹给你预备的。”
提到生辰,凉月心里咯噔一下。
她哪年的生辰过消停了啊?
疯爹不疯,欢天喜地,疯爹一疯,房倒屋塌!
特别今年事情似乎格外多,凉月在琢磨着要不要头天晚上就把疯爹锁起来,免得他祸害别人。
凉月抬头看疯爹,他眼睛已经闭上了,呼吸有些沉。
叫你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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