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缓缓地起身,神色淡然地一笑:;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兄长前几日押送着灾银和粮草去北边赈灾了。在那里,数万百姓正在忍受着饥饿,寒冷,时时刻刻都有人死去。诸位小姐没出过京城,肯定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场面吧!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这顾清澜是什么意思?她的回话和杜若若说的话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莫不是是傻了,没有明白杜若若话里的意思?
杜若若抬起下巴,一脸倨傲地看着秦蓁,她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秦蓁并不理会这些人的打量,依旧微微笑着:;你们知道他们都长什么样吗?骨瘦如柴,颧骨凹陷,面色肌黄,他们没有事物就去吃树皮吃草根,或者把自己的孩子买了换一点粮食。实在撑不住就躺在地上什么都不做,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你们知道死是一种什么感觉吗?就像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里,你不知道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这种恐惧感什么时候会结束。那里没有光,没有希望,只有绝望,永无止境的绝望,直到你耗尽最后一口气,才会得到解脱。
秦蓁挑眉看着神色大变的众人,果然都是一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娇小姐。她不过是将她死时的感受随口一说,就吓得她们全都变了脸色。
杜若若怔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她指着秦蓁大声道:;顾清澜,你疯了,这里是京城,是仪安公主的别庄,不是什么北边,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秦蓁含笑的看着杜若若,面色微沉,冷冷地开口:;大家不是口口声声说乡下土包子吗?那我就和大家说说乡下土包子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在你们大鱼大肉吃不下的时候他们在挨饿,你们身上的绫罗绸缎只穿了一次就不要的时候他们在受冻。还有那些守在边境的士兵,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安宁难道只配让各位在这里攀比你今日穿了什么料子的衣服,她今日又带了什么新花样的首饰吗?她双指并拢指着刚刚说她的那两个女子。
整个院子里,如死一般的寂静。
杜若若脸色很不好看,愤怒又难堪的僵站着。
那些原本沉浸在纸醉金迷中的纨绔子弟在听到这一番话时,都羞愧的垂下了头。他们与深闺里的姑娘家不同,他们熟读兵书,了解民生要闻,心中亦有一颗立志报国的心。
如今大魏内忧外患,外有北漠云辰虎视眈眈,内有天灾霍乱不断。而他们不仅没有为国分忧,还在这里花天酒地。
;这……这关我们什么事,是他们命不好,投错了胎,与我们何干,还有你,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们说教?杜若若满脸怒容,一副恨不得把秦蓁千刀万剁的模样。
秦蓁眉梢微挑,嘴角上扬牵出一抹讥笑:;杜小姐的意思是说他们活该,自作自受吗?
杜若若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秦蓁轻嗤:;杜小姐的确是好命,自小穿金戴银,衣食无忧,像你这种世家小姐有怎么可能会理解老百姓的愁苦呢?陛下为了天下百姓,尚且能做到。可在杜小姐眼里,倒成了他们活该受罪。
一番话堵得杜若若面红耳赤,无言反驳,所有人看向秦蓁的眼里都露出了惊讶。
整个大魏,还没有那个世家小姐敢这样和杜若若说话。大家都知道杜若若是杜相之女,身份尊贵,对她们即便要打要骂她们都得忍着,谁叫自家父亲不如人家爹呢?
这么多年的逆来顺受让她们都忘了,杜若若所依仗的不过是杜相的权势而已,她难道就比她们身份尊贵吗?
不,并没有。
她和她们都一样,不过都是依仗家族势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平凡,高高在上而已。
杜若若见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霎时又恼又怒,尖叫道:;顾清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丞相大人名闻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秦蓁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你既然知道,你还敢这么说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关进大牢,治你个以下犯上的罪。杜若若恨恨地看着秦蓁,今日这么多人看着,她绝不能让顾清澜再欺负到她头上去。
;以下犯上?秦蓁嘴角微微上扬,脊背挺直,面沉如水的直视着杜若若,淡淡地开口,;杜小姐说我以下犯上,那杜小姐能告诉我谁是上,谁是下?难道就因为杜小姐出身世家,而我出身寒门就要低杜小姐一等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大魏的圣祖皇帝也同样出身寒门,可他却怀了一个心系天下的心,临危受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最终成为万人敬仰的圣祖皇帝。而圣祖皇帝在建朝初期就说过凡大魏臣民,不得以世族观念欺压于人。今日杜小姐口口声声说我以下犯下,我想问一下,杜小姐既没有入仕,也没有得到任何赐封,我在杜小姐这里怎么就成了以下犯上了?
她的目光锐利,一字一句都落在在座所有人的耳中。
那些曾被杜若若欺压过的,也欺压过别人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都不由低下了头。
秦蓁说的没错,大魏先祖确实说过这句话,可是世袭多年的世族观念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就瓦解呢?
不管是前朝还是现在,这些世家手里几乎掌握整个江山的半边命脉。从先祖皇帝到当今圣上,谁不是在想尽一切办法削弱世家的权势。
可是世家根本早已根深蒂固,可以说整个大魏的命脉都握在这些世家手中,圣上心知肚明,如果一下子打压这些世家,只怕会适得其反,引起这些世家生出不满之心,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这些世家真的生了反心,那大魏江山必乱。
从先皇开始,就意识到世家势力不能再继续扩大了,但也不能一下铲除。所以天子提拔的人才大多都是出身寒门的官员,目的就是为了削弱世家权利。
这虽然有了一些成效,但也引来诸多世家的不满。他们联合起来排挤而这些出自寒门的官员,就连他们的子女在寒门官员子女面前也表现出倨傲凌人的气势。
秦蓁的这番话看似在反击杜若若,实则在讽刺整个大魏的现状。
统治者一心想脱离世家的掌控,可世家观念早已形成,包括这些世家子弟,总会不自觉的把自己和别人分成三六九等。
统治者想要脱离世家的掌控,不是不可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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