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傻?”奚白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两个字, 看向云觅,“殿下——”
“砰!”云觅推开正殿大门,目光在触及到正殿中的那把黑色王椅时微顿。
大殿不算宽阔, 然而在大殿正中,却设有九级台阶, 台阶之上, 黑色王椅端放。上面很克制地只刻了魔鸾, 然而鸾与凤,本就是形似神似。
这样的布局,与象征魔帝的魔凤近似的魔鸾……七帝子的野心和欲望尽皆包含在这间小小的正殿中了。
这个正殿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只有七帝子自己、沈扬、奚白能进。
“殿下?”奚白唤道。
云觅看着那把王椅, 迈入殿中, 径直向它走去。
当然,七帝子的野心不足以让他失神,真正让他失神的是——那把王椅和当初带他和梦苍生进来时的那把王椅一模一样!
“若是大帝子不傻装傻,他就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 当诛!”沈扬的声音自云觅身后传来。而帝君, 素来最讨厌被欺骗。
“大帝子装傻百年,怎会临了漏了馅?”奚白皱起眉, 没理旁边没有脑子的傻货, 他抬头看向云觅,“殿下, 大帝子是否已经知道您知道了他是装傻?”
“不可能!若是他知道了, 殿下九死一生。”沈扬锤了锤椅子。此次布局, 三帝子是蝉,他们是螳螂。若大帝子是隐身在其后的黄雀,没理由不顺手将螳螂和蝉一网打尽。更别说, 蝉手上还有能将他置于死地的把柄。
奚白皱起眉。
云觅在王椅前站立,转身,坐下。王座只有一把,自然只能一人独坐。帝座也一样!
他抬眸,看向沈扬与奚白二人,尤其是看向沈扬,“主奴契约,能解吗?”
魔门,弱肉强食。赢者通吃,弱者、失败者,苟延残喘。然而却有一个例外——帝位争夺,所有参与争夺的人,帝子、家族、谋士……有一个算一个,失败就死,连苟延残喘的资格都没有。
沈扬和奚白,是能绝对信任的,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主奴契约,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数万年前由魔门研究出来的。而相传,在万年前,主奴契约是能解的!
同时,他确定以及肯定,梦苍生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研究出主奴契约的人,名叫沈扬。
他也是得到七帝子的记忆才知道的。而这则消息,被七帝子严格封锁,设为绝密。
主奴契约?沈扬收起笑容,起身一拜到地,“是我害殿下受此折辱。”
奚白冷眼旁观,神色复杂。主辱臣死,在他心中,大帝子已经上了必杀名单。
沈扬直起身,正视云觅,“有。”
真的有?云觅看向他。
“解契之法,粗暴异常,对殿下的身体是个极大的考验。”
“无妨。”
“殿下是否相信属下?”
“自然。”
“那一切便都交给属下!”沈扬转身,坚定地走出大殿。
“殿下既与大帝子定下契约,殿下若是对大帝子有什么不利的想法,契约会第一时间预警。所以此次,殿下不宜参与。今夜之前,请殿下安心等待。”奚白起身,“属下会替殿下看着沈扬的。”一旦计划有任何败露的风险,他一定会及时了结沈扬的性命。
沈扬的计划他大概猜到了。主奴之契,可解。但在解的过程中,必定会惊动另一方。除非,让另一方无法察觉。按理说,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杀了另一方。但主奴契约,主死奴灭,主伤奴受。所以最好的办法便变成了下药让大帝子彻底昏迷过去。
而且要快,多一刻便多生无数变故。快到沈扬一刻都等不了,立即行动。如果他猜得没错,沈扬此刻已经出府了。
若是行动顺利,今夜,殿下便能解主奴契约。
然后殿下再连夜进宫禀明大帝子欺君之事,待到大帝子明晨醒来,已是尘埃落定,无力回天。
但若是不顺……沈扬刚刚将主奴契约的解法传音给了他。
又一招险棋。
奚白也行礼,退了下去。是沈扬将殿下置身险地,让殿下有这一劫,自然后果也要由他承担。
魔门争帝,向来是以生死为赌注。
“砰!”正殿的门彻底关上。
云觅在黑暗中,闭上眼。
……
“殿下,君后让您小心七帝子。”棋帆带着一盒糕点屁颠屁颠地回来了。
七帝子?云觅?
云觅握在他手上的命脉太多了。特别是需要与他每日双修才能活命,和主奴契约。在没有能应对这两样的时候,他不会轻举妄动。
今日还没有双修过,所以今晚,云觅一定会来见他!而见到他之后,他必定会想办法让他放弃主奴契约,公平竞争。
也就是说,至少在今夜之前,他是安全的。
洛云这样想着,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糕点入口即化,清新如清晨的露珠,又芳香如三月的桃花。
会吃!
“殿下,君后让属下把做吃食的厨子带回来了,让您日后只吃他带的东西。”棋帆看着洛云满意的神情,笑着凑上前。
嗐!若是他们家殿下是自小装傻的就好了,现在就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了,哪需要废这功夫重新安排。现在局势紧张,君后若是调动大批人手,毕竟会被发觉不对,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安插人手进来了。
倒是懂他。洛云勾唇,正要起身,眼前突然一阵眩晕。云觅!他扶住桌子。到我府中!
厉喝声在云觅心中响起,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暴起,又被绳子重新勒回了王座上。
自封丹田,自缚身体的云觅垂下眸,嗤笑出声。到他府中?向他解释?若是他是梦苍生,这个时候必定会让自己立刻自杀。
他老早就发现梦苍生有个致命的缺点——他不够狠。而他,够狠。
黑暗中,不断地响起□□和王座碰撞的重重的响声。
……
洛云用最后一丝清明抓住棋帆的手臂,“将另一块糕点放入毒药,等会儿,若七帝子没来,你就去他府上,请他做客!”
