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未来?

小说:重生之大画家 作者:轻侯
    雪地中被太阳直射的一面格外刺眼, 华婕跟着沈墨一路走一路手搭凉棚遮阳光。

    少年回头看她一眼,回头瞟一眼山庄一楼和二楼的窗,仿佛无论你站在哪里, 总有一扇窗能捕捉到你的身影。

    他不是很爽自己时刻暴露在别人的视线范围内,于是脚尖一转, 拐向山庄背光处。

    结果两个人才拐出山庄,就在侧门边的门房里,发现了一个烤箱、一把木签子和一兜子木炭。

    二眼对视, 瞬间不谋而合。

    接下来十几分钟里,华婕悄悄往返于厨房和度假山庄庇荫处。

    她像个偷食的小仓鼠般,用一个小盆儿装了各种调料拌好, 又在冰箱里捞了各种各样的肉和蔬菜,拎走一小瓶油,还揣走两个大馒头和一把小刀。

    陆云飞坐在大厅里默默发呆,瞧见华婕一趟趟来回,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总觉得她行为像某种小动物,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像啥。

    方少珺漫步在山庄前面的雪地上,听着踩雪时咔嚓咔嚓的声音, 蹲身将雪球捏紧实后,再用小木杈将之雕成不同形状。

    她转头想要寻找沈墨的踪影,阳光所到之处, 压根儿遍寻不到那抹黑色。

    大厅边的阳光房小茶间里, 沈佳儒和赵孝磊对坐着饮茶。

    两人看着四个学生的画,时不时聊上两句。

    “老师为什么对着华婕的画唉声叹气?是画的很糟糕吗?”赵孝磊有些疑惑的问道。

    在他看来, 华婕的画在技术层面几乎没有任何问题。

    他有些不懂, 是不是在自己审美层次太低, 所以看不出华婕的画在艺术审美层面的问题?

    “当然不是。”沈佳儒瞠目, 怎么会这样想呢。

    “那是……”赵孝磊疑惑。

    “华婕大概也到了绘画这条路最关键的分叉口了。”沈佳儒捏着茶杯,视线穿过窗玻璃,望向远山。

    他在15岁的年纪,在干什么呢?

    好像是什么都还不懂,只知道凭感觉画画的阶段。

    可也正是这种凭感觉画画,成就了现在的他——

    少时所谓的感觉,是他成年后画中无可替代的风格、气质。

    如今的成绩和地位,或许也不完全因为他的痴迷,也有运气的成分?

    高中的时候,他并非同龄人中画的最好的一个,甚至刚上大学时也不是。

    基础比他打的牢的人比比皆是。

    但基础、技术是有极限的,随着时间的积累,前前后后画画的人,以及自己同一届的同学们,绘画基础都奠定的差不多了,到这时候,一些无法通过勤奋和苦练能达成的那部分东西,逐渐拉开了大家的差距。

    是才气也好,是天赋也好,这东西被许多人冠以各种称谓。

    但沈佳儒觉得,它是独属于自己的特色和表达,是一个画家的气质,是一幅画的魂。

    它没办法通过学习得到,需要画者自己寻找。

    也许一直画一直画,逐渐形成。

    也许天然便有。

    也可能忽然开窍偶得。

    但……

    沈佳儒这一代人里,真正得到‘画魂’的人并不多。

    于是,无论画的多好,都无法开独立画展,也没办法将画卖到很贵。

    曾经的同学,不少人一幅画卖到一千来块钱,已经是天花板了。

    如果市场不突然变好、变大,一辈子止步于此也有可能。

    而现在,华婕的画就到了寻找画魂的关键一步。

    她在技术层面已经非常成熟了,剩下的他能教的不过是些细碎的指导——

    那就太具体了,像手把手教画画一样,这里提亮一点,那里暗一点之类。

    对于一个以大画家为追逐目标的孩子来说,这一类提点并没有太大意义。

    授之以渔,只需要教技术,他不可能手把手一幅画一幅画的去帮她改。

    慢慢画的越来越多,各种技巧技术会越来越熟,这是自然而然的。

    她的问题是,她现在还没有自己的风格。

    华婕的画,基本上每一幅都能令他惊喜。

    她脑内好像总是有出人意料的好点子,用各种各样的风格和特色等去让一幅画变得有趣。

    这对于学画的人来说,非常厉害,现在他将她的画拿出去,绝对可以卖出远超同龄人,甚至超越大部分大学生的价格。

    而看到她所有画的人,也会夸一句她的画风兼容性很好。

    可是……

    ‘画风兼容性好’这个词,对于一个想靠画画赚生活费的人来说,是个夸奖。

    找你定制‘商品’的人,会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你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画风去匹配。

    可这是一个画匠的技能啊,任何一个画画的人,持续练上十几年,都能达成。

    而如果她要成为顶级画家,要去画自己想画的画,而非制作别人制定的商品。

    她要打响自己的口碑、品牌,那就不能持续摇摆的画画。

    她得找到独属于自己的‘画魂’。

    作为她的老师,他能否成功引导她呢?

