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规律起来, 每日上午, 纪墨先到赵先生那里教功课, 学习新的知识。这个时代还没有科举的说法,大家努力学文章,写好文章, 就是为了写出脍炙人口的文章搏名, 有了名声, 就可以成为名士,说不定就有什么王侯赏识,直接提拔上来了。
纪墨对上一个世界的种种,理解大概就是古代, 普通的封建时代, 有征战, 有战乱,当然少不了还有税收,和男尊女卑。而对这个世界,通过赵先生从各个方面的讲解, 哪怕还在小院之中, 足不出户,却也似能够品评一二,脑海之中有了一个世界版图的大致轮廓。
小国进贡, 诸侯进贡,王是最高级别,可以理解为天子, 只是不流行“天子”这个叫法,都称为“王”,前面加姓,如今,就是“柳王”天下。
纪墨的姑父,柳仲钧,因为一个“柳”姓,也成了皇室贵胄,比之从前的世家公子身份,更加贵重了几分。
赵先生不要求纪墨做什么好文章,让他懂得欣赏这些,懂得一些常识,一些习俗就足够了。
中午的时候,纪墨会在丫鬟的服侍下用饭,食物挺多样的,以前纪墨没觉得什么,只觉得上个世界自己是个小平民,吃得简陋什么的也很正常,但在这个世界,可能是个富贵之家,吃的好些也正常。
现在知道了身世,知道了能够有这些食物都是因为有一个皇亲贵胄的姑父,而纪家跟柳家之间的过往… …再看这些美味的食物,都觉得有些如鲠在喉了。
不知道以前的纪家是怎样的,是否也有这些佳肴美味,日日供应,餐餐不断。
饭后,会有一段时间供纪墨小憩,因距离太远,他不会回到佛堂小院之中休憩,而是在读书不远的地方,另有一个临湖的房间,清幽雅致,仅供纪墨一人使用,屋中的陈设比之佛堂之中,又多了些富贵清雅的味道。
下午的时候,就是纪墨跟孔师傅学习了,两人的主要活动范围就是在铸剑室,铸剑室所在的小院儿,外部画风还是很符合这个园子的种种,里面却是截然不同,从很多地方都能看出是新建的,可能是为了供自己学习方便。
往常不知道的时候只把纪姑姑当做园子主人,觉得所有都理所当然,但知道了之后,再看这些精心布置,就不得不称赞柳姑父的用心了。
再知道除了纪家之外,这位孔师傅的铸剑术也是颇为值得称道的那种,在外头不知道多少弟子,偏偏每天都会空出下午的这一段时间专门过来教导自己一个人,这种师资待遇——
若说有仇,仇人做到这一步,还能报仇吗?
纪墨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里憋得慌,却又实在没有不受柳姑父这份恩惠的底气,学习的时候就加倍努力,孔师傅发现了一次,说过一次,稍稍改了些,没两天又是故态复萌,这也让他有些无奈。
这一日,纪墨饭后照例跟纪姑姑聊天,从她口中听说有关铸剑的种种逸闻的时候,被纪姑姑问:“墨儿,大人的事情是大人的,跟你都没什么关系,纪家和柳家的种种,到我这里就算是终止,我是你的姑姑,他是你的姑父,也许他的亲人有错,也许他知情不告,但他对我,是没什么亏欠的,便是柳家想要铸剑术为己所用,他也从未逼迫于我,我不会恨他,你也不要恨他。”
“我… …我没有恨… …”
纪墨嗫嚅着,说“恨”都没底气,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然后翻出旧日仇怨来,把这些日常都不念恩,还要在人家提供的老师手下学习,学好了再去报复,似乎也有点儿白眼狼了。
但,事情又不是那么简单… …
纪墨之前,还从没处理过这样复杂的关系,纠结死了。
不知不觉,他的小眉头就蹙起来了,那模样,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像是要把自己拧成麻花,来一个左右成全。
纪姑姑伸手去展开他的眉头,嘴一抿,浅笑微扬:“你还小,想着好好学习就好了,其他的,不要想那么多。”
“——好。”
闷闷应下,纪墨低头,经济不独立,说什么都没用,想什么也白搭,的确是要好好学习才行,什么天子剑,考试的时候再说吧,最重要的是学成之后能够做出一柄值钱的剑,换得钱来,起码先搬个家吧。
有了纪姑姑的劝说,心中似就少了些负累,纪墨别扭了两天,却也渐渐适应了,不然还能怎样,活活被憋死不成,该怎样还是怎样吧,他们怎样,大抵都是变不了这个天的。
视线回转到眼前,矿石的学习已经差不多了,具体的调剂配比是铸剑术的精华所在,他还太小,知道了也不能上手做,孔师傅便跳过了这一环节,大致说了一下后面的熔炼方法。
