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说总算有吃的了,凌夭夭伸手要接,露出大红喜袍下那双芊芊玉手。
原本粉嫩的指尖染了丹寇,好看得紧。
“别,娘喂你吃。”
凌夭夭眨眨眼,以为母亲担心她弄脏这一身:“我自己可以的。”
青娘跟在凌宋氏后台头,手上端着放置大红盖头的盘子,笑道:“大姑娘,这是规矩,新娘出嫁前,要母亲喂食,是娘亲给女儿的祝福。”
好。
凌夭夭咽了咽口水,等着母亲来喂。
原本陪坐在侧的凌蓁蓁和容露看了看,起身站到一旁,让出位置。
凌宋氏笑着坐到长女身边,夹起一口面条,轻轻吹了吹,眉眼温柔。
凌夭夭突然有些眼热。
外面男方喜娘高声催妆,声音讨喜,话语吉利。
“来。”凌宋氏将面条送到长女口边,柔声道:“别急,慢慢吃。”
就如同女儿幼时,她一遍又一遍,耐心喂食。
今后,女儿就要进别家们,做别家妇,冠别家姓。
可她还是自己的女儿。
凌夭夭还没吃几口,就见母亲已经掉了泪。
“娘子,大喜的日子,可千万别难过,叫大姑娘见了不放心。”青娘低声劝道。
“娘……”凌蓁蓁凑上前,掏出手帕给她拭泪。
兰氏笑着打圆场:“哭嫁哭嫁,娘子替姑娘哭了,姑娘就欢欢喜喜地嫁!”
容露哈哈笑:“对啊对啊,伯母,您快擦擦,别饿着我夭夭姐了。”
凌宋氏破涕为笑,侧头方便小女儿替自己拭泪,脸上干净了,这才笑道:“是啊,好好地、欢欢喜喜地过。”
凌夭夭嗯了声,哽咽着吃完了母亲亲手做的鸡汤面。
凌宋氏喂得仔细,没有弄花她的妆容,凌夭夭漱了口,还是补上一遍口脂。
婚嫁,不单单关系自己今后的日子,还关系着所有牵挂她的亲人的心。
那便好好的过。
外头响起喝彩声,凌宋氏替女儿盖上红盖头,新郎进门,便见到岳母含泪的笑容。
他顿了顿,这才上前,驻足在岳母跟前,弯腰作揖,沉声道:“娘。”
凌宋氏颤声道:“哎——”
“吉时到了,新郎新娘该起身啦——”
“去。”凌宋氏道。
喻宏朗侧过头,目光落在那一身大红喜袍上,仿佛透过了红盖头,看见了那姑娘。
她该是怎么样的呢?
真心实意盼嫁吗?
“大人?”
喻宏朗回过神,走上前,接过红绸喜带,将另一头放到她手中。
凌蓁蓁扶起长姐,待她站稳了,便松开手,将长姐交到那个高大男人手中,喜娘则是乐呵呵道:
“新娘出门啦——”
凌夭夭只能看到红盖头下的一角,只有自己的衣摆和一点地面,喜带那头动了动,她便抬起脚步,跟着小步走出去。
“小心门槛,抬脚。”
身边男人的声音低沉得很,不知是不是因为靠的太近,显得格外喑哑。
凌夭夭想回他一句,但身边喜娘的嗓门实在难以忽视,便只是轻轻嗯了声。
走到院中,凌夭夭听见了兄长的声音,他声音不同往日的低,甚至婉言告诫妹夫好好待她。
一板一眼的,文绉绉,可爱得很。
她听见舅父舅母对二人的祝词寄语,愿他们夫妇二人琴瑟和鸣,互敬互爱。
夫妇二人……
凌夭夭弯起嘴角,是啊,以后她就是有夫之妇了。
夫妇一体,荣辱与共,只要他不负她,她便会做好一个妻子本分。
出了门,凌夭夭被喜娘浮上花轿,她听见妹妹忍不住的低低哭喊,听见青娘兰氏安慰母亲妹妹的话,也听见了……他的承诺。
“宏朗此生,必善对夭夭,凤凰于飞,携手白头。”
说罢,他沉沉注视凌家几人,让他们看到他眼中的诚意。
喜娘说着吉祥话催促新郎上马,喻宏朗这才转身,翻身上马,英姿勃发,精神抖擞。
炮仗响,有人往花轿顶上撒着茶叶、米粒,凌恒升牵了马,扶幼妹上车,自己则是步行在侧,为小妹妹牵马,替大妹妹送嫁。
“起轿——”
八人共抬大轿,迎亲队伍这才往县城而去。
迎亲队伍走得慢,近半个时辰的路程,若不是底下坐垫够厚,凌夭夭早就疼了。
五月的天,正是初夏燥热之时,凌夭夭一身繁复的婚服,本就有些热了,原是担心花轿内闷热,刚进来时心中牵挂娘家人,还没注意到,这会儿才发现花轿内不仅不热,还隐隐有些凉爽。
凌夭夭微微将红盖头抬起一半,眼眸流转,便找到了冒寒气的地方,原是在轿子里摆了冰块盒,怪不得这么凉快。
而旁边居然还放着一个食盒,凌夭夭打开看,才知里面放着几块一口酥。
她嘴角微勾,合上食盒,对今后的日子竟然有了一丝期待。
-
花轿进门,跨马鞍,步红毡,拜高堂。
凌夭夭头上顶着繁重的凤冠,面前被红盖头挡着,手上紧握喜带,十分不便,好在身边的人步履轻慢,时常出声提醒,闹得喜娘嗔道他抢了自己的话。
满堂皆喜,哄堂大笑。
饶是凌夭夭这样厚脸皮的人,也忍不住红了脸。
拜过高堂,新婚夫妻入洞房,凌夭夭低头看着,脚上踩上麻袋,正疑惑着,走完了,她才反应过来,十个麻袋,“传宗接代”。
新婚夫妇俩坐到喜榻上,喜娘往榻上扔着果子,一句接一句的吉利话。
凌夭夭垂眼看着,有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喜娘的吉祥话说毕,便让新郎揭盖头了。
喻宏朗站起身,接过秤杆,轻轻挑起盖头,动作轻缓,慢慢露出红盖头底下新嫁娘花容玉貌的脸庞。
喜娘们都看愣了,做这行的,见的新娘子多了,还是第一次被新娘子的容貌美得险些忘了自己的活计。
好在这大临县无人敢闹知县的洞房,不然这会儿,这么美的新娘子,不是要便宜那些人看了去?
喜娘们相视而笑,喻宏朗却先看她的眼睛。
凌夭夭垂着眼,看不着……
但看她粉面桃腮,眉眼柔顺,应当不会不愿的。
喻宏朗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脸上不动声色,将秤杆放到喜娘手中托盘上。
另一个喜娘端来酒盏,笑道:“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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