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整个古宅里, 除了那个男人，共有一百一十七只鬼。他们属于不同的年代，有的是这古宅的历代主人, 有的就像他们这一行人一样，为了冒险来此，最后丧命于此的那些人所化的鬼。甚至也有一些修行之人, 他们本是要来捉鬼的, 结果却在这里丢了性命，自己成了害人的一份子。

    而现在……一百一十七只鬼, 已全都死于她的剑下，魂飞魄散。

    文思思积累了很多杀鬼的经验, 但也可以说, 根本没有半点有用的经验。哪怕过程看起来惊心动魄，可那也只是那只最厉害的鬼操纵的结果，不管他们实力高底, 最后全都死在她的剑下, 她整个人累到快虚脱，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不是她厉害, 是那些人不敢。也是那个男人不允许, 他大概是怕, 她若是受了伤，会影响他离开的事情。

    这样的经验, 根本不具任何意义。

    文思思能断定他们的死是真的，是因为毛毛搜集到了能量，很大一笔能量。大到已经完成了她对一个世界所能获得的能量总和的预期。

    于是，当整个古宅里只剩下她和那只鬼时，她已然斗志全无, 神情木然。

    “现在，你可以带我走了么？”男人依旧笑得风流不羁，扇子一摇一摇，好不自在。那些鬼的毁灭，没有影响到他分毫。

    “我要怎么带你走？”她坐在地上，木木的抬头。

    “只要带走我的扇子就可以了。”

    扇子？文思思看向他手里拿的羽扇，这人从出现就一直拿在手里，从未离手。它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或者，那是他附身之物？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不然呢。”男人轻笑：“可别小瞧这把扇子哦，它可是青鸾的羽毛所制，水火不侵的，想当年，一制出来便是差一点成为仙器。”

    文思思莫名的看着他：“既然这么简单，你之前为什么不让前人拿着它离开？”反而困守在这小小的鬼域里。

    男人嗤了一声：“那些灵魂都散发着污浊臭气的东西，还没资格碰我的青鸾扇。于其跟着那些玩意儿，我情愿待在这里。”

    “……”文思思转头看了下四周：“那这宅子呢？”

    “这宅子如果没有鬼气撑着，它早就化为飞灰。等咱们一走，这里自然也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他眼里是全然的冷漠，好似说的都是全不相干的东西，明明他在这里可能待了几百上千年。

    文思思不免有些好奇：“你以后不回来了吗？”

    “还回来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只是身为人，总希望有个归处。家，或者只是租的房子，总希望在回头的时候，有个安身之处。不过，她没必要将这番心思跟他细说。

    她歇了过来，便准备离开。

    之前一道进来的人里，除了她外还有两个人还活着，只是也早已昏迷。她没有管，等这个人离开了，古宅没有了，那他们自然会出现在人前。到时，自有人会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走。”

    踏着繁花走到古宅大门口，有他这个主人在，自然也不受那午夜十二点的规则限制。他只用扇子对着门扇了一下，门便吱呀一声开了。然后他将扇子直接塞到她手里……

    文思思干咽了下，她突然升起一股冲动，趁着出去的一瞬间，再将扇子扔回古宅里。这样，说不定他就还会被困在这里，永远也出不来。她也不会被他缠上……

    可一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的表情，那点才露了点头的冲动又啪的一下，散了个干净。

    鬼话能信吗？

    自然是不可信的，他不知存在了多久，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把弱点告诉别人。

    一脚踏出古宅大门，羽扇依旧握在她的手里。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暖的，她轻轻抬头，眼睛瞬间被阳光刺出泪花来。这种感觉，是幻境再如何模拟也模拟不出来的。

    “真乖。”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文思思转头看他，同样是阳光下，他却没有半分不适。她甚至在他的神情中，亦看到了一些怀念。怀念什么？阳光还是人世？她手里的羽扇已经回到他的手里，依旧一下一下的扇着，极其自在。

    “哎哎哎，小姑娘，这里不许人乱进。”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远远的走了过来：“赶紧出去，看到没有，警戒线在这儿拉着呢。”

    文思思连忙后退，“大叔，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公交车跟一辆私家车撞到了一起……唉，行了，小姑娘家家的，别多问了，赶紧回去。”

