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第六十六天·鹰巢鸟笼
酆淮和余辞顺利利用看守的通行证离开了先前所处的奴隶区。
整个奴隶区的面积就像是先前报废的那个港口一般大小, 拥挤的小房间、狭窄的过道、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和臭味。
被安放进奴隶区的人，每天会被分配到一顿餐饭的配额——口味糟糕的压缩食品，一支据说足以提供人体一天日常消耗的营养剂, 以及一小杯水。
水底下有一点肉眼可见的沉淀物，但比起外面被污染的环境, 已经算是不错的条件了。
奴隶区里的人需要承包所有的清洁后勤工作, 但这些工作量对于明显数量超标的奴隶来说，显然只占了一小部分的时间, 因此他们更多要做的，是取悦。
奴隶区就像是堕落的伊甸园，到处是颓靡的声色犬马。
酆淮丝毫不怀疑这样的气氛会有怎样的感染力，足够让一个意志完整的正常人在短时间里堕入其中，成为其中一员。
当酆淮用看守的通行证刷开分隔区的铁门, 他注意到一个年轻的女孩正盯着他们看。
“你们不是看守。”女孩低声说道，“我认识所有看守的面孔。”
酆淮挑眉, 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们是新来的看守。”
“你们才不是。”女孩像是在嘲笑这样简单粗糙的谎言，她哧了一声, “你们甚至连看守的手环都没有拿, 外面的人全靠手环来分辨身份。”
酆淮和余辞对视了一眼, 不得不暂时相信女孩的话。
“像你们这样毫不知晓鹰巢规矩的人，逃出去不到几个小时就会被抓到，再被押送回来，只能去做最苦最累的活, 最后悲惨地死在几个又老又肥的看守肚子底下。”女孩夸张地威胁着。
她说完, 观察着面前两个英俊男人的表情, 但她丝毫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出多少慌张和不安, 像是完全没有被她的话唬住一样。
女孩抿了抿嘴, 将威胁的话术替换成让步，她耸耸肩膀：“因此，你们需要一个导游。一个和你们同一阵营、愿意毫无保留告诉你们规则、绝对不会背叛你们的导游。”
“我叫瑟琳娜，考虑一下？”女孩看向他们，摊开掌心，掌心里躺着三根莹绿色的手环。
她补充道：“看守的手环。这是我这段时间做的准备，神不知鬼不觉。你们会需要我的。”
瑟琳娜微仰着脸看向酆淮，脸上都是泥污，几乎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让人本能地想要拉开距离远离——人总是不愿意接近污秽，哪怕他们自己就身处其中，也宁愿自欺欺人地将自己摘除在外。
瑟琳娜试图掩藏起自己的不安和不确定，但仍有一丝情绪从她的眼里泄露了出来，她又问了一遍：“你们的决定呢？”
酆淮从她的掌心里拿走两根手环，淡声说道：“跟上。”
瑟琳娜微微一愣，旋即一喜，连忙跟在酆淮的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溜出了铁门。
她迫不及待地带上手环，同时松了口气——从现在起，她就再也不是奴隶区的奴隶了，她打死也不会再回去。
“你知道拍卖场在哪里么？”酆淮问女孩。
“你问这个做什么？”女孩疑惑地看向酆淮，“那里和大门的方向截然相反，何况那里也不是你们买得起货品的地方。”
“你只需要告诉我它在哪里。”酆淮没什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微微皱起眉头。
瑟琳娜“啧”了一声，她抬起头，看向悬吊在头顶上空几十米高的一个巨大鸟笼，指了指道：“看到那个了么？那就是拍卖场。”
酆淮和余辞两人不约而同地仰头看去，同时也意识到为什么这里被称之为鹰巢——
他们处在一个百米高的巨大山体建筑里，就像是在两座山的峡谷之间搭立起了一座巨大鸟巢，所有建筑依两边山壁而建，向内延展扩造，与众不同的构造和选址造就了这个独一无二的鹰巢。
而他们要去的地方，则位于巨大鸟巢的中间悬空垂吊下来的铁质鸟笼。
八个如同机场衔接停机坪的通道管箱连接着鹰巢的八方和鸟笼，酆淮能够清楚看见人们在管箱中来来回回地忙碌走动。
瑟琳娜说道：“距离下一场拍卖还剩一个小时，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做最后的确认工作。四十分钟后，这八条通道都会对外关闭，所有买家参与者都会进入电子拍卖厅准备，拍定的商品会在拍卖过程中实时通过这八条管箱运输出来，送到买家手里。”
“拍卖的商品被挂在鸟笼里？”余辞开口问。
瑟琳娜点头：“展示。”
“这次拍卖的商品有哪些？”余辞又问。
瑟琳娜露出一点小得意：“你问对人了，我耳听八方。”
“这次拍卖的有三条变异红尾鳟鱼，据说一条就有鱼缸那么大。以前它可只有几十公分长。”
“一窝培植出来的双尾兔，野兔发生变异后又被研究员研究出了可遗传一代又一代的双尾基因，以后小孩们对宠物兔的印象可能只剩下两条尾巴的兔子了。”瑟琳娜感叹道。
酆淮看了她一眼，明明也是个小孩，口气却像个小大人，他颇觉得有些好笑：“你也是小孩。”
“我是能照顾好自己的大人。”瑟琳娜露出一副被冒犯的样子，她混血的深绿色眼睛瞪得圆圆。
酆淮不置可否。
余辞见状无奈地插嘴，打圆场道：“是的，这一点你已经证明给我们看了。那么其他呢？还有什么拍卖商品？”
瑟琳娜撇撇嘴，勉强接受了余辞的安抚，接着说道：“还有一些可能根本没什么用处的技术？比如把蜥蜴的爪子嫁接到断臂残疾人的胳膊上？在我听来，更像是邪恶博士又在创造什么怪物了。”
“但是鉴于外面的世界已经有足够多的怪物，这种技术真是鸡肋哈。”瑟琳娜说道。
“你只看到了你以为的那一面，瑟琳娜。”酆淮淡淡说道，“技术成果和灾难是不一样的。”
瑟琳娜瞪向酆淮，她有些气愤地不自觉鼓起嘴颊：“你听起来就像外面那些研究员一样混蛋。”
余辞哭笑不得地隔断瑟琳娜与酆淮之间的视线汇聚，他站在两人中间：“一人少说一句？”
酆淮耸肩。
瑟琳娜哼了一声，同款耸肩。