    “唉。”

    她跑的太快了,过早学会练熟基础技能。

    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就是画的太好了,在还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跑到了需要做境界提升的阶段。

    “如果半年内她都无法找到自己的风格,我会担心她画油滑。

    “匠气这个东西,有时候一旦染上,就一辈子都甩不脱了。”

    沈佳儒叹口气,在这方面,其他三个徒弟他都不担心。

    毕竟方少珺他们的提升速度并没有很快,都是慢腾腾一边磨炼技艺,一边摸索着自己的风格和表达。

    他也没在这三个孩子身上看到太多摇摆不定的东西,他们的画风很平稳,逐渐发展下去,是有可能自发找到自己的‘气质’的。

    可是华婕……

    “……”赵孝磊抿唇,他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目光落在华婕的画上,他不得不说,表现形式非常先锋,但的确跟她以往的画都不太一样。

    如果把她所有画放在一起的话,好像……的确很难判定是同一人的画。

    就像一个女孩子,每天穿不一样风格的衣裳,每天换不同的发型。

    看起来似乎是每天都很新鲜,却又难以让人对她有一个固定的印象。

    处处都行,可能反而处处不精,给人留不下印象,也就难有品牌效应,在艺术品这一行里,的确是个问题。

    “不过,华婕虽然只有15岁,心理年龄却比其他人都成熟的多,老师倒也不必太过替她担心。我相信您一跟她聊起来,她会很快明白的。”赵孝磊安慰道。

    “希望……”这一步,必须她自己跨出去,别人能帮的,太有限了。

    沈佳儒再次陷入沉默,盯了会儿学生们的画,看看外面的风景,又开始手痒。

    随手捞过小画夹,毛笔蘸了茶水,抹了水彩固体颜料后,在纸上随手涂了涂,看似莫名其妙的两笔,压色效果的特别之处,专业的人都看的出。

    才端起茶要悠闲畅饮的赵孝磊望着沈老师又画起来,倍感无力。

    跟这样优秀的人在一起,压力真的很大。

    每当他想放松放松,想玩一玩的时候,对方都会突然拿起笔开始画画,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天赋不如人不说,痴迷和努力程度更加逊色。

    他不穷谁穷。

    画画不易,磊磊叹气。

    太阳逐渐升向中天,厨师阿姨赶过来,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

    只是,厨师阿姨想削土豆皮的时候,忽然发现——

    小号刀具怎么不见了?

    当她想炒肥牛卷时又发现——

    她昨天才拿过来的那块儿肥牛怎么不见了?

    洗金针菇时,又有点纳闷儿,她记得她准备了好大一捧的,怎么好像少了一半?

    诶?还有她的羊肉……是不是也少了?

    ……

    木屋后避风的地方,正对着一个小湖。

    湖水结冰,静静如一面冷镜,倒映着湖边的树影,天上地下景致颠覆,久看会产生奇异的晕眩感。

    湖后广袤的雪原翻滚着卷进山间,远山交叠,直至朦胧浅淡到与天际相连。

    沈墨坐在烤炉边,悠闲打量四野风光,偶尔翻转一下烤串,十分惬意。

    鼻尖逐渐聚拢浓郁肉香,口水慢慢泛滥。

    华婕带着一次性手套,用肥牛卷了金针菇,串在木签子上递给烤串小工沈墨。

    “火不要太大,会把木签子烤断的。”华婕制止了沈墨用扇子吹木炭的动作。

    “你还挺专业的。”少年大手一抓,将烤炉上的串掂起来翻面,抹一层油,洒上少女提前准备好的孜然、花椒面等佐料。

    油滴落在烤箱里,呲啦一声响,冒起一簇簇白烟儿,香味铺面。

    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你先烤着,不要偷吃哦。”华婕已经将所有串儿都串好了,放在小盆里给沈墨慢慢烤。

