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第四十五天·镜面森林
解救任务描述中的地下迷宫, 便是眼前这一片看不到尽头和周边的空地。
地下迷宫都懂,但是谁也没猜到迷宫是用一面面高约十米的巨大光洁的镜面组成。
酆淮和余辞两人站在巨大的镜面前,眼前的迷宫比未知更可怕。
他们会从镜面的反射里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 但难以判断哪些近在眼前,哪些却是相隔几个镜面。
酆淮深吸口气,转向余辞的时候也在打量余辞的态度。
“四星的任务难度,准备好了吗?”余辞低声问酆淮。
酆淮顿了顿, 询问道:“这星级有什么讲究?”
余辞把谭林的那套解释说给酆淮听,酆淮闻言“嗤”了一声, 这说法在他眼里,像是专门吓唬一些新人玩家的。
就好像上辈子的九州大陆,总有人传他当年飞升仙界前, 爬那登仙梯, 定是比去地狱烈火里熬十日十夜还要艰难, 否则堂堂酆淮大帝绝不会临门仙界却最终还飞升失败。
把登仙门说得天花乱坠, 好像越难, 越能证明他们登不了仙门, 只是因为那门槛太高, 与他们的天资拙劣无关。
其实登仙门还没修仙那一路坎坷, 最难不过是打开登仙梯的门槛。
至于登仙梯本身, 其实挺好爬的, 没有想象中的一步一雷劫, 每走一步就跟是回看凡间红尘历程一样。
只是他走了一段后, 突然发现,那些曾经被他珍藏心中的记忆变得模糊, 曾经有过的情感也变得淡漠, 那些他过了几百年都不曾忘记的人, 却在那长长登天梯的千百步内,变得似有似无。
他总有一个念头,登上仙界似乎是他的执念,不得不完成的执念,但真正到了那一刻的时候,他忽然被遗忘的恐惧包裹。
心中大无畏才能凝起登仙梯,而他心界已崩,登仙梯便无法稳住凝结的实体,最终他登仙门失败,坠回凡尘。
——倒不是因为还有人传言,是他曾经失控杀了多少人的缘故。毕竟登仙门这一路,本就是无处不在的杀戮路。
酆淮收回念头,他已经不记得那些在登天梯上被弄丢的回忆和人,所幸就是连着曾经的情感也都随之淡漠了下去,他不会因为遗忘而多痛苦,只是稍稍有些意不平吧。
“在想什么?”余辞的声音闯入他的思绪里。
“……在想把这些镜子全都打破的可行性。”酆淮说道。
余辞噎了噎,看着眼前这一片如同森林一般的迷宫,不得不说酆淮的想法比他更大胆更暴力一些。
“传说镜子能锁住人生前亡魂,考虑到我们的解救任务,还是先留着它们吧。”余辞说道。
酆淮勉为其难地微微点头。
火把能照亮的范围有限,大约只有两到三米的直径范围。火把照不到的地方,就是一片浓墨似的黑,完全透不开一丝的光。
他们走进了约三分之一的位置,完完全全身处镜面森林之中,到处都能看到举着火把的他们二人镜像。
甚至就连酆淮和余辞两人本尊,都一时间有些辨不清他们到底在哪里。
他们拐过一个拐角,突然看见那座绞刑架又一次出现在视野里。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看到三次镜像里的绞刑架了,每次看到都会心跳加速,原因无他,它看起来太像一个真实被绑在上面的人了。
酆淮只当是又一个镜像。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放大拉近距离的绞刑架,他深吸口气,扭头问余辞:“这是真的?”
余辞点点头:“不是镜像。”
两人走到绞刑架前——酆淮磨磨蹭蹭,并和绞刑架之间隔了一个余辞——不再隔着镜面看这座绞刑架,扑面而来的阴森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厚重的压抑,让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垂下的麻绳上还沾着发黑的血迹,离地面约有七八米高。
这是一个巨大的绞刑架,上面悬着四个套索,酆淮几乎能想象出四个人被悬吊在上头的场景,像是一条条被风干的咸鱼。
手机铃声冷不丁地凭空响起,像是平静夜里的一声炸-雷,惊得酆淮心头狠狠一跳,差点就要跳开。
本就怕黑,人生不易。
酆淮点开手机屏幕,信号微弱的提示在屏幕最上端的小横条上闪烁,季简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中央一跳一跳,提醒着酆淮去点开。
酆淮深吸口气,这人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得打他手机电话联系。
“季简,什么事?”酆淮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什么动静也没,就像是电话信号被完全屏蔽的安静。
酆淮皱了皱眉,又看了眼手机上的信号显示,的确信号强度差强人意。
他正打算挂下电话,却没想到电话那头陡然响起一声惊喘,像是那边有人剧烈地倒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急喘。
酆淮动作一顿:“季简?”
