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遇原本通过凤首峰下的空间隧道来到凤凰墓地, 但她出凤凰墓地时,却并未被传送到玄阳宗凤首峰。
她走出透明的旋涡门,目光所及之处, 风景同中陆大有区别。这儿不像天南姜家身处的黄沙关那么满是风沙,但也烈日炎炎,少见繁花。
姜如遇传送到的地方是荒郊野岭,现在急需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朝着有人烟的地方赶去。
大约行了几十里路, 姜如遇看到一座城门, 上书“山险关”。姜如遇听过山险关, 和天南姜家镇守黄沙关一样,山险关也被天南的柳家镇守, 他们同属于天南三十二家之一。
原来她到了天南,天南物虽不博, 地却很大,山险关是其中最接近中陆的一道关隘,离黄沙关还极远。
姜如遇走到城门口,立时有守卫喝道:“什么人?”
随着这声暴喝,尖尖的武器唰唰地对准姜如遇, 山险关和黄沙关都对抗魔族, 所以盘查很严。
姜如遇也不恼:“我是云游到此地的修士。”
“身份文帖可有?”
姜如遇面不改色心不跳:“有。”
她拿出在凤凰墓地中伪造好的身份文帖,递过去,那守卫接过去看一眼:“凤声?这个姓倒少见。”他挥挥手,放行姜如遇。
姜如遇谢过他后走进城,山险关的穷, 和黄沙关有得一拼,和中陆的繁华相比, 这里最多的是武器铺。姜如遇有意探听一些消息,坐在武器铺旁支着的茶摊面前,要了一壶普洱。
“子道兄,过些日子的灵天秘境之争,你要不要报名去?”说话这人也是坐在茶摊里,好似等着武器铺内朋友出来一样。
另外那个男子一听灵天秘境之争,马上拍一下桌子,义愤填膺道:“当然要去!”他桌上的酒水飞溅出来,惹得姜如遇朝他看一眼,这男子朝姜如遇歉意一抱拳,又对他朋友道:“别说我要报名去,你也得报名去。哼,我们山险关一向被中陆那群修士看不起,说我们是蛮荒野人,他们也不想想,没有我们这些蛮荒野人帮他们守关隘,他们的好日子从哪里来!”
“自古谁发现了秘境,秘境的开放权就该掌握在谁的手里。”程子道说,“灵天秘境是天南姜家和天南原家发现的,因此,这灵天秘境本该属于咱们天南,中陆上陵姜家却纠集一些世家,说灵天秘境是在中陆上陵境内被发现,他们上陵姜家守了秘境这么多年,这秘境的开放权合该上陵姜家最多。”
他愤怒道:“谁不知道要想发现一个秘境,对修士的损耗颇多。我记得前些年死海秘境那件事,昊翰宗的人怀疑海底下有秘境,为了探查到底有没有秘境,他们派出三十个高手,这三十个高手在海底下死了二十九个,剩下最后一个奄奄一息从海里爬回宗门,说底下确然发现了秘境。”
“昊翰宗的人这才去朝道盟的人说发现了秘境,之后,这秘境能进入两百人左右,昊翰宗的人便占据六十个,天下其余势力才塞进去一百四十人,这样的处理所有人都满意。那片海域也不是昊翰宗所属,但昊翰宗花费人力物力才发现海底秘境,这就属昊翰宗占据大功。这一次的秘境,中陆上陵人来人往,有谁发现了那个秘境?不是咱们天南的人花费力气才发现确实有秘境?”
“上陵姜家倒是真有脸面,说他们守护了灵天秘境这么多年,真是令人耻笑!纵然灵天秘境在中陆上陵,他们连有这个秘境都不知道,何谈守护?”
那程子道气得面红耳赤,姜如遇听到这里,端起茶盏朝他们桌走去:“两位道兄,不知这灵天秘境之后怎么了?”
程子道和另一人见姜如遇容貌出众,气度不凡,也生出好感,以为“他”消息闭塞,便道:“上陵姜家铁了心要占据这灵天秘境,我们天南的人没让他们得逞,但是……唉,道盟中有十五位道君,上陵姜家就占据两位,和他们有利益关系的道君也多,哪怕我们天南的人全力斡旋,最后也只能阻止这灵天秘境不落在上陵姜家手里。”
“现在天南、中陆、道盟商量出来的结果是到时候进这秘境的人中,天南姜家、原家各占据一成,对于上陵姜家……其余世家宗门可以分别派出分别二十人去争夺秘境名额,上陵姜家的人可以派出五十人去争夺这名额。”
姜如遇听懂了,她嘴角短暂勾勒出一分讥诮的弧度,又立马面无表情,如冰花绽放。她改换的男子容貌不如自己身为女子时的容貌般风情潋滟,但也冰冷出尘,如冷月初显。
上陵姜家的人中不乏精英,他们参与争夺名额的人越多,能进入灵天秘境的人也就越多。
程子道怒气冲冲道:“上陵姜家本就无理,这么无理取闹,道盟反而还给了一定优待,真是气煞我也!”他气怒无比,狠狠灌了两大口水:“上陵姜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程子道的朋友道:“子道兄,这你就错了,你可知笑贫不笑娼?据说,灵天秘境比以往发现的秘境都要大,这样的诱惑,上陵姜家怎么拒绝得了?”