她转向余辞：“你们到底要找什么？”
“还有什么没说到？”余辞问。
凯瑟琳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余辞和酆淮：“等等，你们不会是想要那三个今天刚被救上来的人吧？那可是重磅！”
酆淮挑了挑眉。
余辞接过话题：“重磅？”
“今天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说是救上来了三个漂亮的幸存者，打算公开拍卖。”瑟琳娜说道，看着余辞眨了眨眼睛，“漂亮的幸存者总是这样的下场。”
她顿了顿，又看向余辞和酆淮：“不过你们两个是怎么逃过去的？”
“纱布。”余辞简单回道。
瑟琳娜了然地点头：“聪明。”
她旋即又摇头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们要是冲着那三个幸存者去的，那还是算了吧。关押他们的地方肯定比奴隶区的牢房严格多了。”
酆淮赞同地点头：“这点我相信。”
“很高兴达成一致。”瑟琳娜干笑着讽刺道。
“但是押送货物给买家的时候，会经过不少环节。过程环节越多，疏漏越多，机会越大。”酆淮补充。
瑟琳娜脸上的干笑瞬间消失：“你没有打消主意？”
“谁给了你错觉？”酆淮反问。
瑟琳娜：“……”疯子。小姑娘在心里撇嘴嘀咕。
“距离管箱通道对外关闭还有二十分钟。”余辞算了一下时间，说道，“我们先上去再说。”
瑟琳娜连忙拉住余辞：“你们就这样上去？！疯了吧！生怕别人不知道奴隶区的看守要去偷看拍卖会么？”
“每个区域都有对应的手环颜色。”瑟琳娜翻了个白眼，无语地叹口气，“看守手环只能让你们在鹰巢范围里进行简单的活动和交易。要去拍卖场，就得拿到拍卖场工作人员的手环。”
酆淮闻言微微点头，看来被他严刑拷打过的看守并没有说尽实话，或许还想着他们会因为这样的疏漏而被抓返回去。
他眯起眼，眼色不善，这副模样让瑟琳娜稍稍畏缩了一下。
酆淮想了想又问：“那么如果我们要离开鹰巢呢？接赏金任务去外面的世界。”
瑟琳娜这回没有再加上自己特色的讽刺，只是乖巧地回答道：“首先得拿到赏金猎人的资格证明才行。”
她顿了顿：“我本以为我们出来后第一件该做的事情就是这个。”
酆淮点了点头，看向女孩：“我们会做的。”
瑟琳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说得好像他们真的还有机会做这个一样。
如果他们被抓到抢-劫拍卖会的商品，他们一定会被打得半死，然后丢回奴隶区，再也没有机会逃出来。
或许更加糟糕——他们会被丢出鹰巢。在外面的世界里自生自灭。
瑟琳娜深吸口气，看向酆淮和余辞，想着该如何婉转地告诉那两个疯子，她不想跟着他们一起疯。
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虽然是借了这两个疯子的光——她死也不想再被抓回去。
“听着，”瑟琳娜清了清嗓子开口，“我会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那些货品会经过哪些程序被运送出来，会经过哪里……”
“你不需要和我们一起冒险。”余辞打断瑟琳娜的话，他非常清楚眼前的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他笑了笑，“当然，我们会需要你说的这些信息。除此之外，你可以自由活动。”
瑟琳娜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余辞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走自己。
她可是欠了这两人那么大的人情，就这样被放过了？
“还是一个小孩子。”酆淮嗤笑了一声，看了眼满脸怔愣的女孩，只有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才符合年龄。
他揉了两下瑟琳娜的头发，说道：“或许你可以先从洗个脸开始。这里不是奴隶区，你也用不着再为了躲避什么而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瑟琳娜没有躲开酆淮的手掌，她眨了眨眼，也没想到酆淮会猜到她一身脏泥是自己故意抹上的。
她心里一暖，心想或许这人有一颗细腻柔软的心。
她抿着嘴又问了一遍：“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就算你们能成功逃出来，也会被鹰巢的追捕义警不断搜寻，以后就得一直逃亡了。”
“逃亡？”酆淮挑了挑眉梢，笑着看向余辞，“我们可没打算一直逃亡下去。你就没有想过，回到之前的日子？没有奴隶、没有手环、没有鹰巢，正常生活。”
“在外面都是辐射和辐射怪物的前提下？没想过。”瑟琳娜收回之前对酆淮的改观，这人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总想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会有那一天的。”酆淮说道。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承诺什么，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并且让人没来由地忍不住去相信。
瑟琳娜心头滚热起来，她忍不住幻想了一下，但很快又被现实里的鹰巢广播声响拉了回来——
“拍卖会开始倒计时，三十分钟。请所有买家进入电子拍卖大厅。”
瑟琳娜没再说什么，她看向酆淮和余辞，将两人拽进了角落里，语速很快地说道：“不剩多少时间了。听好我说的，然后尽可能安全地回来，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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