    她脱掉一次性手套,转头看了看四周没人,蹬蹬蹬又跑回山庄大厅。

    悄悄泡了两杯热牛奶,又颠颠绕大圈儿跑回山庄后面的避风处。

    正逮到沈墨举起肉串往嘴里送。

    “……我就看看熟没熟。”他有些尴尬的道。

    “给,热牛奶。”她递给他一杯,然后蜷着身体在他边上的木桩上坐下,捧着杯子一边吹,一边小口啜饮。

    山庄后侧虽然避风,空气却仍旧很冷,两个人都有点冻的脚麻,加上饿,身体凉飕飕的,感觉一股股冷意从裤脚、袖口和衣领处往里钻。

    华婕蹭着蹭着靠在他身边,伸手凑近烤箱取暖。

    烤箱热气烘的脸上干干的,但总比冷着强。

    沈墨叼一口肉,忍着烫嘶哈嘶哈的慢慢嚼。

    渐渐的,肉香在口腔中溢开,虽然表情烤的干干的,却越嚼越多汁。

    混合着孜然、炭火、胡椒粉、盐、油等味道,香的人头壳发麻。

    尤其在这样寒冷的环境里,望着四野干净到不似人间的风景,吃上一口如此鲜美的烤肉,那种幸福感,真是无与伦比。

    沈墨立即捞过一串递给华婕,“慢点吃,小心烫。”

    快,一起享受下这快落!

    沈墨快速撸掉一整串羊肉串,啜一口热牛奶,热意和沁香食物一起顺食道而下,很快,整个身体都从内而外的暖了起来。

    肥牛卷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油,沈墨给它翻了个面,便拎起来开撸。

    吃的嘴角都蹭上油汁也顾不上擦,牛肉卷着金针菇,口感丰富,又鲜又香。

    牛肉味道浸入到金针菇中,多汁耐嚼,实在太爽了。

    两人一个蹲在木桩上,一个蜷着坐在木桩上,靠在一块儿话都顾不上说,一串接一串的撸肉、撸菇、撸土豆片……

    吃的狼吞虎咽,爽到眼前美景一闪闪的,觉得自己身在仙境,眼中所见都变得梦幻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撸串,每一下咀嚼时,都仿佛有烟花在脑内炸开。

    一口气撸掉十几串,身体已经彻底热烘烘了。

    华婕大口咕咚牛奶,随即长长呼出一口伴着奶香的热气。

    热气化成白团团,在她面前漂浮了一会儿,才融进冷空气中消失不见。

    呼……

    好满足,好幸福啊。

    跟华婕一起吃串的沈墨,产生一种浓郁的幸福感。

    他已经无法区分,这感受到底是因为跟她在一块才产生,还是因为美食。

    跟她在一起,怎么好像总是好事不断?

    她是他的幸运星吗?

    沈墨或许是吃的太快乐了,脑内甚至开始泛滥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目光从肉串上挪向华婕,少女吃的快乐,眼睛润润的,眉眼舒展,唇角带笑,脸蛋被火烘的干干的红红的,亮着清透光泽,仿佛熟透的桃子,让人想啃上一口,一定也如桃子般多汁清甜。

    他悄悄吸气,除了肉香和奶香外,好像也能嗅到她洗发水的味道,与他的一样,都用的山庄里备的洗发香波。

    但那味道又有微妙的不同,仿佛隐约透着丝少女特有的甜味。

    让人在食欲大开的情况下,有点忍耐不住。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她嘴唇上。

    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她下唇格外饱满。

    因为在吃肉喝奶,嘴唇上沾了油汁和奶液,水润的不像话。

    他眼神逐渐暗沉。

    那尝起来,是奶味更浓些,还是肉香更浓些呢?

    亦或者有其他味道?

    少女正这时伸舌舔了下嘴唇,又勾着舌尖舔唇角。

    沈墨呼吸一窒,忙仰头看天。

    “……”天可真蓝啊。

    ……

    方少珺梳理了下长发,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无聊的在山庄周维四处转圈圈,她饿的有些发慌,忽然产生了幻觉。

    她怎么好像闻到了烧烤的味道?

    浓郁的肉香味,伴着孜然的味道。

    绝对是撸串的香味!

    她已经饿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幻觉也太真实了?

