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魔法世界之前, 宋如把阿琉斯支了出去,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打发他去索伦帝国跑腿。
这样对双方都好。
一来, 阿琉斯可以借着做任务的名义, 去看望一下黛茜, 宋如能察觉出来, 他很想念黛茜。
比如见到夏尔和蒂娜学习烤制松饼, 阿琉斯会下意识地说一句:“黛茜做的松饼也像这样,奶香浓郁,松软可口。”
二来, 也方便宋如登出夏尔的任务世界,前往王玄之的任务世界。
不然老有一个神明层次的强者在她身边盯着,哪怕阿琉斯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哪怕他以主仆契约宣誓了绝对的忠诚, 宋如还是不太放心。
最近她和系统有一个共识, 必须要捂紧小马甲!
反正尽量不被任何人发现是最好的。
在旁人眼里, 登出这个世界的宋如, 只是窝在房间里研究魔法。
她一向都是一个死宅,女巫村的人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宋如在房间外面设置的那些格局魔法阵,就连伊卡贝娜都无法破开, 对此她的理由是:“灵感一闪而逝,如果在我研究魔法的关键关头, 被你们打断, 让我失去原本的灵感, 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众人都对宋如闭关修炼这件事习以为常。
只有夏尔, 每次打扫卫生经过宋如的房间时, 总是忍不住巴巴地看上几眼。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主人啊。
伊卡贝娜对夏尔挥挥手:“过来。”
这是夏尔每天最讨厌的一个环节, 和伊卡贝娜一起给光明学院的男同学回信。
伊卡贝娜总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向夏尔强调,宋如要找的那位“最有天分的男同学”是怎样的。
她就是在故意打击夏尔。
她讨厌这个低等哥布林对女儿的喜欢和觊觎。
书房里。
伊卡贝娜和夏尔面对面坐着。
伊卡贝娜指挥夏尔灌好墨水,她其实并不需要夏尔写信,因为嫌弃夏尔的字太丑了,但就要夏尔站在旁边看着。
“夏尔,你看这封信,信的主人可真是写了一手漂亮的斯宾塞体字,不像你,字写的那么丑,像毛毛虫一样爬来爬去的。不,不该说像毛毛虫,应该说像你自己,毛毛虫哪有你长得丑。
你听不懂斯宾塞体是什么对吗?就是花体字的意思,可怜的夏尔,这是你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贵族教养。我的女儿将来嫁的,也会是这样的人,我想他很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只需要再骗他寄过来水晶球,让我看看他是不是像我想象当中那样英俊。”
伊卡贝娜对夏尔的打击是全方位的。
从他丑陋的相貌,到他难看的字体,到他不会遣词造句……总之,遵循的是夸那些信的主人一句,就要对比着骂夏尔十句的原则。
明明宋如也说过很多打击夏尔的话,但感觉就是完全不一样。
伊卡贝娜是真的非常嫌弃我。
伊卡贝娜要找的人,就是主人要找的人吗?
那个人是谁呢?
夏尔目前知道的是,他有着英俊的相貌,有着强大的魔法天赋,一定是王公贵族那样的修养,能写一手漂亮的字体,遣词造句非常典雅。
等主人找到那个人,就会抛弃夏尔吗?
不!
主人不会的。
她说过,只要夏尔。
主人连那个人类公主都不要,伊卡贝娜要找的这个人,难不成比狡诈的人类公主更加漂亮、更加优秀、更加有皇室风度吗?
终于有一天,夏尔忍不住抓起桌子上的笔,在纸上对伊卡贝娜写出了这句质问。
笔,明明是很文雅的东西,可夏尔抓笔的笨拙模样,简直像是拿起锄头在锄地。
夏尔写道:“主人才不会喜欢你要找的这个人,她连黛茜都不要!”
伊卡贝娜没有立刻反驳夏尔的话,只是一脸怜悯地望着他,“夏尔,你真傻啊,傻到可怜。你连异性和同性都不会区分吗?黛茜是个女孩子,黛茜和我们要找的人根本全然不相关。我们现在要找的,是未来迎娶公主的那位王子。”
夏尔不懂人类的习俗。
但是喜欢上宋如以后,他搜罗过很多浪漫的爱情故事。
偶尔也会幻想,他和宋如成为那些故事里的主角。
故事的结尾总是这样,王子和公主迈入婚姻的殿堂,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伊卡贝娜无情地戳破了夏尔这些美好的幻想。
她告诉他,你根本不是王子。
夏尔发疯一样地嫉妒,伊卡贝娜口中所说的那个王子。
他就是以后会和主人共度终生的人吗?
他会抢走我的主人。
他凭什么?
他会像我爱主人那样,深爱着她吗?
夏尔心里响起另一道声音:“他会。”
谁不会呢?
这世上有谁不爱宋如?
她值得全世界为她而疯狂。
全世界本就为她而疯狂。
离开书房,夏尔坐在草垛上,掰着手指头数,想要找到自己胜过那个“王子”的地方。
最后除去爱主人如生命之外,竟然再也找不出来别的点。
可难道那个男人就不会爱她如生命吗?
