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面首[二更]

    生了一肚子气, 李玺没心情玩了,拉着魏禹往家走。

    无花果一早准备好青牛车,在路边等着。

    李玺看到他, 别别扭扭道:“抱歉,骂了你。”

    无花果咧开嘴, “嘿,阿郎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只要您跟爷爷好好的,不分无花果,咋样都行。”

    李玺没绷住, 给了他一肘子, 抬脚上了车。

    心头的窒闷到底散了些。

    依旧不开心。

    魏禹哄他:“累了?”

    李玺顺势点点头, “嗯,肩膀疼,腰也酸。”

    魏禹笑,“揉揉?”

    “揉揉就揉揉。”李玺大爷似的抬起腿,搁到他膝头。

    魏禹轻笑着,给他捏了捏腿, 捏了捏肩,又抓过那双小爪子,拢到手里轻轻揉搓。

    终归是担心的,怕他浸了凉水, 生冻疮。

    魏禹穿的广袖, 一抬手,便露出腕上的珊瑚珠串, 正是他走时李玺给他套上的那个。

    李玺扣住他的手, 指尖轻轻击了击, “这珠子还可好用?能不能一解相思之苦?”

    魏禹勾唇,“好用,但,不及本人。”

    “那是。”李玺笑眯眯,“这珠子小了些,不配你,回头我给你整串檀木的,比这串更好看。”

    “嗯,我看也是。”魏禹将珠串解下,转而绕到李玺腕上。

    艳红的珠子衬着白嫩的手,确实更配。

    李玺笑了,“是不是真傻了?谁家戴珠串两只手绑一起?”

    “我家。”

    魏禹把他的手腕一扣,压到头顶,连带着把整只虫推倒在软垫上,亲了亲,“我家虫虫可还喜欢?”

    绑、绑捆式的?

    李玺瞬间想到口口口口小话本。

    喜欢极了!

    ……

    下车的时候,李玺路都走不了了,是被魏少卿抱下去的。身上只余了那件沾染着魏少卿味道的中衣,外面裹着狐领大氅。

    旁的不必穿了,毕竟回去之后还要再脱下来……

    第二日,李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魏爹难得没叫他,也没催他吃早饭,没哄着他背书,没安排任何事,什么要求都没提。

    李玺美了,早知道吵架之后能有这待遇,早吵了。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李玺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谁。

    李木槿坐到床边,揪了揪他露在外面的小卷毛,“我都出去跟人打了一架,你还没起来。”

    李玺顿时来了兴致,“打谁了,柴呱呱吗?我早说了,你俩长不了,早晚得掰。”

    李木槿拿白眼翻他,“少挑拨离间,我跟蓝蓝好着呢,是我俩联手打别人。”

    “哪个小娘子这么倒霉哦!”

    李木槿咬牙道:“不要脸的狐狸精,敢勾引大姐夫,拿泔水泼她都是轻的。”

    李玺腾地坐起来,“你们去萧家了?”

    “用不着我们去,是她跑到大姐姐跟前现眼,大姐姐能忍,我可忍不了。”

    “打得好!”

    李玺从枕头边上摸出百宝箱,往李木槿跟前一放,“三姐姐,我敬你是条汉子,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挑。”

    李木槿嘴角一抽,“你才是汉子。”

    李玺嘿嘿笑,“我就是汉子。”

    “赶紧把衣服穿上,瞅瞅你身上那些印子,也不害臊。”

    其实只是衣领散开了,露出精致的锁骨——单是这么一小片,草莓印就极为可观。

    李木槿不禁红了脸,背过身,不好意思再看。

    李玺脸皮可厚,“我家书昀兄留给我的,羡慕也没用。”

    李木槿:“你们俩是不是已经……”

    李玺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谁叫书昀兄太害羞了,非要等到八月大婚,洞房花烛……你说,我要不要提前学学?万一到时候伺候不好他,可就丢脸了。”

    李木槿:呵呵。

    李玺美滋滋地穿着衣裳。李木槿翻着他的百宝箱,心事重重,“小宝,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郑氏对大姐姐好些?”