为了方便纪墨了解学习,孔师傅还当着他的面开始铸剑,选了六种矿石称量之后,分先后顺序投入竖炉之中,带着纪墨站在高梯之上,让他观察那焰色。
“不同的矿石配比会有不同的焰色,具体需要一一分辨… …”
说着,孔师傅就给纪墨现场讲解,下头的火焰冉冉而上,明知道离得还远,但那种热度似乎已经先一步升上来,让脸都微微发烫,看过去的时候久了,也能看朱成碧,视线所及之处,似乎都是绿色,再难分辨其他颜色了。
纪墨揉了揉眼睛,继续认真观看,偶尔会有一些黑浊之气冒上来,让人不得不避一避那烟气,再想到某些矿石之中的杂质也许会燃烧有毒,他又捂住了鼻子,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孔师傅看得想笑,也笑了,朗声而笑,完全不在乎会吸入这样的烟气,又或者,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日常就是在这些烟气之中,如今看到了,闻到了,反而觉得亲切。
“以后你要闻得还多呐,高明的铸剑师,甚至可以不必看焰色,从烟气的味道上就能闻出来,该添什么,该减什么,你还有得学呐。”
孔师傅笑呵呵说。
“师父也能如此吗?”纪墨眨眨眼,很是好奇,这听起来有点儿神乎其技了啊!
不去看,光是闻?烟火气,难道不都是一个味道的吗?
矿石又不是香料,难道能够有什么巨大的差别吗?
“呵… …”笑声打了个磕绊,孔师傅摸着扎扎的胡子,轻咳了一声,说,“我嘛,大部分还是能够分辨的。”
这话说得太虚了,纪墨都听出来对方在心虚了,很想“嘘”一声,因为是师父才忍了。
“师父知道有谁能够如此吗?”
纪墨追问,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神人。
这一问,孔师傅不由叹气,看向纪墨的眼神儿都透着些可惜,摸了摸他的头,他的手上粗糙,还有些矿粉在上,这一摸,许多都落到纪墨眼前,他垂了下眼帘,听得头顶上的声音低沉,透着些感伤。
“纪家,你们纪家就有不少人能做到如此,当年我登门求教,就曾亲眼所见,惊为天人。”
孔师傅话匣子打开,说起当年求教的种种,半点儿不觉得以他这样的身份,曾经求教于人会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而把当年所有历历在目。
孔氏的铸剑术发于微末,可以说是从铁匠铺子起身的,比起那些代代流传下来的铸剑世家,自然有所不同,不说矿石配比这等铸剑术精华所在,就是熔炼的火候,浇灌的技巧,修治的工艺,开刃的讲究… …方方面面,孔氏上一辈子才慢慢摸索出来的办法,自然不能与纪家相比。
“纪家的铸剑术,已经融于血脉之中了,你是纪家的子孙,将来,你的铸剑术,必然更好。”
孔师傅一番话毕,蒲扇似的大手拍着纪墨的肩膀,很有力道,沉重的压力也随之打入了纪墨心底。
比起“融于血脉”什么的,纪墨更加相信耳濡目染,又或者是长久的技艺写入了基因之中,让下一代都为此领先旁人一步,但若是以后不接触,大概也就渐渐遗忘了。
老实讲,对这个世界动不动多少代的世家,纪墨总有一种疑惑在,古代难道不应该是战乱频繁,或者天灾**,盛世若有百年,必有十年,甚至几十年的战乱纷繁吗?
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什么的,怎么这里的世家就能动辄十几代呢?一代人,就算以四十岁算,十代也有四百年了,四百年的盛世,又或者称不上盛世,只是平凡之世,这个皇朝也有些太长久了。
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问题在,又或者是他所不知道的规则在,纪墨默默记下,没有贸贸然提问,他无法解释自己对古代的印象源自哪里,从没经历过战乱的人,非要说古代战乱多,这不是很奇怪吗?
牢牢守着穿越的秘密,纪墨觉得自己还可以更沉稳一点儿。
沉稳的纪墨晚上跟纪姑姑聊天的时候就忍不住问起了纪家的历史来,说起了被孔师傅推崇备至的话,让纪姑姑也起了怀念,把那从未与人说过的事情一点点描述出来,补充着纪墨对世界的认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不用按头了,很乐意努力码字的,看看的,都没时间去看夹子!
专门去找了一下,果然在上面,更有动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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