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医院,简一言捏着刚领到的挂号单昂首阔步走在前面。
后面还跟着个破了相的恭律。
美女帅哥的组合,引起不少人纷纷侧目。
还有一两个扎堆的笑言:“姐姐带着弟弟出巡了!”
“看,豪门姐弟组合!”
姐弟?
谁姐谁弟?
出巡个屁。
恭律好一顿腹诽,目光飘忽了一阵,最终落在前面的女人身上。
她衣着打扮偏向于成熟,气质温婉低调,头发好像扎起来过,有点儿自然大卷。
再低头看自己,一身丑到爆了的校服,外套胸口还有S中的显眼标志,哪个见了不得说学生?
今天到底为什么穿校服?
哦,想起来了。
教务主任说了,今天下午要集合开校会,还要录像。
诊疗室外,简一言将加急的专家挂号单递给了小护士,转头竟然发现某个小伙子脱掉了外套。
“你在感冒。”她微侧头,露出不解的表情:“不冷?”
“不冷啊。”
简一言指了指自己的脸:“你都起鸡皮疙瘩了,不冷吗?”
“真不冷。”
“好。”她笑着点点头,又说:“不过你感冒了,还是不要加重病情,穿上。”
“感冒和冷是两件事儿,我现在只感觉有点热。”
恭律将外套随意搭在臂弯,两手插进裤兜。
明显“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从了你的”的样子。
他的鼻音很重,声儿听着也很闷很哑,说话时不看她,而是把视线落在别处,站姿稍显随意。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道帅气的风景线。
简一言若有所思收回视线,给宋乾发了条消息。
诊疗过程中。
大夫问了一些问题,恭校草十分配合地回答了。
大夫将病症输入完电脑之后,又开始问:“饮食情况知道,平常有便秘吗?”
恭律:“不。”
大夫:“鼻子受伤之后呢,有便秘了吗?”
恭律:“没有。”
大夫:“嗯,最近吃食上要注意,忌辛辣刺激,生冷油炸,最好吃点清淡的,不要贪嘴。你要是管不住嘴,就肯定管不住便秘。”
便秘便秘的……
恭律这回没有吭声。
简一言余光瞥见他黑着脸,轻咳笑应:“谢谢,我们知道了。”
大夫浑然不觉,对她笑笑。
大夫说:“软组织损伤都会有,一般没什么大问题,可以拍个鼻片放个心,就是碰到感冒有点儿难受,输个液!”
“我不输液,给我开点口服药就行了。”某恭很拽地说。
大夫不由意外,看了看他的年纪,估摸是个不爱打针的小男生,跟家里的小孙子一个样,于是直接忽略他,选择对她这家长说:“未免感冒加重,痛苦加深,还是建议输液,但尊重你们的意见。”
恭律:“???”
这病人到底是谁啊?
不询问他这个病人,询问这个女人干什么?
他当下就有点恼:“我自己的情况我知道,不是说了吗,给我多开点口服药就……”
“输液。”
某恭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旁边的女人坚定地打断了。
他无法理解,特别懵逼:“我说你这……”
“鼻片也拍。”简一言又说。
这一幕,像极了什么?某恭仔细回忆。
十年前老爹老娘带他来医院看病时好像也是这样,不问他的意见,把他摁在病床上输液。
十年前,老娘说:“你生病得要人照顾啊,你爸没有时间,我也没有时间。总不能把你丢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年纪大了,你会把感冒传染给他们的。等你什么时候长大了,不要老娘照顾了,什么时候才是你做主。”
他小时候曾怀疑过自己不是老娘的亲儿子。
不过老娘好歹是个教师,不会骗小孩子。
所以他当时信了。
但为什么现在,他明明可以做自己的主了,还会莫名其妙跑出个女人越俎代庖帮他做决定?
十年前,他不能在老娘的面前找回小男子汉的场子;十年后,他在这个女人面前可以。
等离开专家诊室,恭律快了两步跟她并排走: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
简一言:“问你什么?”
“问我要不要输液,你起码得问问我的意见再作决定。”
“哦,你要不要输液?”
“当然不!”他心想,这不是问得废话吗?
简一言:“怎么不早点说,现在说晚了。”
恭律:“……”
这女人真是气人!
