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清河县的县太爷正值休沐,这也是一年到头难得的休假,在这段时间内,若有人状告公堂,县太爷仍需开堂,只是依照往年的经验,没人会在这大过年的找不痛快。
所以当鸣冤鼓响起的时候,县太爷差点从老爷椅上摔下来,这鼓声,真是要催命呀!
“这大年二十七的好日子,也不让本官休息休息,堂下何人!”
县令许宏茂一拍惊堂木,让堂下的张氏和王石头都抖了三抖。
张氏恶人先告状,“县太爷啊,民妇是清河县恶水村的张氏,旁边这是我儿子王石头,就是因为这个贱人,我新儿亡命,还被赶出了王家,在外面是吃不饱也穿不暖,若是大人您不能为民妇主持公道,那这个年民妇怕是过不去了呀!”
之前在贺府门口一直呆愣的王石头这会儿倒是活了过来,给张氏帮腔,“县令老爷,就是这个名叫三喜的女人,不但亲手掐死了我刚出世的弟弟,还把我和娘赶出家门,现在倒洗干净屁股打算嫁进贺家去了!大人,您见过如此不忠不孝之人还这般不要脸吗?您可要为我们母子二人做主呀!”
张氏和王石头上来就一人哭泣,两番指责,吵得许宏茂头都大了。
“啪——”
又是一击惊堂木,让县衙恢复了安静。
“闭嘴闭嘴,县衙之上,你们这些刁民不要口出污言秽语,据实陈述案情,一个一个来!”
张氏收了收眼泪,开
始了表演,“县令大人,民妇嫁进王家八年,为他们一家几口洗衣做饭,日夜操劳,累得是满身病痛,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孩子,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却因为我有了身孕,担心她今后在家中待遇低了,就在我儿出生当日,对他痛下杀手!事后还挑拨她爹,把我和儿子都赶出了王家,大人啊,我一个弱女子,儿子石头又是娘胎里病弱,你瞧他生得又瘦又矮的,便知道做不了什么重活,我又刚生产完,把我们娘俩扔在这冰天雪地里,真是要我们的命呀!现在她倒是要享福了,可照我看,贺家也绝容不下这等歹人!”
张氏动情动理,说的连衙役们都有几分动容,不过县太爷又岂是轻易取信之人?许宏茂义正言辞道:“你们说的是哪个贺家?”
“自然是清河县的大户,贺家主母当家的那个贺家呀!”
许宏茂一拍惊堂木,“胡扯!贺家娶妻这么大的事儿本县令怎么不知道,你们这些刁民该不会是寻本官开心吧?”
旁边的师爷小声提醒,“大人,此事下官倒是有所耳闻,贺家是给他们家大公子冲喜做了一门亲事,也不是什么风光之事,就没传开,也就没惊动大人。”
“你是说贺家那个病秧子?他还没死呢!”许宏茂吃了一惊,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反应过来之后又赶紧尬笑解围,“哈哈哈,本官是说……原来是贺家长媳呀,姑娘真
是有福气,那贺家大公子与二公子乃是一母同胞,该是同样的一表人才吧哈哈哈。”
三喜扯扯嘴角,“大人谬赞。”
张氏目瞪口呆,“大人,我们母子二人的冤情……”
许宏茂第四次拍惊堂木,是一脸的义愤填膺,“什么冤情!你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贺家未来的长媳,岂是你个老妇能胡乱攀咬的?行了行了,依本官看今日之事就是一场误会,就此散堂吧。”
这下不只是张氏和王石头,就连三喜都感到有些大开眼界,这权势果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竟能颠倒黑白,起死回生,她都免得浪费口舌了。
可张氏其实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人?她在公堂上破口大骂,“你个狗官,就是这样审案子的?今日你若是不为我们母子作主,就算是告到州府里,老娘也绝不会让这个小贱人好过!”
许宏茂却是一点都不带怕的,“那你就告到州府里好了,试看府尹大人会不会听你一个疯妇在公堂上胡言乱语,届时府尹大人那暴脾气可就不是如本官一样好说话,当堂打一顿板子再下狱也是你倒霉!”
“什么!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氏不敢相信,当初前夫对她拳打脚踢要休她下堂,可就是这位县令大人替她主持公道,判了二人和离,她还以为这位许宏茂许县令就是青天大老爷,怎么一听到贺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许宏茂呵呵一笑
,“王法?本县令就是王法!来人,将这疯妇赶出去!”
衙役们二话不说,唯许县令的话是从,刚刚的那点同情,也被贺家的名头给压了回去。
在清河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从贺家二十三年前获罪迁入本县,本县的财政一路水涨船高,直接荣登顺州府八县之首,贺家主母是清河县众官眷夫人的楷模,贺家二公子是清河县所有读书人的目标,就连贺家的管家都是清河县所有高门贵族管家艳羡嫉妒的对象,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州府大族,能落户在清河县,简直就是他们百年难修的福气!
对于朝廷来说,贺家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行,可是对清河县的官员百姓们来说,却是来了一个镇县之宝,这二十多年,许宏茂每逢年底到顺州府去述职,都感觉身后有了几分底气,要让他得罪贺家?不存在的事儿。
张氏和王石头被赶出县衙,许宏茂便狗腿地凑了上来,“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呀?不知本官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姑娘到府中坐一坐?”
“呃……我叫三喜,至于坐一坐,我看就……”
“三喜呀!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可真是好呀!喜气洋洋!必有大福呀!三喜姑娘这名字起得这么好,难怪有这样的福气,姑娘可千万别拒绝,本官的府邸虽说比不上贺家,可那也是清河县的县令府,代代相传的,有几分古韵,正巧家中犬子最近
从州府求学归来,让他带姑娘好好逛一逛清河县,如何?”
许宏茂实在太过热情,可以说是根本不顾三喜愿不愿意,就直接将人拉到了县令府,他口中的犬子也早就等在了府门口。
君子翩翩,一身白衣。
三喜总觉得,这事情的发展怎么有几分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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