    文思思怔了怔，恍惚着钻出警戒线。

    走了好一会儿，才猛的想起什么，低头看向手表，看上面的时间日期。一看到上面的数字，更是通体冰凉。

    “才过了一天？”她惊惶的看向男人，原来她以为她识破了一切，可其实，一直都在幻境里。甚至于，就连毛毛都没发现那些破绽！她连忙叫毛毛：“毛毛，你之前搜集的能量点还在吗？”

    【在的啊，思思。】

    “居然在？”那也就是说，那些应该也不全都是幻觉。她，应该也没有被全程迷惑。至少有一些，还是真的。但她很快就开始自我怀疑起来，毛毛看到的数据是真实的吗？甚至她现在所看到，感受到的这一切，又都是真实的吗？

    “想问什么？”男人笑眯眯的看着她。

    “刚才那个人看不到你？”文思思抿了下唇。心中所思所想，半分也不敢露出来。

    “我又不是人，别人自然都看不到我。”他轻摇着羽扇。“你不是在修炼灵气？这点常识都没有？”

    文思思：“你知道我在修炼灵气？”

    男人轻笑一声：“你用来杀鬼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有的。”他看她的眼神明晃晃的透露出“你是不是傻”的意思。

    文思思想想也是。

    “说起来，我更好奇，你那把剑呢？还有你那包那么小一点，你那些食物哪里取出来的？”

    这个当然不能告诉他，只好转移话题：“那辆公交车，是不是之前我坐的那辆？”

    “那谁知道呢！”男人也不追问，见她不答，笑了一下。转头打量四周，眼底兴致渐浓。“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想知道，或者说是想确定。于是转身往人群里挤，离得近了，根本不需多问，便已看到那辆眼熟的公交，正是她所乘坐的六路公交。

    文思思混混愕愕的回转身，远离人群。

    “如果车子在这里就出了车祸，又是怎么到的古宅那里？”

    男人轻笑：“你怎么知道，出了车祸不是必要的条件？”

    文思思恍然，是了，关于古宅的一切，全都出自剧情里的那些人的口，可如果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切开始，他们就已经不再是人，从最初他们就已经陷入幻境呢？那么，他们说出来的那些话，又有多少是真实的？

    不敢深想，因为越想越觉得可怖，对这个男人也越发的忌惮。

    回到租住的地方，把自己狠狠的洗了洗，换了衣服，就直接回房睡了。在古宅里的感觉完全不能作真，但她之前杀的那些鬼用掉的灵气和体力却是真的。这会儿实在太累，便也顾不得家里多了一只大鬼而不安，一觉睡到自然醒。

    至于那只大鬼，她现在是无奈之后的破罐子破摔了。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那就这样。反正，她能量点已经赚到手了。

    第二天，文思思从新闻里看到车祸的结果。在古宅里活下的两人住了院，剩下的全都死了。包括两辆车的司机，只是两个司机没进入古宅，至于为什么，这却不是她需要知道的了。

    文思思做了早饭，不确定大鬼能不能吃。虽如此，还是准备了一份放在一边。

    大鬼到是没客气，直接就坐她别上，如她一样吃饭。不像一般的鬼需要供奉，也不需其他特殊仪式，就像个正常人一样。

    “我该怎么称呼你？”

    “随便。”大鬼全不在意，哪怕这个称呼是用来称呼他的。

    可文思思也不能就那个谁，或是大鬼什么的乱叫。对方不在意，那就她来：“唔，青鸾扇对你来说，应该意义深重。那就用秦鸾扇为名，青鸾？你觉得如何？”

    “不好。”

    “青扇？”

    “不行。”

    她就知道，但凡喜欢用随便来为难人的，都是特别挑剔的人：“唔，你从古宅里出来，那就以古为姓，古青，你觉得怎么样？”

    “不喜欢。”大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的看她一眼：“我生自秦朝，就以秦为姓，至于名字，秦扇好了，扇子的扇。”

    文思思心里一声“卧靠”，秦朝的鬼，这得多少岁？

    “秦扇，好名字。”文思思呵呵尬笑。“那个，秦公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秦扇桃花眼斜看着她：“怎么，想赶我走？”

    并不是。讲真的，于其将不知是正是邪，是善是恶的他放出去，她到是宁愿他待在她眼皮子底下。

    “当然不是，只是随便问问。”

