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秦祐廷已经死了, 他的亲信虽还在,但她自然还是不可能轻信他们,因此并没有打算同他们一起回去。
她打算按照原定计划先去江城, 此地距离江城也不算太远, 她要赶过去并不算困难。
至于这中年将军也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去留,只一行走一行哭,就跟秦祐廷是他爹似的,眼睛都哭红了。
只是在阮乔往梁军的另一个方向走了后, 之前为她说话的那个少年江州却跟上了她。
她忍不住诧异地停下脚步:“你跟着我做什么?”
江州十分诚恳地道:“我想要投于秦琅将军门下, 希望公主能替我引荐一下。”
阮乔也看出他已经得罪了那中年将军, 应该也是在军营里混不下去的, 何况这少年的确也是忠门良将之后, 恪守忠君报国的理念, 和秦祐廷这种乱臣贼子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她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 等走到了梁军驻扎的营帐附近的时候,江州就看了她一眼, 忽然停下脚步, 道:“公主,可否在此等我片刻?我回去取些东西。”
阮乔“嗯”了一声,也没多久,就看见了江州牵着两匹马回来了, 马背上还搭着一个包袱, 江州解释说是里头有些干粮可以路上吃。
阮乔只急于离开楚军营地, 一时也没考虑到这些, 这时才有些庆幸还有个江州和她同路, 不然她身无分文的,就算距离不远,也不容易顺利到达江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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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快马加鞭,想要尽快赶到江城,只是在天黑了以后也不好继续赶路,加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就只有暂时在林子里过一夜,等天色亮些才好继续上路。
阮乔在树林里歇息的时候,江州便起身去四处找水了,赶路后很容易口渴,而他带的水也已经喝光了。
阮乔也感觉很口渴,还有些热,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江州去了很久都不见回来,就在她快坐不住想去找他的时候,身后却忽然有些什么动静响起。
她猛地回过头,却只听见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林子里空无一人,就在她刚要放下心的时候,目光却忽然一顿。
就在她的身旁不知何时放了一个竹筒,而竹筒里是满满一筒的清水,倒映着上方摇曳的树叶影子。
阮乔愣了下,将竹筒拿了起来,知道这不可能是江州偷偷放在这儿的,他也没有理由要躲起来。
她握着竹筒站起来,因为实在太渴了,等喝了一口水以后,她才四下望了望树林,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雪刃竟然这么轻松地放她走了,明明之前在营帐里的时候他还对她似乎并没有真正放下的样子,但如果他这一路就一直偷偷跟着她,也就不难理解了他为什么会放她走了。
“雪刃——”她往之前传来风声的方向走了几步,声音带了些迟疑,“你在吗?”
微风拂过树叶,并没有什么人出现,林中一片静谧,要不是手里的竹筒还在,她都要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了。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身后有一阵马蹄声响起,她猛地转过身,但就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就忽然反应了过来。
就算真的是雪刃跟着她,他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才对。
她的神色微变,在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了那边骑马而来的一群人,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当高头大马在不远处停下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这些人就是不久之前才分别的梁军的人,而为首的那人就是在楚军门前找麻烦的中年将军秦永康。
他追来做什么?
阮乔倒是想跑,只是她两条腿怎么也不可能跑得过马,而且她心里也很确定雪刃一定就在附近,因此心里并没有什么担心和害怕。
阮乔抬头望着马上的中年将军,语气很淡,问:“将军不去处理你家大人的后事,来这里做什么?”
秦永康眼神不善地看着她,审视了片刻,道:“秦大人年纪轻轻就遭人害死,做人属下的不能为他报仇已经是枉自为人了,至少不能让他就这么孤孤单单地去了。”
阮乔一开始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下一刻就听见他道:“大人年少时曾爱慕过三公主,想必若是三公主能下去陪他,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听着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阮乔有些被恶心到了,冷声道:“你那么忠心为主,怎么自己不去死?”
秦永康听出了她的嘲讽,也没生气,却道:“若这是大人的心愿,那我就算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说完,他也不再同她废话,一声令下,就让手底下那些将士去将她抓过来。
阮乔虽然知道雪刃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但在那些人跳下马来朝她走来的时候,她还是本能地转身就跑。
只是她刚跑了一步,就看见了前方有一支响箭朝她的方向射来,她的心脏都停了片刻,但那支箭却是越过了她,朝着她身后的方向破空而去。
这些不过发生在刹那之间,下一刻她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哼,接着就有几人惊恐不已的声音响起:“将军!!!”
