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帝：“哦？不是意外，他的意思是说有人陷害他夫人了？”
福康公主笑道：“这儿臣就不知道了，儿臣只是个传话的。”
嘉文帝哼了哼。
卞后看看地上跪着的凌夭夭，劝道：“陛下，臣妾觉得小喻大人会说这话，想来也是有些把握的，他夫人也才产子不到二月，地上寒凉，虽然铺了毯子怕也会有寒气，还是先让她起来？”
嘉文帝：“皇后仁善，那就起来！”
凌夭夭进宫，身边并不能带丫鬟，此时福康给身后的春熹使了个眼色，春熹连忙搀扶起旧主，眼含关切。
“既然爱卿查到了什么，便让他进来。”朝臣确实不适合进皇后寝宫，但此时宫内有皇帝和其他人，倒也不需要避讳了。
内侍将喻宏朗迎了进来，喻宏朗先确认妻子安然无恙，这才放心，拜见帝后。
卞后道：“小喻大人说曹家少夫人小产不是意外，可有什么佐证？”
喻宏朗垂首禀道：“自然，此事涉及曹家家宅阴私，以及有心之人借刀杀人，具体的证词和论述都在这折子中了，请陛下、娘娘一观。”
福公公望向嘉文帝，得到示意后，这才将折子接过，呈上。
嘉文帝翻开折子，看完后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转手递给卞后，让她也看一看。
卞后震惊于曹家竟然有这般龌龊的阴私，以及喻宏朗查清此事的速度和手腕。
她并不质疑这折子内所书的可信度，但她此时却不好表态，免得嘉文帝不喜。
嘉文帝与她想的差不多，若按折子内的内容，曹家的这命案怪在凌夭夭头上确实有些牵强了。
“话虽如此，但你家夫人弄得民间秩序不安亦是有责任。”嘉文帝道。
本来一个臣子家中有人小产，肯定不至于闹到帝后面前来，但问题是这案子背后，因为《六甲记》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很可能动摇社会安定。
作为一个皇帝，绝对不乐意看见女子畏惧产子，借着肚子当一回事儿。
不仅仅皇帝这般想，大多数男子都是这样想的，近来已有不少御史上达天听，指出《六甲记》蛊惑民众，恐吓女子。
凌夭夭自然能猜到皇帝不满的根源，但该说的她都说了，但依旧难以得到重视，或许嘉文帝知道其中利害，但他为了安稳民心，让女子甘心傻乎乎生儿育女延绵子嗣，将这些危险掩盖，也是很有可能的。
凌夭夭抿唇，一种无力感深深笼罩了自己。
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深刻地认知到了时代的迥异带来的变化，她不能晓之以情，因为这是皇权至上的时代，亦是男女地位更加悬殊的时代，她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在这里，就是异想天开的笑话。
这时候，喻宏朗打发压抑的寂静，道：“微臣以为，这世间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总会接着什么达成目的，持刀者有可能保家卫国，也可能打家劫舍，这区别于人心，若是错，应是恶人之错，而不是刀剑本身。陛下英明神武，向来尚用贤才，这才保我朝几十年来的蒸蒸日上，亦是同理。”
凌夭夭侧首，看到他挺直的脊背，哪怕面对皇帝，谦卑有礼，依旧不折的风骨。
“夫君说得对，如今医疗水平依旧低了些，但正因如此才要进步，若能将妇人怀孕生子这一难关打通，今后说不定能将原本五成的生存率提高到七八成，这才是有利于社稷人本的好事，亦是从医者喜闻乐见的。”
喻宏朗补充：“我朝泱泱大国，人口繁衍昌盛，民强国强。且陛下心怀天下，连此等生民之事都牵挂着，更令百姓感念恩德。”
凌夭夭哪怕低着头，但感受到室内逐渐缓和的气氛，也能想象到皇帝逐渐愉悦的脸。
她说喻宏朗怎么一直能琢磨透皇帝的心思呢，原来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嘉文帝沉思片刻，道：“爱卿所言，甚是有理。”
感觉有什么东西，啪啦掉在了地上。
一个爱听恭维话的皇帝，完了，我朝是不是要亡国了？
凌夭夭的心底吱哇乱叫，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一副正经神情。
既然嘉文帝不怪她了，凌夭夭循序渐进，顺杆就爬：“臣妇空有一片为国之心，但无奈势单力孤，名不正言不顺，若有陛下、娘娘支持，臣妇能够带动更多医者，一起携手进步，钻研医术，让更多产妇胎儿受益，减少因怀孕生产而引起的家庭悲剧。”
旁边福康公主看了看一唱一和的夫妻俩，破有种狼狈为奸的般配感。
卞后附和道：“陛下，小喻夫人说的有理，难得她不藏私，没有将自己的本事藏着掖着，只传给后代、徒弟，这般坦荡，倒是个好的。而且这方面的医者更多也是有好处的，对了，小喻夫人不是办了个女子医学馆吗？听说教出来的学生也很不错，若能加以钻研妇人之医道，比什么稳婆都叫人放心，也比男大夫更合适不是？”
“娘娘真是七窍玲珑心！不单单是民间，就是宫中也需要这样的女大夫？太医院的太医医术精湛，但多为男子，不好冒犯贵人，后宫的贵人们怕也容易耽误病情，若能培养女大夫，为贵人诊治，不论哪方面都比太医们更方便些！”凌夭夭眼露精光，终于说出了这话。
卞后点点头，赞同地请示嘉文帝。
如果前面凌夭夭劝说的女子怀孕生子不易，让嘉文帝觉得是无稽之谈，后面谈到的提高生存率以及男女大防，就说在他的心坎上了。
作为男人，他自然也希望多子多福，平时后宫的妃妾们有喜，自己不管宠爱与否，都是个喜事儿，若是流产夭折，多多少少有些惋惜，且若子嗣稀薄，儿子夭折，也容易有不利于自己的风言风语。
但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被太医冒犯，皇帝的女人更加严苛，诊脉隔着丝帕，甚至有用丝线的，这种大防提高了大夫诊断的难度，亦是增加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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