    李玺摇摇头,沉声道:“杨淮死了,我还活着,大兄还活着,杨兮兮也活着,只要我们都活着,郑氏心里的结就解不开,她不敢拿我怎么样,却会把这笔账记到大姐姐头上。”

    李木槿红着眼圈,“那就任由她这么磋磨大姐姐吗?明明大姐姐和大姐夫那么好,却被她生生拆散了!”

    “把她丢去安西怎么样?或者黔州,看她还如何作妖。”李玺冷声道。

    “不好使,以大姐夫的孝心,八成要陪着去。”

    “那就让她死掉,掉进河里,或者被马踩,被车撞。”

    李木槿失笑,“你下得了手?”

    “……不能。”

    李玺懊恼地捶床,“做好人真难,我要是个暴君就好了,一口一个恶婆婆。”

    “不必做暴君,多的是法子。”魏禹迈进房门,拧了帕子给李玺擦脸擦手。

    顺便讲了个故事。

    “我在东市读书时,族学对面住着个老妇人。妇人家境不算好,日日指派大儿媳去街上卖花。

    “夏季多雨,街上泥泞不堪,儿媳时常沾着一身泥点回家,免不得一顿打骂。

    “儿媳辩解,说是为了多卖些花,时常要追着贵人的车马跑,免不了溅上泥浆。老妇人却不信,口口声声骂她无能,不知躲闪。

    “直到有一天,儿媳病了,家中柴米不济,老妇只得亲自上街叫卖,结果……”

    “她自己的裙子也溅了泥点!”李玺抢先道。

    魏禹把帕子浸到水里,拧去水渍,折成小方块,“不仅裙摆沾了泥水,从头到脚整个浸到了泥浆里。”

    “哈哈哈哈哈……活该!”李玺笑得前仰后合,“那老妇是不是被邻里笑了许久?”

    “半个月没脸出门见人。”

    李木槿一拍大腿,“我知道如何对付郑氏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李玺笑眯眯补充。

    魏禹笑,“还喊打喊杀吗?”

    “不了不了,用不着了。”

    李玺笑嘻嘻拍马屁,“书昀兄真是我的良师益友、指路明灯,没有你,我肯定会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暴君。”

    魏禹捏捏他的脸,“漱口。”

    嫩脸一鼓,要多乖有多乖。

    暴君是不可能暴君的。

    ***

    李木槿想到的法子是——

    买几个小妾,赐给杨家家主,也让郑氏尝尝夫君房里被塞小妾的滋味。

    李玺摇摇头,“这就俗了。”

    李木槿:“你还有不俗的?”

    李玺神秘一笑,“想不想来个惊喜?”

    “有多喜?”

    “卖花的老妇人不是半个月没脸出门吗,郑氏的话……也别太长,就半年!”

    李木槿乐了,“走着!”

    “走!”

    李玺以福王府的名义,给郑氏送了一份“大礼”,过程可隆重了——

    无花果敲着锣,三姐妹押着车,李玺穿着亲王朝服,大摇大摆,车顶还蹲着一只熊熊子。

    有百姓问:“小王爷这是弄啥咧?”

    李玺笑眯眯回:“给杨家主母送礼去!”

    “得王爷与县主亲自押礼,杨家脸上可贴金了!”

    “是呗!”

    这下,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了,李玺要去给郑氏送礼。

    消息传到扬家,郑氏不仅没得瑟,还警惕起来。她可没那么蠢,相信李玺会安好心。

    生怕李玺耍花招,她提前等在大门口,想让全城的百姓做个见证。

    福王府的车驾很快就到了。

    两相碰面,火花四溅。

    郑氏冷着脸行了礼,扬声道:“臣妇福薄,当不得福王的礼,还请您收回去罢。”

    李玺一脸亲切,“我听大姐姐说,杨家主母在长安待的憋闷,想回弘农‘小住’几月,还要大姐夫陪你一道回去,说是日日瞧着他,才能宽宽心……”

    话音一转:“难不成是假的,你故意把大姐夫诓去弘农,拆散他跟大姐姐?”

    郑氏矢口否认:“自然不是!”

    “这就对了,看来你确实是烦闷,也确实需要日日瞧些年轻好看的小郎君,这不,我给你带来了。”

    一挥手,车上下来四个年轻俊美的面首,齐刷刷朝郑氏行礼。

    “见过主母。”

    “承蒙主母不弃,奴等定当用心服侍。”

    人群中惊呼一片。

    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看向郑氏,头顶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原来杨家主母好这口!