算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天状态不对。
这场子总有找回来的一天。
缴了费,又拍了片,两人站在领药窗口前。
简一言说着电话回了头,将某恭打量一个上下,拨开他臂弯搭着的校服衣领,看了眼码标,转过身,对着电话那头报了两个数:“185以上,拿3xl的。”
某恭觉得她刚刚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一听码数更不对。
他戳了一下她的肩:“我这身材三个+大了,两个+的!我平常都穿两个+!不对,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不准买听见没?”
简一言没有将“这一戳”放在眼里,没理他,歪头看了看排在队伍前面的几个人。
“喂!”恭律无语。
许是周围太嘈杂了,女人没有任何反应,兀自说着电话。
恭律心里就在想:说什么说得这么认真?
他低下头,凑近她,听了会儿电话内容,奈何对面声音也小,说话跟做贼似的,完全听不清。
于是他把脑袋挪到另一边,在她耳旁重复说:“2xl的。”
男生的嗓音闷闷哑哑,没什么攻击力,但却刻意压低声线,含着一丝警告和强调的意味。
简一言顿时止住了话,倏然回头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撞到前面排队的人:“什么?”
“小姐?”
电话那头的宋乾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前后左右,都有人对她和他投来目光。
简一言先对前面那人道歉,然后无声问他:“什么?”
恭律垂睫瞄了眼她的手机屏,特别淡定地直起腰来,无视别人的目光,缓缓撇开俊脸,眼睛望向其他的地方,又是一副随意而又懒散的样子,但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拿了出来,悄悄比了一个剪刀手。
简一言盯着那“二”看了好几秒钟,然后对电话那头说:“有点营养不良,换成2xl的。”
恭律:“???”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上次张铭和她聊关于“虚”的问题。
这女人在内涵什么吗?
拿完药,两个人离开了等候队伍往护士站走。
某恭至此已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能忍气吞声,说:“一场篮球比赛如果算45分钟,我可以连续打两场不用中场休息。”
简一言正想着事儿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地吐出个“哦”字。
恭律又说:“初二时期田径百米冲刺,我拿的全校第一。”
“哦。”
“200米自由泳也是第一。”
“哦。”
“我运动细胞还可以。”
“哦。”
恭律到底皱了皱眉,不死心,干脆报出个数值:“3300ml。”
心想你要是还“哦”,我就不输液了!打道回府。
幸而简一言没“哦”。
她把装药的篮子交给护士,回头看他,眼睛里装满奇怪,跟他对视几秒抬起手,指向输液室:“找张床躺好等着,我马上就来。”
恭律:“……”
谁躺?
他才不躺。
这女人为什么总对他颐气指使的?还指得这么得心应手?
简一言拿着一瓶加热过的水走进输液室的时候,臭小子躺在床上冷着俊脸,任由护士拍脉。
“不好扎?”她把水放下。
“喔,家属来了正好。”护士小姐当下松了一口气,实在对这位帅帅的男生没有抵抗力,明明平常扎脉很准的,所谓威严不能掉地,护士小姐解开他腕间的医用橡皮扎带,严肃地说:“把他的手捂暖和一点再来叫我。”
简一言目送小护士离开,茫然碰了下他的手背。
恭律刷地一下撤开,抓住被子就往身上扯,俊脸露出一副特别不爽的表情:“换个人来扎!”
虽然只碰了一下,可能连一秒钟都没有,但那手冰冰凉凉,还是有些让简一言意外。
“把手捂暖了再说。”她拧开拿回来的一瓶水,递给他:“喝了能暖和点,加热了的。”
恭律不由看向她,吸了下不怎么通气的鼻子,接过水喝了。
简一言才发现他另一只手背贴着酒精棉医用胶贴,想来是刚刚扎过一针,但扎失败了。
难怪他一脸不爽呢。
她笑了一下,把瓶盖给他,想起什么,说:“我没看见有3300ml的水,这是550ml。”
“咳!”
恭律连着咳了好几声,心道这女人真是绝了。
她以为3300ml是什么?
3300ml是肺活量好吗。
过了一小会儿,简一言直接去把护士长叫来了。
一针解决。
恭律松了口气,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眼睛盯着手背眨也不眨,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
他一躺下去,就看见了女人微弯的嘴角:“你笑什么?”
简一言刷地抿紧唇,笑容瞬间消失干净,帮他理了理被子,抬腕看表,看到创可贴时才想起来没戴表,又把手机拿过来看时间。
“快十一点了,我有些饿了,你呢,想吃什么?”
这会儿,恭律的目光有些深。
他眼睛盯着她手机背面似曾见过的磕痕,一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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