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常就平淡了很多, 玄天宗的一套制度还是之前那样,这也符合一般江湖宗门的常态,没什么大的变化是不会更改制度的, 否则换一个宗主就改,下头的弟子该无所适从了,那般频繁改弦更张也少了那种百年宗门的底蕴。
对外头的人来说,他们可能也懒得记对方宗门之中总是变动的职位名称,打交道的时候也不方便不是。
每日里, 玄天宗的弟子还在保持着早起练武的习惯, 练武之后是早饭,早饭之后稍稍有些类似文化课的讲解武功相关知识的课程, 就好像是一些穴位名称,这个都讲不清楚,来日机缘到了,看到一本武功秘籍,都读不通透, 不知道如何自学。
这类课程不需要大量的运动,正好在饭后进行, 给身体足够的消化饭食的时间, 之后,部分弟子继续练武,部分弟子则可以自行接取任务, 做些跑腿儿之类的事情。
因玄天宗当年发展是从无到有, 很多基础的东西就不如那些大宗门, 比如说外面的堂口什么的, 任务就算不上很多, 便也需要来往交际, 从而接取其他宗门堂口内的任务。
这一点,离得太远,纪墨看不到,他只能在宗门范围内,所见最多的就是弟子练武。
其中那位公主的情况也颇有意思,虽穿着男装,但大家都知道她是女的,看她每每要找人过招,都无人应承,最终只有那少年无奈奉陪,也是极有意思。
这一日,公主突然甩手不比了,勉强装作认真的少年松了一口气,他的武功已经进入内力层次上,公主这些还停留在花拳绣腿上的拳脚,既无力度,又无速度,每一次过招都是折磨。
对高手来说,打快不难,反而是打慢,还要慢得不那么敷衍,实在是太难了。
“不打了,不打了。”
公主嘟哝着,坐到一旁。
玄天宗内风景极好,当初建设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时间建设一些非必要设施,于是,便有大片的空地为了不至于太难看而种上了花木,再后来,弟子增多,建筑增多,这些杂乱的花木也因为规划有了范围形态,看起来不那么凌乱了,反而自成风景。
“我知道,你们都嫌我烦,嫌我不听话,没事儿非要跟男人凑在一起,一较高下,还比不过… …”
公主似有几分郁闷,她所做的事情,在此时看来,的确算是离经叛道,不是逼不得已,有谁家会让女儿扮做男装?千百年,恐怕也只有一个祝英台,即便如此,拘泥于情爱的祝英台固然可算是爱情代表,却也让她女扮男装的读书之举成了虚妄。
难道千难万难才能去读书明理,就是为了那一个男人,一段爱情,葬身坟墓吗?
家国天下,不指望小女子思虑天下,但家都不要了,又让疼爱她的父母作何感想?
纪墨是从来不赞成那种女子的,对这位公主的离经叛道谈不上多么鄙夷,学武,学点儿东西总是好的,但,没必要非要隐藏身份到宗门之中,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对其他人就是一种风险。
正如之前堂中长老担忧的,习武哪里有不身体接触的,若是其他人与她有接触,固然她自己不怪对方冒犯,皇帝会不怪罪吗?若是论罪,这份罪,又该算是谁的?
如公主这样的身份地位,她可以习武,却可以选择更符合自己身份地位的习武方式,哪怕是找一个婢女过来学了,再让婢女原样教她也是可以的,若是怕婢女教的不对,也自有那种专门的女子门派,再不济,一些长老的妻子也是习武的,也可以教她,非要来这里学,恐怕非是学武,而是要这个环境要这个气氛,玩乐来了。
好像在家都能享受的私人影院,却非要去电影院买票排队一样,可能要的就是那种微服私访的感觉。
想要看众人对自己多恭敬,还是真相揭露之后多惊讶?
纪墨不是非要把对方往坏处想,只是觉得这般做法并非真正的习武之法,不智之外毫无诚意。
“也、还好。”
少年说得言不由衷,多了一位公主表妹,给他的生活添了何止是一点麻烦,多少习武时间还不够,还要陪着对方“练武”,简直了… …
偏还躲不得,其中还要拿捏分寸,对方到底还不是自己的未婚妻,不能过于放肆,亲近有限。
好似怀里抱了个瓷瓶,放不得摔不得,拿起亦不得,真是难为。
“我其实就是想… …”公主转眼,看到少年眉宇间隐藏的不耐烦,对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与其听她多愁善感的牢骚,还不如跟师兄弟们一起习武比划招式有趣,“算了,跟你说什么,你自去吧,我自己待会儿——清净。”
加重的“清净”二字分明别有所指,少年却似得了赦令一样,一步跃开,眨眼间就跑远了。
公主傻了眼,就这么不乐意和我待在一起?!