    郑氏身形一晃,险些背过气,“福王,你这是何意?!”

    “给你送礼啊,免得你拘着大姐夫,让他们夫妻分离,日日忍受相思之苦。”

    李玺扬着眉眼,“这几位都是南风馆的头牌,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英武的,柔媚的,清冷高傲的,善解人意的,都有了。你看是都留下,还是挑两个?”

    郑氏气得满面通红,浑身颤抖。

    “看把你激动的,喜欢就好。”李玺拍拍手,“那就都留下罢,还不快去伺候着!”

    “喏!”

    四名面首纷纷上前,挤开郑氏身边的丫鬟,一双双手热情地勾上她臂弯。

    郑氏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面首们把她一扶,一带,转身进了杨家大门。

    在外人看来,郑氏就像十分乐意似的,丝毫没有反抗。

    李木槿朝李玺竖起大拇指。

    真他爹的惊喜!

    “小宝。”杨豫从门里走出来。

    李玺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报复郑氏他一点都不愧疚,唯一无法面对的就是大姐夫。

    小时候没人跟他玩,都是大姐夫带着他,教他骑马射箭、爬树、掏鸟窝。

    李玺自小长在娘子堆里,之所以没养成油头粉面的性子,一大半功劳要归给杨豫。

    “不许骂我,谁叫她磋磨大姐姐。”李玺心虚地亮出小獠牙。

    “我说骂你了吗?”杨豫凑近他,敲敲脑门,“干得漂亮。”

    李玺:!!!

    杨豫从来不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人,不然当年也没有勇气娶李仙芝,更不会跟着她远赴安西,还由着她叱咤沙场,威风八面。

    自打杨淮死后,郑氏越发偏执,肆无忌惮,就算李玺不出手教训,杨豫也不会再忍下去了。

    他可不想让杨家步萧家的后尘。

    “大姐夫真不生气?”李玺小心翼翼。

    杨豫绷着脸,“不下为例。”

    “好。”李玺立即咧开嘴,指了指青牛车,“那我就走了,这身衣裳怪重的,我得回去换了。”

    杨豫没应,转而道:“穿不了几天了,下回就得变变颜色了,比如杏黄,小宝可喜欢?”

    李玺挑眉,哼哼道:“大姐夫可真敢说。”

    杏黄朝服,那是太子专属。

    李玺家里有一身,却也只是嫡皇子的常服,而不是朝服。

    杨豫勾唇,“二月二龙抬头,会有惊喜。”

    李玺啧了声,玩笑道:“那我就等着了,若真有,必定分大姐夫一半。”

    “你敢分,我也不敢要。”杨豫笑笑,又转了话题,“立了太子,皇城令的归属也要提上日程了……小宝可有想法?”

    “没有。圣人想给谁就给谁,我说了不算。”李玺眨眨眼,“大姐夫想要?”

    杨豫失笑,“你看我有那资格吗?”

    李玺笑:“论美貌,大姐夫当仁不让。”

    毕竟是长安美男榜上的第一名,要不是因为长得太过好看,当年大姐姐也不会对他一见钟情。

    “小鬼头。”杨豫弹了他个脑瓜崩,“先帝有旨,皇城令只传嫡系。”

    李氏嫡系有三支,一支是戾太子的生父,镇王;一支是皇城令最初的执掌者,安王;还有一支便是先帝。

    “先帝只有一位嫡子,便是你从前的阿爷,我的岳父,定王爷。”

    杨豫看着李玺,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若非今上过继到太后名下,就连小宝你,也不能称为嫡系。”

    李玺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然后呢?”

    “当年安王膝下无子,皇城令才传到了岳父大人手中,不是先帝定的,而是安王爷自己选中了岳父大人。”

    “论理,这枚号令长安府兵的铁令即便往下传,也该由

    福王府做主,而不是圣人。”

    杨豫对上李玺澄净的眸子,“小宝,你可明白?”

    “不、不怎么明白……”

    杨豫敲敲他脑门,“回去问你家魏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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