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将里头的人观察一番。
站在柜台的有一个妇人，穿着整齐，衣裙看得出是新裁的料子，最重要的是长得美艳，若不是那妇人髻和素净的打扮，他怕是要看不出这妇人的年纪。
在柜台前还有一个小子，货架边也有两个小丫头，看着也不像主事儿的。
官差记得，这桃夭坊的主人应该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怎么也没见着啊？
“你说什么？谁中了？”
老板娘不敢置信地往前一步，质问道。
官差这才在这身体肥硕长相普通的妇人身后，看见了原本被挡住的姑娘。
这姑娘那双桃花眼向自己望来，让他的心都漏了一拍。
好在是理智尚存，加上被那肥妇一再吵嚷弄得不快，官差朗声道：“凌家老爷，凌恒升，中了本次乡试第二名，荣得亚元！”
亚元，便是乡试后大家对仅次于解元的举人称呼之尊称。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凌宋氏有点懵。
咋回事？刚才还听人说自己儿子已经没希望了，忽的又来个差爷说他中了举子，还是第二名！
凌夭夭则是反应过来，从柜子里掏了个银元宝，再拿一块包唇膏的红绢子将银元宝折起来，递给官差。
“劳您辛苦跑一趟了，毫无准备，让您见笑了，这点小钱本不值当拿出来的，权且当作我家请您的茶水钱罢！”
官差掂掂这分量，脸上笑意更是明显了。
“姑娘客气，我这还要去顺山村走一趟呢！就不留了！”
凌夭夭道：“这巧啦，阿河，你去赶了骡车来，稍差爷一程，可千万别怠慢了。”
康河笑得嘴角高高挂起：“哎！”
官差摆手道：“不必不必，我也是骑驴来的，本就是要一路报喜过去的，也就是到族长村长哪儿也走个章程，算不得什么！”
外头确实有头驴，被一个小子牵着跟来的，想来是跟随在后头的侍从。
凌夭夭等人便不再坚持，直说辛苦差爷。
“凌家的，你们可风光了！”
“是啊是啊，凌老爷中了举，将来前途大好，你们要跟着享福了！”
一群人恭贺着，多是附近的商户，或是一路跟来看热闹的路人。
有人认出面馆老板娘，便道：“啊，春娘怎么在这儿？莫不是也想讨口茶水喝？”
面馆老板娘的脸上仿佛被打了好几个耳光，生疼生疼的！偏偏这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都恨不得打到自己脸上来。
她咬牙瞪了装得无辜的凌宋氏，甩脸走人。
凌宋氏才懒得搭理她，拉着两个女儿给道贺的人们发铜板。
这也就是发个喜庆罢了，招待了一会儿，凌夭夭便将店门关上，一家子坐上骡车，往村里赶。
进村时，见着一人便被恭维一阵，这样的待遇凌夭夭几人好些天没再感受到了，想来是官差已经来过，大家知道凌恒升考中了举人，自是巴结的。
因为乡亲们的热情，凌家的车走得很慢，到自家门口时，日头都泛起了红。
凌家大门外热闹得很，围得水泄不通，康河被迫将车停在十几步外。
门口的人们瞧见这车，具是喜笑颜开。
“是举人老爷的亲眷回了？”
“瞧瞧，这能养出举人的家庭就是不一样，娘子姑娘们长的都比普通人清秀俊美！连小姑娘都是个美人坯子！”
“凌娘子！恭喜你了，这下可是举人老爷的亲娘嘞！好日子都在后头！”
“凌家嫂嫂！你可别忘了乡亲们呐！”
一群人你推我嚷的，乱的不行，康河一个半大孩子，也挡不住如狼似虎的一群村妇，几人被挤得透不过气来。
凌夭夭忙道：“诸位、诸位！莫要在此耽搁了，请进院中，我家稍请劣茶，吃个喜庆也是好的啊！”
这时候，兰氏也从屋内出来，还有凌于氏凌董氏，瞧见这场面具是一惊。
好不容易才讲看热闹的人劝走，兰氏便道：“娘子，姑娘，你们可算是来了，官差大爷来家中道喜，连着村长族长和里正，还有四里八乡的族老士绅，都来了！这场面我委实是支应不住了，好在几位娘子来帮着些，不然真是……”
凌董氏笑得眼睛都没了：“这是大喜事，当然热闹，堂嫂别嫌，其实我们也是急着来道喜的，升哥儿中了举，这咱们凌家人脸上都有光啊！堂嫂，你以后可是要享福喽！”
“不错不错，升哥儿果然是个争气的孩子，弟妹，你快别傻着了，这么大的喜事，定是要办流水宴的呀！”凌于氏也说着。
凌夭夭在一旁，搀扶着脚步虚浮还不是很有真实感的凌宋氏，对二人说道：“多谢伯母婶子特意上门道贺呢，这庆祝什么的都是后话了，我们先去招待客人。”
“该的该的！快快快，里头的士绅们都是大老远赶过来的，都是来恭贺的呢！”凌董氏是笑得最得意的那个，仿佛真的与有荣焉。
她这么积极也是有原因的，要知道，自己这女儿在县城里给桃夭坊帮工，本也是好事儿，偏偏有那嘴碎眼红的，说一些叽叽歪歪的酸溜话。
这就好了，凌恒升中举，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怕他才十七岁，也得尊称一声凌老爷，而他身边的小厮都得叫声好哥哥好兄弟！
要不怎么人人都想走科举呢？
这沾点亲，多少也是一个好处。说不定她家小花以后姻缘都得顺遂得多！举人老爷的族妹啊，虽然比不上凌蓁蓁，却也是不错了！
当然，凌董氏也是真心替凌夭夭一家高兴的，只是这些当然比不上自己实实在在的好处来得叫她心里欢喜。
凌于氏想的则是更多，凌氏一族能出个举人，那是祖坟冒青烟了，接下来，全族的人都要靠凌恒升提携，他好了，顺山凌族才会更好。
“弟妹，我和你大春哥方才也盘算过了，你们家是去年才建的新青砖房，倒是体面的，升哥儿如今是举子，工棚设在院子旁不太雅观，未免就有失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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