    踩着雪,逐渐走到山庄外围后侧时,那香味越来越浓郁。

    她甚至开始听到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和木签子落地的声音。

    怔愕转头,接着,她看到了两个窝在避风处偷吃小灶的少年少女。

    本能后退一步,让木质围墙挡住了自己的身影。

    深吸口气,她才又转头去看。

    美食,美男,美景。

    还有一个华婕。

    方少珺眸光微敛,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静立几分钟后,她才转身折返,没有再往那两人的方向多看一眼。

    在山庄正面,她迎面碰到钱冲。

    少年裹着羽绒服,戴着个雷锋帽,擦肩往她来的方向走。

    方少珺驻足迟疑了几秒,便回头喊道:

    “钱冲。”

    她很少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钱冲转头挑眉,满脸疑惑。

    “沈墨在那边。”方少珺说罢,转头便走。

    她没说出口的是‘不想挨骂就别过去打扰他’,但钱冲只顿了一会儿,便明白过来这层意思。

    他站在原地看着方少珺拐回院子,呆了一会儿,转头又悄悄往方少珺来的方向走去。

    他走的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转角处,他停步,听了会儿声音,隐约有轻柔的对话。

    另一个声音似乎是华婕。

    探头偷看,他瞬间吃惊到嘴巴大开,口水差点流出来。

    过分了!

    偷吃也就罢了,还吃这么好?

    过于馋人,他险些大声咽口水,还好忍住了。

    皱眉在原地站了会儿,他才不甘心离开。

    沈墨……他不仅能独享华婕的小故事,还私吞烤肉!

    简直天怒人怨,嘶遛——

    ……

    中午吃饭时,沈佳儒发现华婕吃的很少。

    他有些担心,难道是他的压力传递给了她?心情焦虑,所以吃不下?

    一向不怎么与人过多亲近的沈佳儒,第一次给人夹菜。

    一块牛肉、一块排骨、一块鸡腿的往华婕碗里夹,“多吃点肉,正长身体,不必为画画和学业感到太大压力。”

    “……”沈墨皱眉,他也吃的很少,怎么没见他爹给他夹菜呢?

    “……”方少珺。

    “……”钱冲。

    华婕那是因为学业和画画感到压力大吗?她就是纯粹不饿。

    “……谢谢老师。”华婕苦笑着道谢。

    她是真的吃不下了……

    ……

    ……

    饭后,沈佳儒让孩子们各自回屋睡个午觉,下午继续写生。

    大家准备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食物便上楼,却见沈老师独独将华婕叫到大厅边的阳光房小茶室里。

    “怎么了?”钱冲转头问方少珺。

    “关你什么事。”方少珺习惯性的回怼,自己却也好奇的直勾勾盯着阳光房里的师生二人。

    沈墨身体陷进窗下沙发里,才捞过笔记本电脑想玩一把单机游戏,听到方少珺和钱冲的声音,也忍不住抬头,往阳光房里张望。

    陆云飞已经拾阶而上要回房间了,走到一半时,回头看了看一楼几个盯着阳光房的人,不自觉也起了好奇心。

    “小赵老师,是华婕上午画的画有什么问题吗?”钱冲转头问向同样坐在沙发里的赵孝磊。

    “……”赵孝磊回头看一眼阳光房里与沈佳儒对坐的少女,答道:“画的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未来的人生规划。”

    “人生规划?”钱冲怔忪。

    才上高中,已经要开始为整个人生做规划了吗?

    而且,为什么老师没有找他做人生规划,独独找了华婕呢?

    “陆云飞,老师找你问过人生规划吗?”钱冲转头问道。

    陆云飞摇了摇头。

    钱冲又看向方少珺,对方皱着眉,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转头走上回二楼房间的台阶。

    看样子也没有被老师问过。

    那……为什么是华婕?

    为什么只有华婕?

    ……

    ……

    阳光打进阳光房,又穿透盛茶的玻璃杯,在纯木桌案上投下一圈儿咖色茶影。

    茶水上漂浮的几片茶叶落在影子里,像漂浮在空气中的小鸟。

    华婕手指紧张的微微绞在一块儿,目光时而看看茶影,时而看看沈老师,心里又紧张又害怕。

    她一早就感觉到老师面对她和她的画时,总似欲言又止。

    可她也想不透到底为什么。

    她没觉察出自己的画有问题,更无法揣度老师的心思。

    “不必紧张。”沈佳儒道。

    “老师,是我画的有什么大问题吗?”华婕喉咙都因为紧张而有些干巴巴的。

    沈佳儒摇了摇头,“并不是画的有问题。”

    “……”华婕睁着一双大大的猫眼,盯着沈佳儒一瞬不瞬。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将自己打过许多次腹稿的话,又快速脑内过了一遍,才轻柔开口道:

    “你的基础已经打的很牢靠了,水彩技法也学的不错。

    “基本上任何问题我说一遍,你就不会再犯,是个非常有上进心自尊心的孩子,我很满意。”

    “……”华婕更紧张了,总觉得老师有大招等着她。

    难道是觉得他能教的到头了,要踢她出师门?