    “我是你带出来的，自然要跟着你了。”秦扇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不会妨碍你。”说着便起身，“我在附近转转。”说完，直接穿门而过。

    做鬼真方便，出门都不用走门的。走累了，直接飘着，多方便。

    文思思视线落到他的那份早饭上，她准备的份量不少，可此时却已吃了个干净。果然不愧是两千多年的老鬼，各种神奇的本事都有。

    “毛毛，把商城拉开，咱们看看能买点什么。”

    【好的。】因为秦扇在的原因，毛毛现在也不放心去升级。【中级和高级道术都可以买了，另外，要不要买增加功力的药？还有各种灵器……】

    “中高级的道术都买了。”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是不要动的手。

    秦扇神通广大，她要是实力突飞猛进，怕引起他的忌惮。

    虽然她身上的可疑点本就很多，就像之前他问的那个问题，她的剑放哪了？当然是放储物格里了，虽然她知道一定不会被人抢了去，可万一呢？要知道之前在幻境里，毛毛都没能发现，时间的流逝有问题。还跟她一起，以为过了好几天。

    哪料到，幻境套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最后都没能识透。

    两套道术都是在之前那套基础上逐渐加大难度、深度，顺着学下来，于她来说难度不大，只是需要不停的锻炼，积累经验。

    要刷经验待在家里肯定是不行的，得去找那些尚在人间的鬼怪练手。

    说不定终有一天，她也能杀了秦扇这只大鬼，老鬼。

    “思思，我想要手机。”

    秦扇出去一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然后，开始跟她要各种装备。“要那个桃子十六。”

    文思思捂脸，“我没钱。”桃子十六将近两万，原身给她留的所有存款都没这么多，她买不起。

    秦扇一脸错愕：“你居然穷到如此地步？”那东西他看了，虽不说人手一个，可用的人也不少。那些用的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

    文思思默默羞愧着：“我的确是个穷人。”话说回来，这也确实提醒了她，她该赚钱了。

    之前被拉进古宅里，整个人都有种仿如隔世之感，整个人都飘飘的，魂还没归位呢，哪来的心思去想钱不钱的问题？之后又因为把秦扇带出来，而不怎么踏实，忙着学中级道术。也是因为虽然实际上没钱，但还没花完，没感受到自己其实是个穷鬼。

    秦扇皱眉，然后抬手丢过来一个东西。文思思眼急手快的接住，一看，是块品相极好的玉佩。

    “拿去当了。”秦扇一脸的嫌弃。

    文思思错愕，却又将玉佩推了回去：“这个时代跟古代不一样，这些东西不能随便当的。”越是好东西，人家越是要看出处，没个出处的东西出去，卖不上价钱还好说，惹上官司那才麻烦呢。要不然，她储物格那么大，哪辈子的日子都是富足的，她自然也会放一些珍藏在里面。

    哪一个拿出来都换来一笔财富，只是没到那份上。每个世界都不一样，每一次开局也不一样，而这些不一样。有的轻松，有的困难，有的安全，有的危险……困难的要辛苦，危险会凶险。可乐趣也在于此，如果什么都一样，那她得多无聊？

    虽然她现在的重点是能量点，可她也不能只为能量点而活。

    人生那么漫长，一个世界也要几十年，总要有些别的东西才好。

    “不能当了么？”秦扇皱眉，有些为难。

    “我会去赚钱的。”文思思现在技能很多，赚钱不难。尤其是现代社会，机会更是多多。

    “我帮你。”

    “……”你一只鬼能帮什么忙？可她还不能说，免得刺激到这位的自尊心，万一发起飚来，她可兜不住。不过想想，好像还真的能帮上大忙。

    赚钱嘛，怎么不是赚？

    她上辈子做了演员，这辈子考虑到随时可能要去斩妖除魔，公众人物不行，不过主播还可以。上辈子她也了解了一些，好像还挺有趣的样子。

    以她和秦扇的颜值，应该能赚到不少打赏。另外，主播同样可以接商品推广，可以带货……这么算下来，应该不用再为金钱担心了。

    唔，应该！

    这么想了，便这么跟秦扇说了。

    秦扇虽然一时不太理解，但很快就弄明白了。

    “居然还有这样好玩的东西？”秦扇果然很感兴趣：“好，我来当主播。”

    “那你先看看别的主播，然后你挑一个你感兴趣的类型来做。”