她转过身时,却看见方才还威风凛凛坐在马上的将军已经被射穿了喉咙,栽倒在了地上。
而他身旁围着几个将士,那几人在确认了将军已经死了以后,就带了些惊恐震惊的神色看向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人似的。
他们本就是听命于秦永康的,他死了以后,他们也没秦永康对秦祐廷那样的忠心,没多久就果断翻身上马,就跟逃命似的四散开了。
阮乔呆了片刻,转过身看向了方才射出一箭的地方,就在远处的一颗大树上有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着。
只是隔得太远,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她很清楚,那个人是谁。
她朝那边走了几步,就看见了那人身形一动,似乎打算躲开,她忙叫了一声:“雪刃!”
对方的身形蹲了一顿,片刻后,就用轻功飞下了树,瞬息之极就已经来到了离她不过一米远的地方。
阮乔看着雪刃沉默清冷的脸,恍惚了下,握着竹筒的手紧了紧,道:“你……一直跟着我?”
雪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像是默认。
阮乔的心情就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道:“我……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她像是有些头疼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她对他根本不好,他没有必要这么执着的。
雪刃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明白她在想什么,神色平静,却有一种难以扭转的执拗,他的语气也很冷静,低声道:“对我来说,公主是最重要的人。”
阮乔不由愣住了,最重要的人?
那个人不该是女主吗?
男二的剧情已经崩成这样了吗?
阮乔一时有些懵,又有些不知所措,心跳却控制不住地有些加快,她努力平静下来,道:“我们相处也只有一个月,你怎么知道不是别的什么人更重要,你的人生还很长。”见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的语气有些虚了,“而且你在宫里难道就没有……”
她想试探一下他现在和女主是怎么个状况,但她的话还没说完,雪刃此时的眼神却已经让她说不下去了。
这种沉默的眼神令人的心不自觉都揪了起来,就好像她的话很伤人似的。
这一刻,她就明白了,他对楚宫的那位女主是真的没有半分感情,否则他不会在她说这些话时而如此平静。
阮乔的心情就更复杂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雪刃却开口了,语气很轻,声线清冷,在这春夜里有些莫名的柔情,很勾人:“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
阮乔:“……”
她只感觉很尴尬,有一种自己就是抛弃他的渣女似的感觉。
雪刃的目光却从未露出半分怨怪之意,他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不决,忽然道:“公主,不如我们打一个赌。”
阮乔怔了下,下意识看向他:“赌什么?”
雪刃抬头看了看夜空,像是在思忖什么,片刻后,又看向她,道:“战乱很快就会结束,到那时公主大概会和秦琅成亲了?”
听着他的问话,阮乔的心不自觉紧缩了下,片刻后才镇定道:“这是自然。”
心里却有些发虚,说了一个谎言果然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
不过,在她回答以后就又有些觉得哪里不对,雪刃为什么这么确定战乱会很快结束?
他准备加快攻克梁国的进度了?
但雪刃似乎没怀疑她的话,沉默了会儿,又道:“到那时我若没有收到你们成亲的请帖,我便当你答应我了。”
阮乔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在营帐里的时候同她求过婚,他的意思是如果她没有嫁给秦琅,那么就是同意他的求婚了?
但她此时又不好辩驳,否则雪刃大概又会说如果她确定会和秦琅成亲,那他的假设并不会成立,她为什么要反对,是不是心虚之类的。
因此,她只道:“那若是收到了呢?”
雪刃看向她,沉默了很久,才道:“那我会祝福公主。”说着,他的语气一顿,“但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阮乔下意识问:“为什么不可能?”
雪刃看着她的眼睛,透出些微迫人的气场,道:“公主一心想嫁给秦琅,焉知他是不是真的想娶你?”
阮乔语噎,含糊其辞地道:“表哥和我两情相悦,他当然想娶我。”
下一刻,雪刃清冷干净的声音响起:“我不信。”
阮乔:“……”
看着她的神情,雪刃忽然朝她走近了几步,站到了她的面前,垂眸看着她,那眼神隐隐有些幽暗,声音微哑,道:“公主要验证一下吗?”
阮乔刚想问他什么意思,就忽然被他伸手拥入了怀里,眼前也倏然一暗,雪刃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在感觉到唇上的温热时,阮乔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僵住了,却在这时隐约听见了身后似乎传来了两道脚步声。
“公、公主?”是江州难以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
阮乔猛地回过神,后退了一步,而雪刃也松开了她,她转头,就对上了一张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脸。
温雅清贵,仿若谦谦君子。
是秦琅。
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但秦琅脸上一点儿被戴绿帽的愤怒都没有,反而神情有些尴尬、犹豫、复杂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旁的雪刃,像是半点不意外他们在一起,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表妹,抱歉,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阮乔不由恨铁不成钢:“……”
表哥你倒是也假装一下生气啊!!!
不然她那些戏不白演了!
她现在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到雪刃看向她时那微妙莫测的眼神,像是在嘲讽“这就是你们的两情相悦?”。
想起她之前信誓旦旦说表哥想娶她的那些话,就感觉脸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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