程子道叹气:“我也知道是这样,可是,可是,唉……好好的一件事,要是道盟不横插一脚就好了。”
姜如遇知道程子道在气什么,这次的事情,天南姜家和天南原家的利益保住了,但是原本属于天南的大利益被挤占,这就是程子道生气的原因。但这也不能怪程子道,搁谁谁不生气?
她道:“秘境的开放必须要有道君级以上的人坐镇,免得出乱子,所以谁发现了秘境都得报告道盟。”她抬眸对程子道说,“道兄不必生气,别的势力只能分别出二十人,上陵姜家却能出五十人参与争夺,他们触犯的不只是天南的利益,中陆其余人也未必不恨他们。”
只是上陵姜家尚且势大、嚣张,自大惯了不懂收敛,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当然,也不排除这次灵天秘境里有对上陵姜家非常重要的东西,才能让他们甘愿做下这种事。
姜如遇好奇的是虚夜道君为什么会答应这么做。
同凌火道君不同,虚夜道君不会如此短视。
程子道点头,觉得姜如遇说得有理,朝“他”寒暄:“道兄见解过人,不知道兄师承何处?是哪家贵子?”
他见姜如遇周身气度、举止极为不同,哪怕坐在粗陋的茶摊,喝的不过是最普通的普洱,也像在静品香茗。这样过于温雅的举动不会让“他”有好被人接近的错觉,因为周身的冷色,越有高不可攀之感。
这样的“男子”,恐怕不只有让女子一见倾心的本领,就连程子道都觉得“他”极有魅力。
而且,这“男子”手中长剑也灵光自蕴,看起来就不凡,这样一个人,如果说是散修,程子道不会相信。
姜如遇早想过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她道:“我没有门派,只是有些家学渊源,家里的长辈传授了我几次剑招。”她道:“我家向来隐居,不是什么大家族。”
程子道和他的朋友点点头,分别介绍自己,他们都是山险关内的人。
他们已经自动将姜如遇认作隐世家族派出来历练的子弟。
姜如遇轻轻饮茶,又道:“天南姜家和天南原家的人,怎么会跑到中陆上陵的地段?”
程子道摇头叹气:“这也是一桩孽缘。”
他道:“之前,天南姜家和上陵姜家抱错了孩子,上陵姜家的人呢就觉得那个孩子占了他们的便宜,让她废了修为不说,还逼她挑断手筋,这样结下了梁子。到后来,也不知那孩子如何做的,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也拜入玄阳宗修习……可惜,她桀骜不驯,说是伤了上陵姜家的夫人,让这夫人一双脚都断了,再站不起来。”
“那凌火道君本来就是不能吃亏的性子,跑去玄阳宗要打杀她。”程子道摇头,“凌火道君不只没能杀她,反而被她重伤!她伤了上陵姜家的道君,上陵姜家以十万上品灵石悬赏她的人头,天南姜家的人则以十万上品灵石保她,上陵姜家财大气粗,又将悬赏提到整整八十万……天南姜家和原家的人去上陵,就是因为这女子在玄阳宗失踪后,他们担心她是被上陵掳走,这才去上陵。”
“玄阳宗倒也不可能不回护这个弟子,只让玄阳宗宗门内弟子,见到姜如遇就全力帮助她,而且,玄阳宗弟子不得接上陵姜家的悬赏令。”
八十万上品灵石!
这个价格在修真界的黑市已经足够请人杀掉一个小门派的掌门。
一方保姜如遇,一方要杀她,姜如遇本人更是以凝丹期修为重伤返真期的凌火道君,如今修真界许多人都在掘地三尺找她,只要找到她,无论给天南姜家,还是给上陵姜家,都是笔不错的买卖。
姜如遇微微皱眉,不算赞同:“天南姜家好心办坏事,他们的本意是保住姜如遇,但涉及姜如遇的利益越大,找她的人就越多,他们应该换种法子。”
“比如。”姜如遇眸子寒凉,“领取上陵姜家悬赏之人,天南姜家再下一道追杀令,让这些追逐利益的人有命赚钱没命花,才能够减缓一些局势。”
这法子阻止不了黑市习惯杀人领赏的杀手,却能够吓住大多数人。
程子道拍手:“对,你说的这个,天南姜家前不久也这样做了。只是,唉……”程子道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恐怕还是有亡命之徒追杀姜如遇。”
程子道的朋友眼尖,见姜如遇腰间的剑在左侧,道:“你也使左手剑?”
使左手剑的剑修少,而那个姜如遇,恰好也用左手剑。
姜如遇瞥了一眼自己的剑,没有丝毫停顿:“我自小吃饭、做事全用左手。”她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问:“这又如何?”
