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能不知道?还用她说??
陈剑儒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陈夫人道:“我固然是个小人,可财神爷本就是神仙,老爷再是看不上人家,人家仍旧赫赫扬扬!你们不是讲究君子风度,三人行必有我师吗?为什么老爷就是不肯承认人家厉害呢?”
陈剑儒怒道:“我说过多少回了,我从未说过庆王爷不好!我从来都认为庆王爷有大才!亦有大功!我只是认为,此时,已经到了她该急流勇退的时候!莫要恋权,及早抽身才是大智慧!”
陈夫人道:“老爷说的轻巧,全天下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叫她怎么急流勇退?再说了,一时用不着了就叫人家走,这跟过河拆桥有什么区别?”
陈剑儒怒道:“无知妇人!无知妇人!我……我真懒的跟你争!!”
他气的饭也不吃了,站起来就气冲冲的走了。
陈夫人轻轻哼了一声。
世家联姻从来就不简单,她家世不差,本来就不怕他,而且在这件事情上,难得的,她与婆母儿子,完全达成了一致。
毕竟他认准了这个死理儿,跟天下人顶着干,撞了南墙都不回头,她们是真的怕啊!!
她们怕他下一步,会把全家都送上断头台!!
陈剑儒气冲冲的回了县衙。
他一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正好县试才过,他索性叫人把中举之人的卷子拿过来看了看。
这次县试的题目是,“人存政举,人亡政息”,陈剑儒一看就皱了皱眉,觉得这个题目出的,实在是有些不大正统,但毕竟已经考过了,他也就往下看了看。
这句话出自《礼记·中庸》,字面意思就是说一个主事之人活着的时候,他的政治主张便能够贯彻执行,但是当他死了,便做不下去了。
其实就是一种人治和法治的观点论述。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这一处学子们的答卷都不错,头名是一个叫阮藏锋的人,文章写的极为沉厚正统,论述亦是入木三分,不想县试之中,竟能有如此老成的好文章。
大概的意思就是人治和法治可以并存,同时也强调了君子德行的重要。
陈剑儒反复看了几遍,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爱才之意。
他有许多弟子,但大多都只是记名弟子,正儿八经拜师的只有五人,年纪渐长之后,已经十余年没收过弟子了。
既然来了,若是合适,收个弟子,倒也可以。
不过现在他们应该去府城了,只不知府试过后,是会先回来,还是直接留在府城应八月的院试。
陈剑儒直看到夜半才歇下,第二日又看了一日,未曾回暂住的院子……可母亲和妻子,居然也未曾派人来叫他!
陈剑儒心寒不已,然后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又去了财神城。
一路溜达过来,见有一间百草茶楼,说是以百草做茶,便进去了。
一进去就发现,这家茶楼,说是茶楼,却又像一个书楼,处处都有舒适坐卧之处,相距较远,又有屏风相隔,而且好几个座次上都摆着书架,从外头看过去,看不到座上有没有人。
但如此景致,却叫喧闹给破坏了,几个人正围在一起说笑,一见他,齐齐转回头来。
然后一个蓝衫青年走过来,神情沉静,气宇轩昂,道:“老先生爱看什么书?”
这问的,陈剑儒不由捋须笑道:“倒是喝茶,倒是看书?”
青年并不理会他的机锋,只微笑道:“爱看什么书,便去什么座儿,或者老先生博览群书,也可以挑着顺眼的座次先坐,然后再点茶。”
陈剑儒点了点头,随意一看,便挑了一个有梅花的屏风,过去坐下了。
看书架上都是一些诗集,便点了点头,道:“倒可一观。”
青年送了一张茶单过来,写着各种茶的名目和功效,陈剑儒便随意点了一杯用云茯苓、杭白菊、百合之类草木配成的解忧茶,青年点了点头退了下去,自有人送上小茶炉,把茶放上去煮,并道:“老先生若需帮忙倒茶,可唤小生一声,若需笔墨纸砚也可唤我。”
陈剑儒见这儿连小跑堂都似乎是个文人,不由得暗暗稀罕。
他并不知道,青年回去之后,就与人暗暗的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在桌上划下了一个“陈”字。
百草茶楼,一直是阮刺为唐时锦打理的,生计无忧之后,阮刺又把学业拣了起来。
他天份虽不高,但性子沉静,学习极为刻苦,加上来往的都是大儒,爱他这态度,不少人愿意指点他一二。
只是前几年阮曲曲还小,他不放心长久离家,所以一直没考,如今阮曲曲大些了,该议亲了,他又想着若能考出个身份,阮曲曲可以嫁的好些,于是今年才下了场。
谢怀瑾给他取了一个阮藏锋的大名,得了县试头名,去应了府试,昨儿才刚从府城回来。
这边有长目飞耳楼的人,消息灵通,很多事情都知道的很快,这几人都是谢怀瑾的弟子,也都是竹林村的人,既然这老家伙撞上门来,他们能不给唐时锦出口气?
于是便有一个叫贺存仁的人道:“听说咱们的县太爷又换了?”
阮藏锋应道:“是啊。”
才刚拿起一本书的陈剑儒,手不由得一顿。
贺存仁虽是谢怀瑾第一个收的,是大师兄,却是个顽皮促狭的性子,懒洋洋的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一位可是个阁老呢……啧啧,这么大的官儿到咱们这儿来了,我还有点惶恐。”
二弟子周存义故意道:“听闻他与桃相乃是知交,想必不是坏人。”
“呵呵,”贺存仁道:“就凭他把庆王爷气病,我就恨他一辈子。”
周存义道:“说的是,只是我实在不懂,为何他堂堂一个阁老,竟如此是非不分?连乡下小儿都知道王爷是大庆福祉,不可或缺,他为何竟不明白?”
又闻“不可或缺”!!
陈剑儒岂不会不知这些话是跟他说的,不由得连连冷笑,就要站起来。
却听那人又道:“藏锋,你倒猜猜,这是什么道理?”
一听这个名字,陈剑儒皱了皱眉,又坐了回去,他倒要听听,这个他看好的人,能不能说几句公正中肯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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