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徐徐生飘出烟囱升去夜幕,灯光偶尔扫过海面,破开水浪的船首带着马达的声音向西航行。
船舱内,地板响起人的脚步声,向下延伸,空旷的储物舱,临近船尾的方向,隐蔽的舱门后面,十多道身影挤在较窄的空间,只有一扇无法打开的小圆窗。
出海后,这处船舱变得气闷,更有憋不出屎尿的,蹲着身子在跑去角落,窸窸窣窣几下,便传出恶臭,但没人躲开,宁愿挤在一起,小心警惕的盯着靠圆窗那边魁梧如小山的体型。
王如虎身边空出一大截,足够将两腿舒服的伸直,摸了摸嘴边茂密的胡须,看去不远,被母亲搂在怀里的小女孩,后者原本还悄悄看来,见到凶戾的面孔转来这边,急忙将脏兮兮的小脸埋进母亲怀里不敢露出,顶着头巾,遮掩半边脸的妇人也下意识的搂紧孩子,朝另一边侧了侧身子。
“我就这么像坏人?”
其他人挤在一起瞥来几眼,随后胆怯的收回目光,盯着身下的船板,他们大多沉默寡言,偶尔有一两声摩洛西亚语小声响起,交谈的也是憧憬到米国之后的生活。
米国那边到底怎么样,王如虎也说不准,来时的路上,从哈罗德口中了解了一些,绝对没有这些人想的那么轻松,不过相对自己而言,这些都无所谓。
想着,那边舱门松动,外面有船员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一袋面包和火腿扬了扬,挤在那边角落的人堆里,有两三个女子爬了出来,那人拿电筒照了照她们脸,挑了其中两个出去。
至于干什么,除了妇人怀中的小女孩,其他人都懂,王如虎自然也明白,不过那是别人的事,没必要掺和,继续看着窗外月色照着的海面,过得一阵,那两个女人衣衫不整的被送了回来,手里多了面包和火腿,抱在怀里挤进角落。
‘过两天,这两个女人怕是保不住手里的食物。’
王如虎看了眼人堆里,有几个男人正在偷瞄,余光里,似乎看到魁梧的男人看来,这才收敛,垂下脸去。
那边舱门,送两个女人回来的船员,此时也看到转脸来的王如虎,当即点头示意,推开舱门,端了一盘烤鸡、香肠和一杯清水进来。
“哈罗德是位慷慨的先生,他付钱的酬劳,足够你舒服的到达目的地,当然......除了不能出船舱,请你慢用。”
随后,就蹲在一旁,看着王如虎直接将整只烤鸡掰成两半,拿在手里直接啃的满嘴是油,那船员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倒不是他也饿了,而是觉得面前这位跟不像叱咤监狱笼斗的狂兽——怒加。
反而像是饿了很久的普通大汉,可越是这样,越不敢胡乱揣测,恭恭敬敬的看着对方进餐,直到王如虎被盯的不耐烦了,挥手赶他,这才回过神,断了半只鸡骨头,退出舱门。
烤鸡、香肠的香味弥漫舱室,那边挤在一起的摩洛西亚人眼神明显的停留在吃上下的烤鸡上,可看到那边魁梧的身躯,只得挪回视线。
‘咕~’
埋在母亲怀里的小女孩也在偷看,吞咽一口口水,妇人拧开水杯,让女孩喝一口垫垫肚子,伸手揽过瘦弱的肩膀,再次转开方向,大抵以为这个能吃上丰盛晚饭的男人,跟蛇头是一类人。
看着小女孩抱着水杯不停喝水偷瞄的小脸,王如虎看了看还剩下的半只鸡,扯下鸡腿,牵着里面鲜嫩的肉丝,片刻,鸡肉的香味更加浓郁,就连警惕的妇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埋下脸不敢直视。
然而,下一秒,鸡腿还有半只鸡递到了过来。
“吃点肉,耐饿。”王如虎示意她收下,又指了指妇人怀里的孩子,“别饿着。”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听到怀里的女孩肚子咕咕响了几声,红着脸双手捧过,小声道了声谢,也不再客气,尽量保持不是很难的吃相,仍旧狼吞虎咽的将半只鸡,和鸡腿吃完,噎到了赶紧喝口水吞下,继续大口大口的啃着。
之后,剩下的骨头,妇人拿出一张脏旧的灰布包好,放进挎着的包袱里,双手交叠,又朝王如虎道谢行礼,露出的双眼,这回可算带起了不少感激的情绪。
看着靠去舱壁卷缩睡去的母女俩,王如虎咬着香肠继续看着圆窗外的海面景色,现在他也想通了,米国那边如何,到时候过去就知道,反正大活人还能给而死不成?伸手摸了摸上衣里间硬硬的一张卡,不是还有哈罗德给的钱吗。
到时先找个地方落脚,再慢慢打听那位脑域专家。
不久,等候外面的船员进来将餐盘收走,回到上面陡然一旁伸来只手将他拉住,一个留着短须的男人凑到船员耳边。
“他吃的怎么样?”
