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河看了看她的神色，猜不出什么来，实话道：“娘子和姑娘们待我与阿娘亲如一家，我们在这过的挺好，说句冒犯的话，我们也真心把凌家当做自己家，自然不愿离开。”
“但按着你们的身价，如今也没必要在我家做下人了呀。”凌夭夭道。
康河一听，便有些紧张：“大姑娘……”
“姐姐？”凌蓁蓁也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要这样说。
凌夭夭先对着妹妹安抚地笑了笑，又道：“我不是要赶你，今儿我也把你和兰姨的身契一起带来了，便当做我出嫁前，送你们的礼物？”
康河握拳，眉头紧紧皱起：“我不想离开，我想我阿娘和我一样，是要留在凌家的。”
“又不是让你们离开，好容易培养了两个得力助手，我可舍不得替他人做嫁衣。”凌夭夭好笑道。
康河震惊看她。
凌夭夭眉眼弯弯，脆声道：“我啊，想聘请你和兰姨，做桃夭坊的管事和工坊的管事，今后按正常的月银结算，可好？”
康河眼中一下就蓄了泪，连忙低下头，往前两步跪到凌夭夭跟前，垂首道：“多谢大姑娘！”
“都说了，不要跪我，又傻了不是？”凌夭夭扶起他的手，将两张身契放到他的手上，说道：“我已经让县衙那边给你和兰姨消了奴籍，这身契你们处理掉，今后，你就是一个自由身，是良民了，可别再如此。”
康河依旧低着头，看他手上的身契。
凌夭夭是真心实意给他们脱了奴籍的，没有欲擒故纵。
如她所说，培养一个掌柜和管事一点都不容易，他们母子二人当初是因为卖身，凌家才放心把那些要紧的让他们知道，将近两年，他们才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程度，全靠凌家悉心栽培，而凌夭夭也没有为了拿捏住他们，深怕他们去了他处泄露自家秘方，而是坦坦荡荡地把身契给他，还说他们今后就是自由身。
康河将两张身契叠起来，握在手心，然后朝着凌夭夭重重磕了个头。
“康河以命起誓，此生追随大姑娘，永不违逆。”
-
从桃夭坊回了家，凌夭夭便整理好银票，去找凌宋氏，恰好她也来寻自己。
凌夭夭瞅瞅母亲身后，眼露疑问。
凌宋氏让那人在外头等着，自己进了屋，笑着上前，拉着长女一起坐下，道：“来，娘给你介绍一个新人。”
“今儿你舅母来添妆，送了好些东西，也是给我捎信，说是之前住她家邻居那户的那大姑娘回来了。”
自打那次之后，宋家便开始避嫌了，宋舅母也收敛许多，特别是凌夭夭定亲的消息传出去，宋舅母更加战战兢兢，生怕凌家恼了自己，连累家人，如今实在是殷勤得很。
凌夭夭回忆了一下，道：“是十二年前大选，进宫的那位姑娘？”
宫中选秀，分了两种，一是选宫女，二是选秀女，一般是三年一次小选五年一次大选，小选是只挑各地民女选为宫女或者只挑京城官宦女子选为秀女妃嫔，大选便是从全国各地甄选良家女子，再看容貌和家世出身分为秀女和宫女。
那场选秀其实她没什么印象，只是偶尔也听人提起，那一年大临县最后选上进宫的也就三个民女，近来又逢大选，不少老人便提起当年的旧事。
“可不是？”凌宋氏叹息道，“十二年前，这位姑娘也才十五岁的年纪，长相也算是中等之姿了，选上入宫，也是一大喜事，当初人人都称羡那户人家，又熬到了两年前她被放出宫，回来的生活娘家父母都没了，兄嫂苛待，把她嫁给一户人家，所托非人，那男的吃白饭不说，竟然还用她的嫁妆买妾室，也是命苦……”
凌夭夭挑眉，疑惑道：“都在宫中混了那么些年，怎么还如此让人揉搓？”
凌宋氏摇摇头：“你还小，想的还不够，这女人呐，一辈子就靠父亲兄长丈夫，再是如何强势，总也压不过礼法。”
“丈夫如此苛责就符合礼法了？”凌夭夭嗤笑。
凌宋氏道：“低声些……这些都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也不好多说，今儿她来，也是因着遇上困境，那年瘟疫，她男人将她的银钱挥霍干净，居然谋划着她卖出去，她当时身怀六甲，心如死灰，干脆堕胎和离。”
凌夭夭讶然：“倒是个烈性的。”
“那事儿闹得挺大，她净身出户，娘家兄嫂不肯认她，只能出去做工，许多人家觉得她不守妇道心肠太狠，她是走去哪儿都不受人待见，也是没有活路了，因着受过你的恩惠，便想卖身来咱们家，一是求个依托，二是报恩。我想着，你去喻府，身边总是需要个体己人的。”
凌夭夭思索片刻，轻声道：“我知娘亲是一心为我，因着我是高嫁，您心里总是揣揣不安，所以才想给我把事情安排妥帖了，不过如今我们家情况不同，总要防着些，我想找她问清情况，再作决定。”
凌宋氏知道她心里有主意，也是谨慎起见，便道：“也好。”
那女子垂首进了屋，步履轻盈，身姿举止都很有规矩，不愧是在宫中过了十二年的人。
“姑娘安好。”她走到厅堂中央，便停在那儿，直接跪下磕了个头。
凌夭夭温声道：“快快起来，你的事情我都听我娘说了，只是还有些疑惑，还需要你再仔细说说。”
“是。”青娘直起身，跪坐在地，恭敬道：“奴名青娘，亡父姓林，前夫姓贾，今受娘家兄弟驱逐，夫家厌弃，已无容身之地，求姑娘可怜，奴必定忠心耿耿、以身相报。”
凌夭夭笑道：“你也是宫里出来的人，伺候过主子贵人的，你如今的身价，就是请回家做礼仪妈妈也是说得过去的。我家也是普通人家，怎么敢把你留在身边做奴仆？”
青娘垂着眼，轻声道：“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会想卖身为奴？世人多势利浅薄，奴经历过穷苦，见惯了荣华富贵，早就看淡了，如今活在世上，不过一口气罢了。”
凌夭夭凝视着她，“我想知道，你为何想跟着我？我想听实话。”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