    这种不是只有徒弟犯了忤逆大罪才会如此吗?

    她……她一直很乖呀。

    “绘画的技法简单归类后,也就这么多。

    “一个多月来,你反复的训练和熟悉,加上之前画水粉画等打下的基础,已经足够你画人物和风景写生。

    “后面即便提升难度,也无非是加强已有知识的熟练度,增强各项知识的调动和运用而已。

    “各种器物的画法,也都能再过往画过的各类静物里找到类比物。

    “我相信你脑内积累的知识和技法,已经相当够用了。

    “以后继续练习,我可以随时提点你,但我觉得你现在的实力,已经超过大多数美术院校大学毕业生了。”

    “……老师。”她抿直了嘴唇,不自觉吞咽口水。

    沈老师真的很负责,对她的熟悉度真的很深,几乎接近她带着十几年画龄重生的真相。

    心里某处忽然被触动,眼眶莫名就红了。

    一个人守着一个秘密,永远不能对任何人讲,哪怕这是个幸福的秘密,也难免觉得孤独。

    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通过这样的形式,如此贴近这个秘密。

    她这一声低低呼唤,情绪非常复杂。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心中所想所感,哪怕是如此贴近她人生真相的沈佳儒。

    “……嗯。”艺术家总是敏感的,沈佳儒盯着少女的表情,觉得自己仿佛读到了什么。

    也许是回想多年拼搏不易的辛酸,也许是忽然听到他这样的老师推心置腹交谈而情绪复杂。

    他没有去深究她的情绪,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算做鼓励和回应。

    华婕望着老师的眼睛,抿唇一笑,笑的软软的,有点可怜,又透着几分坚强与倔强。

    沈佳儒怔了下,回想自己刚才的几句话,也没说什么,怎么好像就要把小姑娘惹哭了呢?

    “你现在画的很好,正处在上升阶段。

    “水彩画初学入门,进入到开始反复磨炼,会越画越好,越画越熟的阶段。

    “画水粉画、油画等积累的所有技术、知识,尚未完全融入到新学会的水彩画中。

    “在接下去的半年乃至一年时间里,你会不断把过往积累的所有知识融入到水彩画之中,融会贯通的过程,会有长足的进步,几乎可能做到每天都感觉自己在成长,每一张新画都比上一张画的更好。

    “手越来越熟,画也越来越挥洒自如。

    “这会成为你画画的人生中,难以忘怀的快乐时期。

    “几乎所有画画的人,都有一个大幅成长的愉快阶段,可以在整个人生中,回想起来都觉得成就感满满,就像所有将军都无法忘记自己打的胜仗一样。”

    沈佳儒伸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华婕双手捧住,认真听着他的话,已经隐约预感到了老师接下去要讲的内容。

    她抿住唇,表情越来越认真,等着老师的‘但是’二字。

    …

    大厅里,钱冲没有回去睡觉。

    他坐在沙发上,一边画自己目力所及的一切物品,一边时不时盯两眼沈佳儒和华婕。

    手上的钢笔在纸张上速勾,他的线条总是刚猛硬气,即便是曲线也画的很有力量感,不显柔软,明明是笔勾勒,却像刀削斧凿。

    当下,他画的更加用力,下笔更快更锋锐。

    为什么沈老师专门拉了华婕谈这么久?

    那两个人表情如此严肃,到底是在谈什么?

    为什么老是从没跟他谈过未来规划?他画的不如华婕吗?差很多吗?

    她明明才来没几个月,为什么那么不一样……

    钱冲腮帮子微微鼓起,躁气更甚,仿佛便要从椅子上弹起。

    偏偏他又强行忍耐着,稳稳坐着,稳稳下笔,咬着牙继续画画。

    沈墨陷在沙发里,他在红警里用带伞兵的‘美国’pk三家高难电脑,刚将对方基地推掉。

    退出游戏,他抬头扫一眼阳光房。

    那一老一小还在聊。

    聊他不知道的内容,聊的那么专注,华婕甚至会偶尔湿润眼眶。

    他抿直了嘴唇,浮躁情绪不比钱冲好多少。

    深吸一口气,他转头望向窗外。

    以后,走上绘画这条路的华婕,会像他爹一样吗?

    沉浸其间,不知昼夜,不问寒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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