毫无胜算。
却又不想放弃。
我可以学!
字体、词汇、礼仪……
夏尔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着这一切。
老乔治本来就觉得,夏尔学习够刻苦了,最近他更拼,几乎连觉都不睡。
有一天夜里,老乔治起来喝水,看到夏尔站在客厅里,手腕上悬着一块石头,正在练习字体。
这也不知道是谁的提议,说夏尔字写的太飘,如果拴上一块石头,说不定能稳住。
女巫村的人向来想一出是一出,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没人会把它当真,夏尔却真的把石头绑在了手腕上,那块石头很重,勒得他手腕上全是血痕。
老乔治为他解开石头:“为什么要站着写字?”
夏尔双手合十,放在耳朵边,歪着头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
老乔治:“会困?”
夏尔点了点头。
老乔治:“孩子,从我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来看,人是一定要睡觉的,你该去睡了。”
夏尔还不想睡。
老乔治把他赶回房间,他又偷偷点着蜡烛,趴在床上练字,但是由于太困,手上一歪,不小心烧坏了头发。
第二天,自然又得到伊卡贝娜一番辛辣的讥讽:“你本来也就只有那一头金发,看起来还像个人了,现在连头发都烧秃了这么一大片,你信不信,你走进丛林里,来自魔法公会的冒险者,会直接把你当成魔兽猎杀你。”
夏尔委屈死了。
其实他以前从来不委屈。
他遭受过比这些话更加难听的谩骂。
他遭受过比眼前更加不公的对待。
夏尔其实不在意那些谩骂和欺凌,别人欺负他,他就打回去。
少年时代的魔龙夏尔,桀骜不驯,不服气任何人,敢把天都给掀了。
但伊卡贝娜不一样,她和以前所有那些欺负他的人都不一样。
因为夏尔想要得到她的认可。
夏尔努力地去按照她夸奖的那位“王子”的模样,去改造自己。
最后换来的却是更加无情的嘲笑。
夏尔站在宋如的门口,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主人,是不是因为我不该奢望?
卑微如我,怎能奢望成为您的恋人?
可越是委屈,就越是不甘心。
我一定要做到,起码要向伊卡贝娜证明,主人您的眼光没有错!您没有选错人,我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魔侍。
夏尔加倍地努力,十倍不够就百倍,百倍不够就千倍。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成长着。
就连一手教导他的老乔治都很惊讶:“这孩子明明脑袋瓜子笨得很,偏偏学东西的速度实在称不上是慢。”
下次伊卡贝娜再回信的时候,夏尔自告奋勇,替她誊写那一套“面相学”的诈骗话术,字体漂亮到就像印刷出来的一样。
伊卡贝娜愣住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夏尔的起点有多低,所以也就知道,他一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才能达到如今的水平。
真是像极了那个时候,因为喜欢上索伦三世,拼命想要融入人类社会的我啊。
然而,伊卡贝娜在这世界上最憎恶的人就是自己。
甚至超过了对于索伦三世这个渣男的恨。
是我愚蠢,是我盲目相信爱情,是我轻易交付女巫之心。
我人生的一切悲剧,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还害了我的女儿。
我这种人根本不配活着。
我为什么还不去死呢?
伊卡贝娜把所有的书信,全都一把推在地上,激烈地咒骂着:“夏尔,滚出去!就算你把字写的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你只是个哑巴,你连话都不会说,你永远都配不上我的女儿。”
夏尔被她骂走之后,她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痛哭。
眼泪打湿了那些信件。
伊卡贝娜一面哭的撕心裂肺,一面又小心翼翼地把信件整理好,不让眼泪再落到上面。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报复,是她仅剩的唯一执念。
如果没有报复的念头撑着,伊卡贝娜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走出书房,夏尔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后。
这哭声很熟悉。
每天晚上都这样哭着,吵得我睡不着觉的人,就是伊卡贝娜吗?
她在哭些什么。
她为什么这么悲伤。
夏尔最终提笔,给黛茜写了一封信,询问她那本攻略宝典,能不能再多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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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伦帝国。
黛茜收到夏尔的信,看了几遍,还是一头雾水。
在她手边放的那面镜子里,阿琉斯同样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伊卡贝娜在寻找的那个人,未来统领整片大陆的新神,如果不限定性别,就是我家尊上,她的女儿啊。
如果限定性别非要为男的话,不就是魔龙夏尔本人吗?
为什么夏尔言辞间,却这样嫉妒那位所谓的“王子”,简直到了自己吃自己干醋的地步……
我也不是什么单身狗,和我家黛茜可甜了,可我从来都不知道,谈恋爱原来是一件这么复杂的事情吗?
黛茜苦恼地看向魔镜:“阿琉斯,作为女巫阁下的信使,你有什么提议呢?”
宋如并没有要阿琉斯向黛茜隐瞒魔镜身份。
不过没提起他是冥神,只说是契约的一位来自灵界的信使,每个魔法师都会有自己专属的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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