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爱还是怨

    竹林小筑。

    赵承瑾抱着秦蓁已经在竹屋里待了两天了,任何人都劝不住他。

    苏漠没办法,只好走到竹林中,对倚靠着竹子发怔的小八道:;你能不能劝劝殿下,这一直抱着个……死人二字他没有说出口,只无奈的叹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殿下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那位着想,这天气要是一热,你说那位也坚持不了几天啊!

    小八冷冷一言:;他想抱就让他抱,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赵承瑾难过,他又何尝不痛苦。

    当日若不是他将龙虎山的路告诉赵承瑾,胡章他们又怎么会知道龙虎山的路。

    是他的错,是他害了所有人,害了大当家。

    苏漠气急道:;怎么没有关系,那……那可是你们大当家,你难道不想让她入土为安吗?

    小八冷笑道:;人都死了,哪还有什么安不安?

    入土为安?

    龙虎山数百人葬身火海,谁来让他们入土为安?

    苏漠没想到小八也是个犟性子,殿下已经好几日没进食了,在这么折腾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他拳头捏紧又松开,冷着脸道:;那日在悬崖边上你也听到了,你们大当家是冤死的,如今能为她平冤昭雪的人只有殿下,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秦蓁和整个龙虎山就要永远蒙受这不白之冤,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小八身子骤然一僵,眼中光芒闪烁,他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才哑着声音道:;今天是多少?

    苏漠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十月二十五。

    ;都已经过来这么久了吗?小八仰着头喃喃低语,眼睛闭上时,一行眼泪从他眼角滚下来。

    秦蓁站在一旁看着小八发怔,那个在她面前一直长不大的孩子好像在一夕之间长大了,可这成长的代价却是用数百条人命换来的。

    秦蓁红着眼眶,看着小八抬手抬手抹了眼角的眼泪,然后哽咽着对苏漠道:;今日是我家大当家的头七,过了今日她就该下葬了,我不想让她死了连副棺材都没有,你能不能下山给我买一副好一点的棺材来。

    苏漠点头:;放心吧,这事交给我。说完他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小八吸了吸鼻子,胡乱的擦了擦脸,这才抬步进了屋子。

    竹屋里。

    赵承瑾半蹲在床边,轻声细语的和床上的人说着话,听见开门声,他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低声道:;小八,小声点,阿蓁刚睡着,你别吵到她了。

    小八脚步一顿,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承瑾,嘴唇哆嗦了几下,眸光望向床榻上之人,一阵尖锐的疼痛在心口泛起,他红着眼,终是开了口:;太子殿下,大当家已经死了,你让她安心的去吧!

    他的话让赵承瑾身子猛地一僵,他缓缓地回过头看着床上的人,看到床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人,整个人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随即疯狂的摇着头,;不,她怎么会死……她只是太生气了,都怪我,迟迟不肯说我喜欢她,害得她生这么大气……没关系,我以后都寸步不离的会守着她,等她醒来就不会生气了。

    他自欺欺人的喃喃低语,继而凄凄一笑,拉起她的手摩蹭着自己的脸。

    秦蓁心头一酸,眼泪夺眶而下,她仰着头企图让眼泪少流一些,可眼中的水珠却一直流个不停。

    她的心像是什么锋利的东西劈成了两半,明明只是一缕魂魄,她却依旧觉得很痛,深入骨髓的痛,痛得让她快要窒息。

    小八没想到赵承瑾会变成这样,心中复杂难受,如果不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将龙虎山的路告诉胡章,大当家也不会死。可当他看到赵承瑾为了找出秦蓁掉进寒潭里的尸身,不顾自身性命在水中找了三天三夜,还为了她大开杀戒时,他却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怨他恨他。

    大当家,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苏公子他……他是爱你的啊,你看到了吗?他只是知道的太晚了,你我都以为,这段感情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强迫……殊不知,在你和他相处的这这半年里,你早已成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为了你,他在寒潭里泡了三天三夜。

    为了你,他亲手杀了数百个官兵。

    大当家,如果你见到这样的苏公子,你还会怨他吗?

    不知怎的,秦蓁竟然能听到小八心里的话,不,应该是能听道所有人的心里话。就比如现在赵承瑾在心里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她的名字。

    知道他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她还怨他吗?秦蓁自己也不知道。

    这段感情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强求,所以知道赵承瑾背叛她的时候,她心里却是很难过,但也明白,他会这么做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她,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陪着她演得一场戏而已。

    所以她成为顾清澜之后才会带着目的的接近他,也想让他尝一尝被人欺骗的滋味。

    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对赵承瑾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恨吗?可为什么看到他为她哭泣的时候,她的心也会跟着一起难过。

    爱吗?龙虎山数百条人命虽不是他杀的,却也是因为他而死,她实在做不到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小八终究还是不忍心看他这样,劝道:;太子殿下,大当家在寒潭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够冷了……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让她安心的走吧!

    人死不能复生,他何尝也不希望大当家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是睡着了。

    可是人不能一直沉浸在幻想中,总要有面对现实的一刻。

    ;走?去哪儿?赵承瑾神色突然变得茫然起来,他的视线落在秦蓁已经认不出来的脸上,痴痴道,;阿蓁,你要去哪儿,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不会再跑了,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秦蓁看着赵承瑾疯魔的样子,脑中的一根弦终于绷不住;砰地一下断裂开来,她再也不想看到他这般颓废的模样,哭着跑了出去。

    在她经过小八身边时,掀起了一股寒风,轻轻将小八的衣摆吹起,但很快就停了下来。

    小八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向他袭来,但很快就消失了,他以为是自己得错觉,便没怎么在意,

    视线再次落在赵承瑾身上,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去劝这个已经是了神智的人。大魏太子风骨峭峻,龙章凤姿。可如今他看到的不过是一个疯子,一个为情所困的疯子。

    回到竹林小筑已经两天了,他身上穿得还是那件破烂不堪的吉服,披头散发,胡子拉渣。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面色苍白的可怕。这样的他,哪里还像大当家爱的那个清风霁月的苏宁之。

    他本来不想管他,但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大当家对他说的那句话:;小八,苏宁之对姐姐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姐姐拜托你,保护好他好吗?

    大当家,小八答应过你,会保护好他的,小八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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