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太后寿宴

    迈入宫门,前世的种种记忆涌入脑海。

    在她还是曹瑾瑶,那个无忧无虑,伴着全京城贵女羡慕的目光肆意活着的时候,这宫门她曾经踏进过许多回。

    武官下马,文官下轿,这是宫门口千百年的惯例。

    她自小体弱,陛下特许回回进宫都是乘着轿辇,这也是京城里独一份的恩典,就连太子,都要走着进去。

    谁承想,一朝枝头凤凰变成落水鸡,小命还丢在了天牢。

    “姑娘想什么呢?快进吧。”

    马公公笑着催促,眼底却是遮掩不住的嘲讽,余光还时不时地瞥向坐着轮椅的贺云驰。

    三喜眉头一皱,却不能直接在宫门口发难,毕竟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受宠的侯府嫡女了。

    “恕民女没见过世面,一时看呆了,公公包涵。”

    没好气的一句话撂下,三喜便推着贺云驰跟上了前面人。

    继续往进走的一路上,三喜再没对旁边一寸景色施舍一个眼神。

    太后的六十大寿算是宫内的一件大事,几乎全京城有头有脸的官眷命妇都到场了,包括所有的后妃还有皇子公主。

    太后一身鎏金凤纹华服正坐于首位,一头琳琅纷繁的头饰不知多重,她也不觉辛累,直挺挺地顶着,眼前垂下几条珠帘,隐隐绰绰遮挡住太后神色,令隔得远的众人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离太后最近的皇后一头沉重的凤冠压顶,不怒自威,嘴角嵌笑,但熟悉她的人都不会当真。

    她看着下面人都

    到的差不多了,便命太监宫女奉上瓜果。

    这不过三月天气,桃花刚开满南山,不少瓜果都不是应季的,不知是费了多少精力才储存下来,只为这日的寿宴。

    大喜、三喜和四喜被出人意料地安排在三皇子身后的位置,虽说不是正席,但作为这场宴席上的生人,已经被认为是殊荣了。

    而至于贺云驰和云雀则安排在更后更远的地方,是以三皇子朋友的身份进宫的。

    正宴还未开始,三喜便眼尖地看到对面坐着的一位命妇,那人正是侯府夫人,曹瑾瑶的母亲曹夫人。

    比起记忆中的母亲,她瘦了一圈,眼眶凹陷,颧骨突出,原本算得上雍容华贵的脸消瘦了不少,眼中无神,面前摆放的一应瓜果也一动不动,只顾着自己发呆。

    突然,主位上的太后第一次开口,“哀家见曹夫人一直未动筷,是这些瓜果不合胃口?”

    曹夫人一惊,连忙道歉,“太后恕罪,是臣妇近日胃口不济,并非瓜果的问题。”

    太后眼前珠帘微动,竟是直言劝道:“瑶丫头已经走了快半年时间,听闻你还迟迟未走出来,直到近日曹府才撤了白帆,要哀家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该节哀才是。”

    曹夫人本没什么情绪,可太后这样一说,又提起了她的伤心事,就像是拿着一把刀去捅人的旧伤,痛苦万分。

    几滴清泪落下,曹夫人拿出帕子拭泪。

    “太后说的是,是臣妇忧思太重

    ,毕竟我曹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打搅了太后寿宴,臣妇惶恐不安,还望太后应允臣妇离席片刻,调整一二。”

    太后还未开口回答,皇后便笑着说道:

    “曹夫人可真是心疼自家女儿,又可知她犯的是什么罪?今日在这宴席上哭哭啼啼,不知是想毁了母后的寿宴,还是想控告我皇儿当年判错了案,冤枉了人?”

    皇后此言,犹如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

    本来以为太后直言提起当年之事就已经够令人意外的,没想到皇后竟是更胜一筹,连罪名都替曹家夫人想好了。

    皇后嘴角的笑意如今看来倒更像是冷笑,发出的声音也像是恶鬼催命。

    曹夫人虽是个性子软的,但好歹在京城命妇圈子混迹良久,入宫也是常有的事,又怎能连这点事都应付不过来?

    她很快拿帕子擦干眼泪,正色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妇并非存有恶心,只不过有感而发,情难自已,若是因臣妇搅了太后的寿宴,可臣妇可担待不起,还请太后应允臣妇先行出宫,还寿宴一份清净。”

    曹夫人话音刚落,太后刚想开口,便听另一边传来一道尖细妩媚的声音。

    “这可怎么能行呢?曹夫人素来与本宫交好,这怎么还没见过本宫的面就要出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在场的人都不用看,这回回仗着皇上宠爱来的最晚的,便只有萧贵妃了。

    摇着满头金步摇,踩着妩媚动人的步伐

    ,萧贵妃的登场还是一如既往地风光无限,名动京华。

    这个自闺阁时期就夺得“京城第一美人儿”名号的萧贵妃,自打入宫之后就圣眷不殆,荣宠不衰,不仅因为她父亲是当朝太傅,皇上的启蒙先生,还因为她自己的风情和手段。

    三皇子宫弘毅第一时间起身见礼,眉眼含笑,似乎并不觉得母妃如此有什么不妥。

    萧贵妃的眼神轻轻扫过自家儿子,略过几个重要人物,最终落在了大喜的身上,良久。

    直到皇后开口提醒,这才恍然收神。

    “哎呀,太后,皇后娘娘,臣妾刚刚看着这位姑娘实在眼熟,一时看呆了,还请恕罪。”

    萧贵妃翩翩一礼,端的也是风情万种。

    说到眼熟,在场几个年长的命妇也看出来了,这个坐在三皇子身后女子虽说是之前没见过的生人,可也真的十分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太后面色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皇后刚刚已经生了一次事,做人要懂得满足,此时也是难得没有追究她迟来的事情。

    “什么眼熟不眼熟的,快坐下吧,正席马上便要开始了。”

    萧贵妃一步一瑶地走上侧位,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在一起,发出富贵的声音。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他们一直在等的人终于到了。

    那人大跨步进殿,脚步沉稳,步步生威,他一到场,除了太后的所有人都起身迎接,俯首称臣。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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