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中关村还不是那么繁华，最出名的人是陈春先，而最知名的公司是“两通两海”，信通、四通、京海、科海，它们的创办人无一例外都是中科院的科研人员。</p>
另外还有一家不得不提的公司——联想。</p>
成立于去年的联想，柳川志并没有显现出他后来那种运筹帷幄的领导才能，尽管背靠着中国最权威的计算机研究机构，却找不到一个可运作的项目。</p>
每天他骑着自行车在北京城里像没头苍蝇一样地乱闯。</p>
先是在计算所的大门旁边摆摊兜售电子表和旱冰鞋，然后又批发过运动裤衩和电冰箱。</p>
如果说几年前陈春先办起中关村第一家公司时，还心怀打造“中国硅谷”的理想，那么，此时的柳川志满脑门在想的却是如何赚钱养活公司里的十几号人。</p>
甚至还遇到过片子，有一回，他听说江西有个女人手上有大批的彩电，只要购进一倒手每台可以赚上1000元，便急忙派人汇款过去，谁知道那竟是一个骗局，计算所拨给他的20万元开办费，一下子就被骗走了14万元。</p>
跟20多年前报考空校落榜相比，柳川志这一次的挫败感更为切肤，要知道现在计算所的高级教授月工资不到200元，柳川志的工资则只有105元。</p>
公司真正赚到的第一笔“大钱”，来自每天被他们抱怨和不满的中国科学院。</p>
1985年初，中科院购买500台IBM计算机，其中的验收、维修和培训业务交给公司，从而带来70万元的服务费。</p>
也正是通过这个业务，联想跟刚刚成立的IBM公司中国代表处搭上了线。</p>
成为后者在中国的主要代理公司，为IBM做销售代理成为日后联想公司最重要的利润来源。</p>
这一渊源可以一直延续到20年后联想以16亿美元收购IBM的PC事业部。</p>
而他另一个最大的成就已经被苏老师摘了桃子，那就是倪光楠和那套汉卡系统。</p>
柳川志特别郁闷。</p>
80年代以来，个人计算机的市场已经日渐苏醒，IBM的计算机如潮水一样涌进来。</p>
一台比286型还要低档的“PCXT”机型进入中国的口岸价就达两万元，而到中关村一倒手就要四万元。</p>
而这些昂贵的计算机又无法识别汉字和操作中文系统，于是，开发适合中国市场的“汉字系统”便成了当务之急的科研项目。</p>
现在国内已经有很多人在从事这一研发，包括后来到深圳搞得风生云起的史玉柱等人，这些“汉字系统”的原理和运作过程大同小异。</p>
而倪光楠的与众不同之处是，他发明“联想功能”，倪氏汉卡利用中国文字中词组和同音字的特性，建立起自己的汉字识别体系。</p>
与其他汉卡技术相比，它把两字词组的重复率降低50%，三字词组降低98%，四字以上的词组几乎没有重复，这对于计算机的汉字输入技术来说，无疑是一个划时代的进步。</p>
在今年年初，倪光楠已经完成汉卡技术的所有研究，并将之命名为“联想式汉字系统”。</p>
柳川志就像是看到黎明前的曙光一样，才迫不及待地找上他。</p>
今天又跑来磨倪光楠：“那个香港人只是和你谈过一次，就没来找过你，你还不如加盟我们，担任总工程师的职务。”</p>
倪光楠摇摇头：“这不好，我已经答应了人家，我接着搞我的软件吧，人不能无信嘛。”</p>
他是中国汉字信息处理的开路者，跟热情外向的柳川志不同，他性情专注，不修边幅，拥有科学家的天赋。</p>
除了柳川志外，中科院的另一家名声更大的公司信通也瞄上倪光楠，不过，最终都已经被唐婉茹捷足先登。</p>
唐婉茹说服倪的理由只有一条：“我保证把你的一切研究成果都变成产品。”</p>
这对于一位充满济世情怀的中国科学家来说，这大概是最直指内心的一个诱惑。</p>
不过这么久来，唐婉茹都没来过中关村，只是拨了一笔款给倪光楠，让柳川志又看到机会，所以才会隔三差五来登门拜访。</p>
“但万一那个香港人是个骗子呢？”柳川志还是有些不死心。</p>
倪光楠摇摇头：“就算是骗子，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给我拨款吧？我再等等，要是今年没有消息的话，我再另做打算。”</p>
“可是……”</p>
倪光楠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在门口喊道：“倪老师，有一位香港来的女士来找你。”</p>
闻言，柳川志瞬间就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p>
而倪光楠则兴奋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出来。”</p>
柳川志也准备去看看这个香港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倪光楠还没搞出这套系统以前，就敢投资。</p>
俩人刚走到门口，迎面走来四个人，一男三女。</p>
“唐女士你好。”倪光楠急忙打招呼。</p>
唐婉茹回应道：“倪先生你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老板苏辰苏先生。”</p>
