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开荒第四十八天

    开荒第四十八天·活人烤箱

    冷藏室出现在几人面前的巨大镜面里, 冷白的室内光照亮了前三五米的一片区域。

    季简一动不动地屏住呼吸，看着镜面里的动静。

    巨大的集装箱一般的冷藏室里，冷气成团地往外涌, 飘渺却厚重，像是给地面上都扑了一层厚厚的白毯，又像是置身在云端。

    冷白的室内光下，却难以看清冷藏室其中的景象。

    季简只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两个黑影似的东西在冷藏室里来回走动，偶尔黑影重叠在一起, 看起来便格外庞大。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季简看向酆淮和余辞两人, 总觉得那两人一定有答案。

    “隔着一面镜子看镜像，还想知道里头有什么, 你把我和余辞想得也太万能无敌了。”酆淮闻言笑了笑。

    余辞看向酆淮：“你打算怎么做？”

    “走近点看。”酆淮回道。

    季简嘶嘶地吸气, 走近点？

    他认命地跟在后头, 也不知道余辞和酆淮两人是如何分辨方向的, 总归就是紧紧跟在后面做一条合格称职的小尾巴，任凭两人如何在这一片镜面森林里左拐右拐，他死死不掉队就是了。

    没走太久，他们找到了那只集装箱冷藏室。

    还未走近, 那股冷气就直逼而来，冻得季简一个哆嗦, 身上湿透的衣服更显得冻人极了。

    他眯眼看向冷藏室, 近距离下看，更觉得这和集装箱一般的冷藏室, 给人的感觉压迫极了, 周遭一圈都是黑暗, 唯独冷藏室内室一片亮白冷色的光。

    就好像是集装箱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源。

    季简咽下口水, 轻声问：“我们还要走近吗？”

    “当然,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酆淮反问，“你不好奇？”

    季简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不好奇。”

    “通常这种情况，诸如我这样的，进去不叫好奇叫送死。”他指了指冷藏室，又补充道。

    “那你留在外面放风。”酆淮说道。

    “不，一个人留在外面通常是送单杀一血的命运。”季简摇头，他目光坚定地看向酆淮，“跟在你们身后存活率是百分之五十，我一个人在外头放风的存活率是零。”

    酆淮抽抽嘴角，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说法。

    季简表示，人只有认清自己的位置和价值，才能活得更久。

    “……神神叨叨。”酆淮无奈摇头。

    他看向季简：“能不能活下去，和你跟着谁无关，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明白？”

    季简顿了顿，他点点头：“明白了。但我还是跟你们进去，我胆小。”

    酆淮噎了噎，跟着点点头：“那我们进去了。”

    余辞在边上看着想笑，他少见酆淮被噎住的表情。

    他将火把熄灭，插在集装箱门口前的空地上。他还随身带着一些进入地下之前刮下来的灯油，以备万一。

    三人前后依次进入集装箱内，冷气团一点点吞没了他们的身形。

    集装箱内的场景就像是在某个后厨房里，不锈钢的台面足有十来个，墙上挂着各类刀具、厨房用具，所有东西的表层都覆上了一层莹白的霜。

    “真冷啊。”季简跺着脚搓手道，他一开口，一团哈气白雾就从嘴里飘出来，鼻尖冻得通红。

    他话音刚落，一处角落里传来“吱嘎”一声动静，伴随着“咔擦”的破冰声，像是什么东西推开了一扇被冻结起来的门。

    季简一下子收住了声。

    酆淮和余辞两人第一时间找了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季简见状，连忙四下找了找，最后爬进了一个烤箱里。

    三人躲在暗处，放缓了呼吸。

    不多时，透过一片不锈钢桌子的缝隙，一个浑身覆满雪渣的生物慢慢出现在三人的视野里。

    它的手脚出现在桌底和地面缝隙间，上面布满鲜红色的块状斑纹，皮肤的颜色青白暗沉，像是电影画面里的什么霜冻怪物。

    它移动的动作很慢，每移动一步，就有细碎的冰屑从它身上掉落，发出轻微的声响，它的手脚踩在薄冰上，伴随清脆的破冰声。

    酆淮和余辞静静看着它走过他们先前的位置，过了一个拐角后，它的模样终于完全出现在几人面前。

    它像是一个人形的怪物，浑身青白，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尽是一块接一块的红色斑点，连成了片。

    身体完全佝偻蜷缩在一起，似乎抻不开四肢，以至于它只能半匍匐在地上移动，像是什么爬行动物。

    由于角度的缘故，酆淮和余辞只能看见它大致的模样形状，它的面孔背朝两人，慢慢朝着季简所在的烤箱方位移动。

    余辞微皱眉头，盯着那东西的动作，和酆淮静悄悄地靠近移动过去。

    季简躲在桌子上的烤箱里，他从上往下的角度，反而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

    ——但季简并不想要这样良好的视角。

    他整个人蜷缩地窝在烤箱里，两只手握成拳头，紧紧抵在唇边，以防止自己要尖叫出声。

    那个东西的脸，竟是贴着后背，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它表情安详，甚至面带微笑，如果不是按在这样一具身体上，它或许看起来没有那么惊悚。

