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一愣,说他老实,这也真是太老实了,还没问两句,他就全招了。
“你是说,你承认是你在慈宁宫下的毒?”
春喜身子有些颤,点点头,悔恨不已。
“是,但那都是萧贵妃逼迫奴才做的。”
三喜感觉有些可疑,“怎么下的?毒下在哪里,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躲过慈宁宫宫人的眼睛?”
春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与实际情况全都吻合。
也不愧是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的老人,对慈宁宫什么时候换值,哪里有人都一清二楚。
三喜又问道:“萧贵妃拿什么威胁你?”
据韩勤下属提供来的消息表明,这春喜从小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更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入宫几十年里与宫外也是毫无往来,只本本分分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可谓是底子十分干净。
要说这人有什么弱点,难道是萧贵妃威胁他若是不照做,就要了他的命,或者是让其他人欺辱他?
春喜答道:“奴才本是落阳阁的人,半年前落阳阁重新修缮,赐给了魏妃娘娘,奴才便到了翊坤宫任职,但奴才毕竟之前是落阳阁的人,萧贵妃说皇上只是暂且忘了我,若是她向皇上旧事重提,奴才的小命也就难保。”
三喜忍不住在心里更正,不是小命,是老命。
这春喜在宫里当了几十年太监,现在头发都花白了,还说自己是小命,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那你可知道,萧贵妃要毒的是谁
?”
春喜颤抖着身子,“在慈宁宫下毒,毒的自然是太后,萧贵妃本给了奴才两包毒药,让奴才将药全部下了,总能让太后喝到。可奴才下了一包之后心里实在害怕,不敢害人,慌乱之下将药纸掉了,还有一包没用,藏在屋里,刚才也被翻出来了,刚刚不敢承认是因为实在害怕,如今见了两位大人,老奴真是无地自容,还请从轻发落!”
三喜又问:“那萧贵妃为何要毒害太后?”
春喜知道的不少,从不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几乎是有问必答。
“太后虽没明面上表明更支持太子还是三皇子,但骨子里却是个重视祖宗规矩和传统的人,既已定了太子,这江山将来自当由太子继承,然而萧贵妃却有意让三皇子也……皇上与太后母子情深,于是萧贵妃便怕太后挡了三皇子的路,遂动了杀机。”
原来如此,现在下毒之人,指使之人,下毒的动机和手段全都有了。
按理来说,现在就是传来萧贵妃将所有的证据都摆在她面前,逼问她究竟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但三喜总觉得,这案子破的未免也太轻松了些,像是哪里有古怪。
她看向韩勤,果然韩勤也在摸着下巴思索,没有立刻反应。
老太监春喜看他们两个都没有立刻作出反应,有些急了。
“二位大人可是不信?奴才可以对天发誓!”
三喜摆了摆手,她不信神佛,发誓又有何用?她可从
来没见过老天爷真的降下一道天雷劈中过哪个违背誓言的短命鬼。
“春喜,你在落阳阁里呆了多少年?”
三喜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就连韩勤都有些不知所措,疑惑地看着她。
春喜怔了一下,下一秒,便脱口而出:“三十年,整整三十年!”
说这话的时候,春喜下意识地表现得有些激动。
这些都落在了三喜的眼睛里。
三十年,那也就是说,昭阳公主还未抗旨逃婚的时候,这春喜就已经在落阳阁里伺候了。
昭阳公主抗旨逃婚是在二十三年前,看来这春喜还曾经与她在一起共度了七年的时光。
二十三年前,眼前这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监应该还是个正值壮年之人吧?
在最干净懵懂的年纪,遇上一位貌美如花温柔良顺的主子,还是皇上太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这份主仆之情,会延续多久?
二十三年?
“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并不是萧贵妃指使你,指使你的另有其人,她让你嫁祸萧贵妃,这也不是全无可能。”
春喜自嘲一笑,“奴才在这深宫之中没有朋友,直到半年前也没有主子,只是落阳阁里一个打扫庭院的太监,平时形单影只,一直都是一个人,又能受何人指使?”
三喜摸了摸下巴,“昭阳公主?”
春喜瞬间抬头,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姑娘说笑了,昭阳公主已经亡故多年。”
三喜笑了,“你怎知昭阳公主亡故了?”
春喜一怔,“当年公主走后,就再没回过宫,有传言说,她落在一群马匪手里,早就没命了……”
“不对。”三喜轻易戳穿了他的谎言,“传言说的是,公主从马匪手中逃了出来,从此失踪,你对慈宁宫这般熟悉,甚至能避开所有眼线在杯中下毒,可见这二十三年你不只是个在落阳阁打扫的太监,你眼睛很亮,耳朵很长,一直在探听关于昭阳公主的消息,而这消息最好的来源,便是太后的慈宁宫,因为整个京城,恐怕没人能像太后一样如此卖力寻找自己的女儿。”
春喜还在挣扎,“奴……奴才知道如何在慈宁宫里避开眼线全是萧贵妃所告知,平常一个人在落阳阁打扫,听得的传闻也是短缺。”
三喜看着他,韩勤也看着他,春喜低头一直看着地面。
“你早有预谋,想要嫁祸萧贵妃,她与昭阳公主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喜继续追问,春喜却是不答了。
他跪在正殿里,整个人沉闷得出奇,像是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别人说的话他全都听不进去了。
韩勤出言提醒道:“昭阳公主居住在落阳阁,与后宫相隔甚远,昭阳公主平日里也不是个爱出门的人,不仅与萧贵妃,就连是皇后都没什么交集,只是逢年过节来慈宁宫看望太后,偶尔去皇上的养心殿坐坐,这些宫中人都知道,应该不太会有可能和萧贵妃结仇。”
三喜冷
静了一下,刚刚听到春喜说在落阳阁呆了整整三十年,她就忍不住幻想出一场主仆情深的戏码。
不过也是,不是所有仆人都像晴儿一般,对她不离不弃,生死依托,这世上还有许多情感淡薄,甚至是忘恩负义之徒。
“别急,再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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