柳川志和倪光楠一怔，因为这个老板也太年轻了，怎么看都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完全不像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p>
苏辰也看到了刚41岁的柳川志。</p>
“苏先生你好。”倪光楠伸出手：“鄙人倪光楠。”</p>
苏辰与他握了握手：“倪先生你好，你是位一流的计算机专家，在中科院和电子界的呼声甚高，很遗憾今天才见到你。”</p>
接着话题一转：“你认为我们国家需要多久才能研发出来芯片？”</p>
物尽其用才是好事，更主要的是，苏辰要把高通和A的arm架构备份，就要找一个带头人，要不然没人会搞，那搞个屁。</p>
必须要找一个能带头的人，再组织一帮人去学习，及时备份来香港。</p>
免得将来那些外国佬撂担子，自己还不至于麻爪。</p>
“这……”倪光楠眉头一下子紧皱，他与柳川志的不同之处在于，柳川志在和人聊天的时候总是海阔天空，而他则喜欢用技术性很强的难题来考问对方。</p>
但没想到一下子就被问倒。</p>
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个我没办法保证，因为计算机是外国人设计的，我们国内缺乏人才，不过只要有信心，我们一定能够赶得上。”</p>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苏辰点点头：“我们进去说话？”</p>
“里面请，里面请。”倪光楠回过神来。</p>
柳川志突然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本来自己还想着来挖人，但没想到今天遇到了正主。</p>
苏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中科院的柳川志先生？”</p>
“是的。”柳川志急忙与苏辰握了握手。</p>
这一刻，苏辰心里突然有些感慨，你说这家公司好好的一手牌，怎么就打得稀巴烂呢？</p>
至于当事人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苏辰也没兴趣知道。</p>
“请坐。”倪光楠招呼一声，众人入座，随后他又急忙给众人倒茶。</p>
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办公室有些简陋。”</p>
苏辰笑了笑：“没事，一直听说倪先生乃性情中人，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p>
倪光楠也笑了笑：“苏先生夸奖了。”</p>
苏辰直接开门见山：“倪先生，我想请你加盟我的公司，因为我在英国和美国有两家芯片公司，但我想在香港搞一个研发中心，备份这些芯片，所以我想请你主导我在香港的研发中心。”</p>
倪光楠一怔。</p>
旁边的柳川志感觉自己的人生简直一片黑暗。</p>
苏辰又说道：“柳先生，联想汉卡以及后期的联想式汉子系统、联想系列微型机我可以授权给你们公司，让你们公司卖，同时我也可以入股你们公司，不过我有个条件。”</p>
“什么条件？”柳川志突然感觉好像又有一道曙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p>
苏辰说道：“我要50%的股份，同时我可以授权把联想这个作为公司的名字，也可以让倪先生以客座教授的身份加盟你们公司。</p>
我只管分钱，不管其他的，后期有什么问题，我要收回这些授权，和倪光楠返回我们公司工作，你回去和其他人商量，如果可以，前期我注入一百万美元资金。”</p>
他只想着赚钱，没想过要把这家公司变成什么。</p>
而且现在入股国企，他就没想过赚钱，只是想为将来打基础，要不然等到92以后，买一送一的好事可就不会落在他的身上。</p>
他最看重的就是金融和传媒等行业的牌照，其他的完全看不上。</p>
至少在92以前，投资这些行业都是钱多人傻的行径。</p>
同样，对于联想也是一样的想法，他认为将来可以把联想变成自己的销售渠道，不需要再去搭建销售系统。</p>
能节省时间和金钱，就不要去浪费。</p>
柳川志一愣：“苏先生此言当真？”</p>
“如假包换。”苏辰让宫雁兰给他拿了一份协议：“这是我入股的协议，你可以带回去给其他人看。”</p>
“好的，苏先生，我马上就回去找其他人商量。”柳川志拿着这份协议，就像是饿着的人突然捡到一块蛋糕一样。</p>
急匆匆离去。</p>
倪光楠好奇问道：“苏先生，你刚才说让我加盟你的公司，是让我加入柳川志他们？”</p>
“当然不是。”苏辰摇摇头：“如果柳川志他们同意我的协议，这两年，你都可以留在京城工作，再过两年，我要在香港投资一个超过一亿美元的研发中心，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够担起重任。”</p>
“那冒昧问一下，你在英国的芯片公司是哪家？”倪光楠问道。</p>
“A。”</p>
“什么？”倪光楠一下子如遭雷击：“你就是那个神秘的中国买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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