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怀吉很气愤,但不敢违背赵徽柔的命令,赶紧带着他们去洗澡。 欧阳辨也是冻得够呛,洗完热水澡,换上一身月白色长袍,梁怀吉守在外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梁怀吉看到浴后的欧阳辨一身的干爽,如玉一般的皮肤,加上清秀的五官,看起来更是俊秀,不由得哼了一声。 欧阳辨笑着和梁怀吉点点头:“公主呢?” 梁怀吉哼了一声:“这个就不需要欧阳公子操心了,公主吩咐我送你回家,请吧欧阳公子。” 欧阳辨点点头,他也正好不想呆在这里呢。 欧阳辨跟在梁怀吉的身后,在迷宫一样的别院中行走。 某高处的阁楼上,隐在窗户后面的富康公主一身素白衣服,洗过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垂落。 她痴痴地看着渐渐隐没在竹林之中的欧阳辨,不由得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此次一别,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够相见。 她想起了那个李玮,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身后有侍女过来,帮她轻轻地擦拭头发,稍顷,富康公主道:“将明月录拿来。” 侍女赶紧将一本翻得有些起毛的手抄本拿来,上面用娟秀的楷体写着——明月录。 她翻开第一页,赫然正是水调歌头,上面的赠陆采薇四字被划掉。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用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道:“人道陆采薇出身风尘身世可怜,可我却想成为陆采薇,至少这样可以陪伴在明月身边,这样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像我虽然身为尊贵的公主,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住,要嫁给自己的表叔不说,还是个不堪入目的……唉。” 庭院深深,锁住了这一声叹息。 欧阳辨回到了家里。 曾氏兄弟出了曾巩之外,其余几个都已经在欧阳辨借的院子居住了,这里只剩下苏氏父子和曾巩,不过倒是不虞冷清,因为于谋和陆采薇都在。 欧阳辨回家和家里人吃了晚饭,在席上和欧阳修谈了一下考试的事情,欧阳修还在饭后和欧阳辨进了书房。 欧阳修看起来有些问题想问。 欧阳辨笑道:“父亲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欧阳修点头:“今日文相公找我说了一些话,我有些不太明白。” 欧阳辨问道:“哦,可以说吗?” 欧阳修点点头:“文相公问我,有没有想法往上挪一挪,比如说掌管三司。” 欧阳辨笑了笑,文彦博的算盘打得不错啊,这是将我父子俩都惦记上了。 这是怕他不卖力呢,将父亲都绑定到车上,这样他就不得不为了父亲的前程去拼了,真是个好算计啊。 欧阳辨笑道:“父亲,您应该知道文相公在惦记什么吧?” 欧阳修点点头:“想来是想对你委以重任了。” 欧阳辨点点头:“这应该不只是文相公的想法,大有可能是官家的想法,他想让我接受大宋朝的财政,但我年纪尚小,所以要有人顶在前面。” 欧阳修忍不住有些失笑:“想不到我欧阳修有一日的升迁,竟然要靠我的儿子呢。” 欧阳辨也笑道:“父亲有福气!” 父子俩对视而笑。 欧阳修道:“那你觉得我该不该接?” 欧阳辨摇摇头:“不要接,父亲的才能不在理财上,应该在更加能够发挥您才能的地方,三司……呵,那个地方。” 欧阳辨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欧阳修很少看到幺儿脸上会露出这样的鄙视眼神,忍不住有些心惊:“和尚,三司怎么啦?” 欧阳辨赶紧将神情恢复正常笑道:“那地方啊,有钱,但做的都是孙子做的事。 别的朝代,管钱管钱的部门历来硬气,但咱大宋朝的三司,嘿嘿,岁币,兵费,官员俸禄这三样,就占了大部分的支出,这三样三司怎么也不敢卡的。 剩下的一些钱,却要管整个大宋朝的需要,那点钱够干点什么,这样一来,今天这个部门去骂娘,明天那个长官去哭穷,后天官家呵斥三司无能,历朝历代的管财人,就没有这么窝囊的。” 欧阳修沉默起来,一会才叹息道:“大宋也不容易啊。” 欧阳辨呵呵一笑。 不容易当然是不容易,但不能因为不容易,就固步自封啊。 不过这些欧阳辨没有必要说,他只是劝欧阳修道:“父亲,这个差事你别接,文相公若是有什么想法,他会和我谈的,我年纪小,承不住事,但我看包龙图就不错,以他的威慑力,我想做点什么,有他推动,我想还是可以的。” 欧阳修有些担忧:“希仁兄可不好说话。” 欧阳辨笑道:“父亲这就想差了,包世伯看似不好说话,但他有政治智慧,而且他是大公无私,只要他能够秉持这一点,我的事情就没有能够推不下去的,因为到时候我要做的事,一定是为了这个天下好的,我不会从中谋私。” 听起欧阳辨说起这个,欧阳修倒是笑了:“我也相信这一点,你富甲天下,倒真的是没有必要再为自己谋私了。” 欧阳辨点点头:“所以,父亲这个摊子不要接,以您的才能,即便不接三司,开封府尹的职务卸下来之后,只要没有什么差错,上个枢密使没有什么问题,没必要去三司那个地方。” 欧阳修沉默了一会道:“你真不需要我去帮你?” 欧阳辨笑道:“不用不用,我会和包大人配合好的,父亲放心吧!” 欧阳辨算是说服了欧阳修,但是回去的路上,他没有坐马车,而是选择徒步回去,马车就跟在他后面。 欧阳辨的脸色并不轻松,步履都颇有一些沉重。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明月,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有些晦涩不定。 只见他轻轻一笑:“这雷可不小,父亲您还是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为好,我倒是若是被贬谪,父亲您也好照顾一家啊,所以啊,这摊浑水您莫要摊。” 是的,欧阳辨对进入三司的事情并没有过于乐观。 即便他想以温和的开源的措施来为大宋增加收入,但他不可能永远都能够开源。 总有一天,他需要动一动那些人的利益,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改革! 这活,得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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