脸上那淡淡的愁绪转瞬成了怒意,抬手就把一旁的垂柳拽秃了,扬着柳条鞭子,不知怎样甩的,柳梢转头到了自己身上,又让她更生气了,扔下柳条,用脚踢着踩着,“连你也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
那小女儿情态看起来还真是… …纪墨微微摇头,满心的无奈。
之后的日子里,这一对儿的恩怨情仇那可真是数之不尽,纪墨淡淡看着,不知不觉,就该下一次选择了。
【请选择时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 …】
“两百年。”
眼前一黑,纪墨没有看到任何的画面。
“不到两百年吗?”
飘飘然落到实处,仿似灵魂回归到身体之中,面色沉凝的纪墨有些怅然,“百年宗门啊!”
他是真没想到玄天宗的时间竟然这么短,明明南王的事情已经过去,又因为什么埋下了隐患?
朝廷的纷争?
江湖的灭门?
还是来自宗门内部的分崩离析?
上一刻还在看那一对儿的打情骂俏,宛若一出古代言情剧,淡淡而来,自有青梅竹马的美好。
下一刻,就是一片黑暗,所选未能呈现画面,代表着不到两百年,就没有玄天宗了。
是发生了什么?
跟那位公主是否有关系?
难道说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公主在玄天宗出了事儿,玄天宗躲不掉这个责任?
虽然不想说女人是祸水,但对引来这种责任的公主,纪墨也是全无好感,这倒不是受害者有罪论,而是对这些人没有自知之明的无奈和愤怒。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知道自己身份尊贵,就应该在外出的时候做好应该有的防范,不去轻易犯险,否则,出了事儿,你自己受害不必说,那些保护不利的人受到的迁怒,难道不无辜吗?
百年宗门,因此而灭,不可惜吗?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纪墨发现自己这怒火有些武断,不知道那两百年间发生了什么,若是跟那公主无关呢?这番怪罪,可就怪错人了。
“唉,许是原就如此。”
不然还能怎样,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更改的余地了。
【主线任务:护道人。】
【当前进度:第一阶段考试——已通过(成绩:良好)。】
【是否进行第二阶段学习?】
视线落在系统屏幕之上,看到成绩的那一刻,不得不说,还是松了口气,不好不坏,起码不用重修了。
“否。”
护道人的业务太综合,倒不如其他的技艺,专注一道,成与不成,作品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这次的作品,落到宗门上头,面对的情况实在是复杂太多了。
各方势力纠缠,他所见不过一角,却也可以想到其中诸多不易。
【是否开始学习下一个技艺?(可保留当前任务进度。)】
“是。”
【将于一日后离开当前世界,请妥善处理私人物品,禁止夹带。可选择继承人传承当前学习成果。】
熟悉的字幕很快扫过,纪墨收回视线,看了看房间之内,还是之前的摆设,陌生又熟悉,他站在桌前,拿起了笔,想要在纸上留下几句话,未来可见,起码南王那里是不想投也要投,如此主动加入的话,会不会更好呢?
想也知道,被动加入的,总会被派到前面冲锋陷阵,伤亡更大,危险更大,主动加入,则有可能进入决策层,决定别人去冲锋陷阵,但,谁知道南王是不是最后成功的皇帝,若是皇帝并非是他,所以玄天宗这等被迫加入的才有了活下来的机会呢?
因不知道这个信息,所以对那必将面对的危局,也没什么好办法,防范盗门?现在的盗门门主也不是将来的那个,说这话,未免伤了盟友的心,倒显得己方薄情寡恩,当初门派建设多有赖于盗门资助,如今防范倒似翻脸不认人一般。
何况,这种话,不必说,难道那时候的欧阳晔就没有防范盗门吗?防了才能第一时间制住对方,只不过… …
“罢了,未来若改,恐更艰难,便如此吧。”
纪墨把笔放下,彻底丢开手去。
尘归尘,土归土,人自有终,事无长久。
这一世,玄天百年,也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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