    电脑手机她都有，直播软件下载就行。至于其他的，她直接交给秦扇来做。正好把他圈在家里，免得他出去祸害不相干的人。至于文思思自己？她还有两套书道术要学呢？尤其是符，那都得练习……

    三天时间，秦扇货比三家，终于选定了一家平台，注册了账号，开始他第一次直播。

    本来文思思想第一次自己来的，毕竟按她想，第一次的成绩肯定会很惨淡。就怕他看到成绩不理想，再恼羞成怒，干点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可没想到秦扇兴致太浓，根本不给她插手的机会。

    “抛头露面，赚钱养家的事交给男人就行，你一个女子，安心等着便是。”

    文思思冷漠脸，哦，她忘了，这位是正经的古人。大男子主义的理所当然，还不接受反驳。

    行，那就交给他。

    不过第一次，她还是得看着些。

    电脑直播，她拿手机在一边看。为了以防万一，她申请了个账号，把家里仅剩的钱冲了一半进去。到时实在没人气，她就自己刷礼物，免得场面太难看。

    直播开始，此时他所处的地方虽然还是她的房子里，可身后已成了一片花海，边上一张矮几，上面放着只青铜香炉，香炉里有寥寥清烟飘起。

    而他坐在一架古琴前，长袍广袖，好一副世外高人形象。

    文思思连忙点进直播间，生怕这些幻景在摄像头下被打回原形。结果看了才知，这些竟被如实的拍摄进直播间。

    这人的幻术是真可以以假乱真了，当真是……可怕！

    但对于眼前的情况来说，这简直就是金手纸了。完全不用花费一分一厘，就有无限背景供他们选择，而且每一个都是极致的美。哪怕没有人表演，就是这些他幻化出来的景像，都足以吸引一大波人来。

    再加上……嗡的一声，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拔动琴弦，接着一声又一声，那纤长的手指好似拔的不是琴弦，而是人心……

    观看的人从本来只有文思思一个，到两个，接着便是四个，八个，转眼之前，便上了百。她几乎可以肯定，只要是进来的，就没有人能出去。不但景像吸引人，琴声惑人，那个弹琴的人，更是让人欲罢不能，看入了眼，便再拔不出来。

    妖孽。

    文思思心中感叹，不知道自己放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家伙。可此事本就由不得她决定，自然也无所谓后不后悔。只是心里，终究是担忧的。

    虽至目前，这人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自从认识了网络之后，比她还要宅上许多。可时间长了，他万一要是厌了，倦了，烦了……那该如何？且她后知后觉的想到，网络并不是一块净土 ，万一有人要黑他，要诋毁他，他可还能保持现下的安全？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没心思看他直播的成果，准备再去画几张符。只希望若是有那么一天，她的符能阻止他。

    直播结束：

    “思思，我一晚上赚了五万块。”秦扇拿着手机，将直播后台翻给她看：“我把钱给你赚出来，以后用这个钱来买菜。”

    唔，好有一家之主的架势。

    “辛苦你了。”文思思真心真意的感谢着。

    “应该的，现在可以给我买桃子十六了么？”

    “可以。”文思思打了个哈欠：“明天一早，咱们就去买桃子十六。”

    秦扇看她一脸精神不济的样子，嫌弃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去睡，看你这蔫头耷脑的样子，丢人。”

    文思思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屋。她到想有精神，可灵气耗尽，她自然精神萎靡。

    第二天一大早，刚吃完早饭，文思思就被秦扇催着出门，给他买手机。买完手机又要买麦：“我昨晚看了，其他主播都有专用的麦和声卡……我把需要的都列下来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就按着我上面写的买就行。”

    行，赚钱的是大爷，买。

    大半天下来，终于把他需要的买齐，结果五万块钱没打住。

    “算了，还差几样，等明天再买。”

    “……行，那就明天再买。”至于明天的钱哪来？当然还是他今天来赚！

    晚上，他又换了个背景，身后是高山瀑布，身前是松柏竹梅，他依旧一炉香，一架琴。哦，还有几只丹顶鹤，飞起落下，每次都不一样，细节扣到了极致。

    既便文思思亲眼看着他幻化出来，也找不到半分破绽。

    网上的东西最喜跟风，可她觉得，秦扇这个，一般人估计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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