程子道哈哈大笑:“这说明道兄有幸!现在多少人在找姜如遇,只听说姜如遇是个冷面使左手剑的貌美女修,有些人手里没她的画像,就按照这标准来找人,这三样标准,道兄符合两条,如若道兄是个女子,想必也要被这些人缠上。”
姜如遇道:“谁来缠我,我就要他们有来无回。”
“他”口气这么大,惹得程子道和他的朋友一呆,程子道这朋友姓柳,叫柳溪清。守护山险关的家族也姓柳,这柳溪清正好是天南柳家的人。
天南柳家的人善于相骨。
他看了姜如遇一会儿,有些不可置信:“你现在是静元期巅峰修为?”
“你的骨龄,没有满三十?”
程子道闻言,也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姜如遇。骨龄不到三十就是静元期巅峰修为的人,闻所未闻,哪怕这段时间那姜如遇名气很大,大家对她不满二十就到凝丹期的修为都表示叹服,但也不如这位“男子”。
“他”只差一步就能到归元期,而在一些宗门门派,归元期已经能够领长老之类的职位。
这是什么隐世家族能培育出这样的子弟?
姜如遇现在需要给自己创造一个全新的背景,和被悬赏追杀的姜如遇差别越大越风马牛不相关为好,而且,她本来就是凤凰一族,凤凰难道还不够被算作隐世大家族?
姜如遇淡定道:“是。”
柳溪清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看来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更要约束自身。”柳溪清道:“不可学上陵姜家,若是一味自大,如若碰上道兄这样的家族,恐怕会惹上麻烦。”
柳溪清的心眼明显比程子道多,他现在在探姜如遇的底,看姜如遇背后的“隐世家族”能否自比上陵姜家。
但姜如遇并不接这话茬,只当并不在乎这句话。
她傲慢冷淡,落在柳溪清眼中,更说明她背后势力过人。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家族被教养出来的嫡系子弟,怎么可能有这样高华的气度?
柳溪清不由正色:“道兄既然是出来历练,不知对灵天秘境可有兴趣?”
山险关的天南柳家也要出二十人去参与进入灵天秘境的名额之争,这次,天南的人都攒足了一口劲儿一定要争到足够多的名额。
天南三十二家守三十二个关隘,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亟需这样的机缘。
天南柳家对这二十人的分配是柳家派出八位柳家子弟,其余十二人则在山险关内遴选。天南柳家那八个人已经定下,其中就有柳溪清,因此,柳溪清邀请姜如遇去参加秘境争夺,不是给他自己添绊子,而是给自己找帮手。
如果姜如遇能和他一样争夺成功,到了秘境内,“他”就会和他守望相助,他们得到宝物的机遇也会更大。
柳溪清是个挺有打算的人。
另一边,上陵姜家。
姜夫人如今坐在一个精致的轮椅上,妆容仍旧得体,面色却有些连妆容都掩盖不住的憔悴。
她疲倦叹气,姜扶光正把头趴在她的大腿上哭泣。
这段时间对姜扶光来说也是至暗人生,被玄阳宗驱逐后她没有找到别的不错宗门拜师,只能待在上陵姜家,可上陵姜家其余人都说她害得他们少了丹药,对她颇有不待见,偶尔更是言语挖苦。
原本,姜扶光有凌火道君撑腰,又是家主的亲女儿,这些人只敢背后说些酸话,可事情坏就坏在,凌火道君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厌恶起她来……那些人察言观色,就不把姜扶光放在眼里。
姜扶光和姜如遇差不多大,如今遭逢剧变,还没有撑起主心骨来。
姜扶光只能哭:“母亲……扶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灵天秘境的机缘原本该有我一份,我也不是要白要这机缘,我愿意自己去争夺,我也是明道期,我为何不能去,可是……祖母说我不过是去丢人现眼,母亲。”
实际上,凌火道君说了更过分的话,她说姜扶光向妖魔屈膝的事天下人都知道,现在还敢去人前露脸,是要别人看上陵姜家的笑话?
姜扶光不知道原本护短的凌火道君怎么就成了这样。
姜夫人心疼摸摸姜扶光的头发,提醒她:“扶光,你祖母的爱来得快,憎恨来得也快,你要知道,她虽然是你祖母,却也没和你相处多久。修真者的时光漫长,你祖母更是,对她来说,血缘恐怕没她的眼缘来得重要。你之前投了她的眼缘,现在却……她这么要强一个人,因为姜如遇吃了这么大的亏,她自然不会反省自己,只觉得是你给她惹了这么大的祸。”
姜扶光哭道:“是她自己当初打不过姜如遇还去打,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之前逼迫姜如遇废修为这些种种事,也不是我逼她这么做的,她怎么这样……”
姜夫人看着自己的亲女儿,扶光还是太小了。
她虽然是凌火道君的儿媳,却也不得不说道君不算一个正人君子,既然不是正人君子,当初她能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姜如遇,现在就能这样对待扶光。
姜夫人下意识忽略姜扶光受的凌火道君的好处,道:“这样,你祖母不给你名额,我去找你父亲说,你这段时间好好修炼,最好能够赢得进入秘境的机会。如果赢不来也没关系,届时天下势力都会来,只要你好好表现,以你的天赋和地位,自然有好的宗门愿意接纳你。”
姜扶光赶紧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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