    但是没有“如果”，季简感觉那个东西一定看到了他，那个按在后背上头的脑袋正好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季简头皮发麻，如果不是尚存理智，他一定会尖叫得像个初中生。

    那玩意停下了动作，在季简控制不住地紧盯下，它似有所感地到处嗅了嗅，然后抬起了两只手，慢慢撑起上半身，紧贴在不锈钢的桌子上。

    紧邻烤箱的另一张桌子上。

    季简瞳孔狠狠一缩——它在找他！它找过来了！

    季简心跳得极快，他将视线投向酆淮和余辞，就见两人已经从原本藏身的地方出来了，正朝他这边移动靠近。

    酆淮注意到季简的视线，他抬手打了个手势，示意季简按兵不动，不要慌张。

    季简在烤箱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哽咽呜咽，被队友不抛弃不放弃、还打算过来解救自己的行为感动了，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安静地做个合格的工具人。

    这边季简刚刚给了回应，那头正在到处搜索的怪物就从桌面上下来了。

    它不经意地撞到边上的碗筷摆放柜，柜子慢慢倾斜，“砰”地一声，撞上邻桌的置刀架，紧接着，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哗啦”一瞬，所有摆放在桌上的东西都被推倒。

    那只怪物像是受惊一般，猛地跳开几米远，酆淮和余辞与它瞬间拉近了距离，只间隔了几十公分。

    酆淮甚至能看清它脖颈部位的奇怪扭转，就像是……从哪儿摔了下来，不慎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还是一百八十度扭断。

    可偏偏那张面孔上的表情却又安详无比，像是在睡梦里。

    酆淮和余辞对视了一眼。

    烤箱边上的一只小小汤勺被“多米诺骨牌”碰倒，翘起勺尾，轻轻抵在烤箱的触摸按钮上。

    季简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汤勺在自己面前撞上了烤箱的开关键。

    就听“叮”的一声，带着熟悉的现代化味道，烤箱里的暖灯打开，烤箱被启动。

    季简：“？？？”

    整个集装箱都被冻成了冰雕，烤箱电路竟然还可以正常使用吗？

    烤箱里的温度开始迅速上升，空气被加温变得稀薄，季简不得不承认，烤箱是真的可以被正常使用开启。

    这都可以送便当吗？未免是真的有些刻意过分了吧？！

    一米的自由搏击冠军在烤箱里默默流泪。

    真的是一秒也呆不下去。

    他往外推开烤箱门，却动弹不得，刚才的一系列崩倒，大概是让什么东西堵在了烤箱前，彻底卡死了门。

    季简的表情一僵，似乎听到了微波炉里便当“叮咚”加热成功的提示音。

    季简用力摇了摇头，酆淮之前的警告还在耳边，他咬牙“咣咣”撞大门，只有他自己才能决定到底是活是死，至少他不接受在烤箱里变成烤鹅的死法。

    撞门的声响迅速引来了那只怪物的注意，酆淮见状，迅速拿起桌上的一只西餐叉射向那只怪物。

    西餐叉在碰到怪物身体的刹那间，迅速凝结成了冰棍，叉身上爬满冰莹的冷霜。

    酆淮瞳孔微微一缩，所幸他没有冲动冲上去。

    怪物的注意力暂时从烤箱里的季简，转移到了向自己投射西餐叉的酆淮身上。

    它扭转身体，朝酆淮这里爬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好几度。

    酆淮慢慢后退，他注意到怪物走来的一路地面上，铺上了一层薄冰，这是之前完全没有的情况。

    他猜，或许是因为被自己激怒了？

    酆淮和余辞对视一眼，两人拿起桌上的餐具不断砸向怪物，吸引着怪物不时地往两人之间游走，拉长了靠近过来的时间和距离，替季简争取时间。

    季简被锁在烤箱里，用力往外撞，利用他引以为豪的体重将烤箱撞到了不锈钢桌的边缘。

    “哐当”一声巨响，巨大烤箱从桌上砸下，烤箱连着的插头被拔起，烤箱的玻璃也被撞碎，季简咳嗽着从里头爬出来，袖子小臂上都是被玻璃碎渣扎出的血。

    他抹了把脸，深深喘息了口气，忍不住咧嘴笑：“小爷偏不死，咳咳。”

    酆淮见季简从烤箱里自救成功，竟是还趴在地上傻笑，忍不住开口喊他：“没死就赶紧往外跑，傻愣着做什么？”

    季简被吼得回声，连连“噢”了两声，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再看酆淮余辞那儿，就见两人和那只怪物的距离越拉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