他和余辞对视了一眼,将手机开成对外扩放的模式,余辞沉声道:“你在哪里?我们来找你。”
电话那头又归为平静沉默,好像刚才的动静不曾存在一样。
“刚才的动静,像是在水里?”酆淮抿了抿嘴看向余辞,他捏着手机没有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长一秒一秒地递增着,余辞看着近三分钟的通话时长,说道:“如果不是信号问题,那他已经出事了。”
屏气超过三分钟的人很少,更不提在水中运动挣扎的氧气消耗,季简活着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就在余辞说完后没多久,电话里突然又传出一串“咕噜”声,几秒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传出:“救我——”
酆淮倒吸口气:“你在哪里?”
“特征描述,快!”余辞语速极快。
“歌剧……底……水很快……有东西,一张脸……噗噜噜……”季简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知道哪儿……往下……”
酆淮眉头皱紧,从季简的描述里,他找不到一个相似对应的起来的地方。
季简那头的声音随着一声电波扰乱的动静戛然而止,手机上显示着“通话结束”的字样。
酆淮握紧手机:“水流很急,能把季简淹没冲下的体量和流速,这会是在哪里?”
“他先前通知我们有警方追来歌剧院,很有可能他也在赶来的路上才注意到这个状况。”余辞说道,“季简手上的信息角度很少,他想要完成任务、查找到什么线索,那只可能来西弗歌剧院。”
“西弗歌剧院里会有一条类似激流勇进的水带?这不太……”酆淮皱着眉。
“在我们下来之前,也很难想象歌剧院底下还有这样一片迷宫。”余辞说道。
酆淮顿了顿,余辞说的没错。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迷宫的外围迅速移动,但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原本距离迷宫入口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两人加快步伐,却走了十多分钟都没有出来。
余辞停住步伐,环顾四周,脸色沉了下来:“你看这两面镜子,它们都是我们标记过的。”
只见相邻的两面镜子左下角,用火把的炭灰画了两个符号,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这是他们进来时画的标记。
记号绝不可能像这样完全相背地一同出现在紧邻的镜子上。
酆淮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弯下腰摸了一把镜子上的炭灰,的确是他们画上去的。
“这些镜子迷宫,时时刻刻都在变动方位么?”酆淮问。
余辞冷着脸道:“不是迷宫在变,就是迷宫里的东西在捉弄我们。”
酆淮想起那道黑影和曾经有过见面之缘的那张面孔,他想着,如果有东西想要在这里面捉弄他们,那候选名单可就太多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酆淮知道入口的大致方向在哪里,他们至少在靠近了。
不得不说,把西弗歌剧院变成这副模样的人,真是个天才。
当市政府对这个建筑进行拆迁的时候,看到底下这一片场景,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想法,或许关于西弗歌剧院的传说会因此变得更加诡异怪诞吧。
不知不觉,两人快步走过一个拐角,却是又来到另一个三面充满镜面围墙的死角里。
酆淮咒骂一声,正要原路返回离开,却被余辞拉住:“你看这里,是不是我们最初进来的地方?”
酆淮闻言看向其中一块镜面,他很少看这四周围如同森林一样茂密的镜面,总觉得镜面里的反射让他心生诡异不安的感觉。
但这次,余辞说得没错,这就是他们进来的入口。
两人研究着镜面反射的几个折射来源,倒推出他们的路线。
就在两人快要走出迷宫的时候,一片镜面上,陡然出现了季简的模样。
他浑身湿透了,水不断地从他的衣服、裤腿上滴落下来,头发湿哒哒地贴在头皮上,显得头发又薄又少,衬得脑袋格外大。
他低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酆淮也看到了镜子里的季简,他脚步陡然一停,紧紧拽住余辞的袖子,哑声道:“是季简。”
两人站在原地,季简出现在他们正对的那面镜子里,可不论酆淮和余辞找遍左右四周,也没找到季简本尊。
他们就像是面对面站着,只是彼此触摸不到而已。
季简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身上滴下的水珠很快在脚边地面上汇成一个不大的水坑。
没过多久,一道黑影陡然掠过季简面前,镜像里的两人都凭空消失了。
很快,酆淮又在另一个镜像里找到了他们。
就见黑影缓缓抬着季简踏上绞刑架侧边的台阶上。
酆淮心跳加快:“绞刑架,他们在绞刑架那里,我们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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