“胃口很好,一整只鸡怕都不够吃。”
“嗯,去把餐盘洗了。”
那人推了船员一把,走出阴影走上面甲板,他正是收哈罗德钱的蛇头之一,籍着月色,走到架势舱室,里面除掌舵的船员外,还有个满脸大胡子的魁梧男人,大约四十多岁,露出的手臂纹着船锚,翘一条腿叼着雪茄正翻看一本泛黄的杂志。
进来的身影靠坐过去,附耳轻声了几句,手指了指船下,翻看杂志的蛇头抬了抬眼。
“那张卡里,有多少钱?”
“哈罗德是笼斗经纪人,里面的钱应该不少,否则不会着急的让我们调头。”
魁梧的男人收回脚坐直了身躯,按下杂志,想了片刻,摇头。
“不行.......怒加......我看过他的笼斗,激怒他,全船的人加一块,都会被他丢下船喂鲨鱼。”
“可以下药.......就算不行,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除非他想在海上漂流。”
呼~~
男人明显心动了,狠狠吸了一口雪茄吐出浓密的烟雾,偏过脸看着面前出主意的手下,咧嘴笑了起来,毛茸茸的大手在他肩膀拍了拍。
“好,你去搞定他。”
这位船长重新含住雪茄,看着点头离开的背影,嘴角翘的更高。
‘赚钱我拿,赔了,拿你顶上去。’
走出的那人得到了首肯,当即下去准备,等到深夜时分,以宵夜的名义,让之前送过餐的船员端了一些土豆、面包和清水下去,纠集了一些心腹刀斧傍身蹲守舱门外,透过门缝看着那个东方男人将食物一一吃了下去,激动的裤裆都加紧起来。
仿佛看到那张金灿灿的卡扇着翅膀飞来。
然后......然后,几人就那么蹲在那盯着,时间渐渐推移,里面看着圆窗外的高大身形,没有一点瞌睡的模样,月下海平线,双眼困乏,抱着武器脑袋一点一啄,等到微微光亮从货仓窗口照到紧闭的眼帘,感受到暖红的光芒,方才猛地惊醒,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再看去门缝里面,宽厚的背影还坐在圆窗边一动不动,呲牙皱眉的挠了挠头发,‘这家伙一晚都不睡的?还是我下的药,剂量不够?’
难道是假货?!
那人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拧开瓶盖,用小拇指沾了一点,放入唇间吸允,咂了砸嘴,旁边手下问来‘如何’‘是不是假的’一瞬,蛇头摇晃两下,一把抓住旁边一人肩膀,鼓着眼睛挤出一声。
“是.......真的。”
话语落下,双腿绷直,直挺挺倒去手下怀里,顿时引起慌乱,被抬回了上面。
舱室里,王如虎睁开眼睛,扭动了一下脖子,坐着睡了一夜,精神好了不少,只是骨头有些酸麻,活动了一下手脚颈脖,全身上下噼里啪啦一通骨骼乱响。
听到舱外动静,皱起了眉头。
“一帮人在外面做什么?”
片刻,脚步声又慌乱的远去,王如虎搞不清他们忙什么,拿过旁边清水灌了一口,包在口中‘咕噜噜’来回鼓涨几下,吐去角落。
回过脸时,脸蛋脏兮兮的小女孩抬着双手站在面前,怯生生的捧着一张干净的手帕,给他擦嘴。
“谢谢。”
王如虎伸手在小脑袋抚了抚,接过那张手帕,舒张开来的胡须间,泛起笑容。那边,小女孩愣了愣,吓得转身扑进母亲怀里,羞涩的露出半张小脸来。
妇人怜爱的抚着小脑袋,面纱上的双眼,显出慈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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