云觅不会杀他,主奴契约,主死奴亡。只要不死,就有逆风翻盘的机会!洛云闭上眼。我本咸鱼,奈何相逼。
“殿下?殿下!”
“砰!”棋帆眼中杀气弥漫,一枪打飞房门,抱着洛云朝帝宫飞去。七帝子!
“去找祖父,让他现在立刻马上请七帝子去他府上做客!”他传令给自己的副官。
……
“砰!”
沈扬推开正殿大门,在看到云觅的时候,目光一颤,脚步顿住,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殿下?”
奚白站到他的身后,越过他向前,直直朝云觅走去,“殿下如今这样,大帝子必是有所察觉。我们没有时间耽搁了,必须马上开始。”
云觅身体仍在不由自主地撞击着椅子,想要挣扎出去。他抬眼,看了一眼奚白,声音嘶哑地说,“好。”
奚白将手中木盒推开,盒内实一朵鲜红妖娆的彼岸花。彼岸花,是毒药,也是灵药。能让修士中毒且痛不欲生,也能于生死一刻之际护住心脉,吊住一线生机。殿下的身体,若是想要解除契约,也只有一线生机。他看向沈扬,“你——”
“砰砰砰!”术法撞击护府大阵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奚白的话。迎着沈扬佩服的目光,奚白稳重地说,“殿下,我提前开启了护府大阵。”
“如果只有这个程度的撞击,是完全可以的。但若是大帝子的外祖亲自出手,大阵挡不住他的一击。还请殿下将彼岸花吞下,沈扬会为殿下解契,属下去周旋。”
“好。”云觅张唇,彼岸花沿着喉咙落下,毒性瞬间蔓延到身体各处,白皙的皮肤越发苍白,双唇乌青。体内毒素乱窜,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撞击着,两项相加,云觅的状态愈发不好,神智极速迷失。
奚白看了云觅一眼,转身向外走去,与沈扬擦肩而过,“殿下就交给你了。”现在,以后,都交给你了。
沈扬脸色不好,伸手按上了云觅的胸膛。
“唔——”
……
“诸位可知,私闯帝子府邸是一个什么罪名?”奚白笑着抬头看向天上的士兵。
“那还请问七帝子为何提前开启了防御阵法,怕不是做贼心虚?”棋行冷眼笑道,“我师父请七帝子前去做客,帝子今日,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棋行也不和他客气,反正众所周知,他师父就是脾气坏!就是脾气坏!有本事,去找他师父算账啊!
“这也是我想要说的,殿下正在突破的紧要关头,还请诸位不要打扰。不然事后,帝君追责起来……”奚白笑着说,意有所指。
棋行大笑,“你家殿下还没有成为帝君,就开始为帝君决定了?我只是奉命来请七帝子前去做客,还是说,七帝子成竹在握,认为帝君非你莫属,可以不买师父的面子了?”
“轰轰轰!”又是无数把□□落在了阵法上,荡起层层涟漪。
“不敢。”奚白依旧笑容满面,“我也是奉殿下之命,不让任何人打扰殿下修行,还请见谅。”
“见谅?”属于中年人的大笑声响起,一把枪带着滔天的威势落了下来,“让你家殿下亲自来和长辈道歉! ”
挡不住。奚白退后一步,眼睁睁看着阵法“轰”地一声在自己眼前破碎。
“砰!”棋行带着人踢开正殿大门,在看到里面第一眼的时候,脚步顿住。
云觅端坐在王椅上,浑身浴血,眼神冰冷而淡漠地看向他,“魔帅请我?”
……
洛云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殿下!”棋帆欣喜地迎了上来。
“水。”洛云伸出手,棋帆一把握住。
洛云:……
他借着棋帆的力气起身,靠在床头。
棋帆收回手。
洛云再次伸出手,看着棋帆憨傻的表情,忍着将人一巴掌拍飞的欲望,他再次重复,“水。”
棋帆明白过来,连忙倒一杯水递上。
洛云润了润唇。
“殿下神机妙算!”棋帆猛地凑近洛云耳边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差点没让他把喝下去的茶水喷出来。
棋帆还恍若不觉,自己说得可开心了,“殿下中的是迷药天下香,没有生命危险,真正让帝君震怒的还是另一块糕点中的致命毒药。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七帝子出的手,但七帝子如今最有嫌疑,已经被帝君软禁在府中了。下午,祖父亲自出手破开了七帝子府中的防御阵法,棋行带人冲了进去。你是没看到,七帝子浑身浴血,那叫一个惨。祖父还强拉着人下了一下午的棋,那人脸色苍白的啊,感觉随时都要死去。若不是帝君来令,祖父可不会这样轻易放他走!”
洛云听到后面的时候,眉头越皱越紧。如今已到半夜,今日还未双修,云觅白天又将自己折腾成那个样子。
“只是——”棋帆说到最后,犹豫了一下。
“只是?”洛云扬眉。
“只是帝君知道你——咳咳——好了。”棋帆叹息,眉毛都低落了下来,“我们没有办法当渔翁了。”
说着,他的眉毛又扬了起来,“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帝君知道了正好,以免以后被安上欺君的名头!”
洛云起身,向外走去。
“殿下,你去哪儿?”
“七帝子府。”
“殿下,现在去扬武扬威是不是太早了?还没打残呢!”
“闭嘴!”
“殿下,能不能带我一个?”
“闭嘴!”
他可不是去耀武扬威的。
说来你可能不信,他是去双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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