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有些恍惚的江行之听到她问:“驸马,我漂亮吗?”
这句话,她曾含笑问他,也曾一脸狡黠地问他,或是床笫情浓时,娇媚问他。
而此刻,她声音哀伤。
他抬眼去瞧,见她泪盈于睫,正垂眼,一脸凄慌望着他。
他曾见她骑于高头大马上神采飞扬。
也曾见她手拿长剑眉眼凌厉。
更是见过她床笫间的婉转娇媚。
却从未,见她如现在这般。
如山林间受伤的幼兽,凄慌,无助而又绝望。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不似诵经时的沉静。
他说:“公主很漂亮,那日,我知是公主,我知公主喜欢我,我,我亦心悦公主。”
他这次,没有用贫僧。
他用的是我。
言芜便笑了起来。
她泪意滚滚,笑着笑着,哭着扑进他怀里。
他觉察到自己眼皮沉沉,伸手,将她紧紧搂住。
他说:“我未入佛门之前,母亲为我起名行之。”
“行者之路多崎岖。”她热热的气息萦绕在他耳边,声音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行之,愿你此行天高任鸟飞,自此如鹏鲲展翅,万里不归。”
她声音近在咫尺,却又好似远在天边。
他甚至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只知道她气息甜香。
这是,独属于她的香味。
他其实没有告诉过别人,虽他是佛门中人,虽口中说着众生平等。
可他对女子们身上的味道却厌恶至极,每每有女子接近他,不管老幼,他都会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心头也有恶,并非完美无瑕。
他依稀记得那日,她靠近于他。
众生皆苦,唯她甜美醉人。
他愿意赴死。
不是为众生,更不是为他自己。
而是,为她。
为抚平她眉间忧愁,为她不再纠结犹豫。
他愿意,喝下她端来的毒酒,并甘之如饴。
江行之再醒来时,是在晃晃悠悠的一辆没有车篷的马车上。
他一睁眼,就被穿过草丛缝隙落进来来的阳光刺的眼泪直流。
忙忙又闭眼。
身下车子在这时候一个趔趄,他被颠的差点翻下车,幸好有根绳子将他和车子绑了住,免得他掉下去。
他大约在这车上躺了许久,骨头都散架了。
待适应了这阳光后,他侧头抬眼。
身上盖了一层干草,就连头上都是。
他被这些干草刺的有些干哑,咳了几声。
那赶车的侍者立刻转头一脸惊喜的望着他:“驸马,您醒啦!”
江行之认识这赶车的小童。
是公主身边的一个侍者,特别喜欢听他讲经诵道。
他有些疑惑。
他记得,他喝了一杯毒酒。
怎么,怎么还会有意识?
他这是在哪里?
这小童?
电光火石间,突然又想起来,那毒酒,是公主给他的。
难不成,公主将他的毒酒换了?
偷天换日,令人偷带着他离开了凤栖寺?
她,她怎可这样做!
到时候,交不出他,众人定然要为难她的。
不等江行之出声。
小童又说:“那日我将公主备下的那杯断肠散的毒酒换成了三日醉,驸马,我趁公主不注意,带着您偷偷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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