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月嘴唇微动了好几下，方才问出声：;大哥什么时候知道的？宝珠真的是昭仁皇后的——孩子吗？
;什么时候？顾清源盯着桌子上插着红梅的白玉瓷瓶喃喃道，;宝珠被被抱走的时候就知道了，宝珠满月的时候，咱们府上来了一个剑客，他是父亲的好友，知道母亲过世之后便千里迢迢的赶来吊唁。
顾清源说的这件事顾清月有一些印象，可是当时他身边并没有小孩，他是怎么把真正的宝珠带着的，又是从哪里找来的孩子冒充宝珠？
;那个人叫秦阳，是当时一个有名的剑客。他也的确是父亲的好友，只是他到侯府并不是真的来吊唁娘亲，而是把自己的孩子和宝珠交换。那时他正被朝廷追杀，为了保住他孩子的性命，所以他抱走了宝珠，留下了他自己的孩子。
;他自己孩子的命是命，我们宝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顾清月一听那人带走自己的妹妹是为了替代他的孩子，喉咙顿时一阵翻滚，一股热流再也忍不住涌上眼眶。
顾清源也痛苦地闭上眼：;那个时候你我不过是个孩子，父亲整日买醉，谁都没有料到那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宝珠和那个孩子年纪相仿，若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宝珠不知所踪了。
顾清月浑身发颤的坐着，脸色气得血色褪尽。
想到那段时间顾侯爷的颓废，别说照顾宝珠了，连他自己都差点死在酒坛里。
自己的亲妹妹被人带走，而他们却傻傻的替别人养了十多年的孩子，顾清月心中就无比愤怒。
克制住情绪，顾清月抬眼看着顾清源，哑声道：;真正的宝珠现在在哪里，大哥有派人去找过她吗？
顾清源缓缓地点头：;找过！
顾清月一喜，期待地看着他：;大哥找到她了吗？怎么不把她接回来呢？
看着顾清月一脸期待，顾清源喉咙一紧，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才道：;她死了！
死了？
顾清月骤然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清源，像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一般，眼里全是质疑。
顾清源闭着眼，声音悲怆道：;去年的今天，永州县令胡章率领永州十万官兵围剿龙虎山，龙虎山大当家秦蓁和手底下数百个山贼全部葬身火海。
顾清月没听明白，问道：;这关龙虎山什么事？
顾清源答道：;龙虎山大当家秦蓁就是秦阳之女。
秦蓁？秦阳？
当年上门拜访的那个剑客就叫秦阳！
顾清月惨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唇瓣：;你是说真正的宝珠就是那个秦蓁？
关于秦蓁的传闻她也听说过一些，但大多都不怎么好听。都说她生了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却是个蛇蝎心肠的人，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大魏的老百姓早就盼着她死了！
那种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妹妹呢？
顾清月紧紧的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双眼充血赤红：;大哥，你是不是弄错了，秦蓁她怎么可能是宝珠？
她怎么可能会死？
那个只在他们身边待了一个月，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妹妹就这么死了，她一下子怎么能接受得住？
顾清月惨白着脸，心中悲怆不已，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咬紧牙关强咽了回去，看向顾清源问道：;大哥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让那个孩子白白死去吗？
顾清源拳头紧捏，手背上青筋暴起，咬牙恨齿道：;她是山贼，死有余辜，我能做什么，去给她平反？还是杀了胡章为她报仇？
死有余辜？
顾清月闻言差点哭出声来，她捂着嘴，眼泪却决堤般忍不住滚落下来。
顾清源扭头看着痛苦不停的顾清月，嗓子微哑着道：;这件事不要让父亲知道，澜儿那边也什么都不要告诉她？
顾清月一怔，抬头不解的看着顾清源，不让顾侯爷知道她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不告诉顾清澜？
她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是她抢了宝珠的身份，她就该……
;就该怎样？顾清源厉声质问，;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难道就因为她身体里没有流着我们顾家的血，你就要舍弃和她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吗？
;我……我不知道。顾清月摇着头喃喃低语，被顾清源逼得无言以对，低头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清源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你一下子很难接受这件事，大哥也不逼你做什么，你好好休息，明日醒来就将今晚的谈话全忘了吧！
说着，他长叹一口气，起身正要离开。
这时，茯苓急匆匆的挑了帘子跑进来：;公子，小姐，有刺客闯入了静思居！
刺客？
这两字徒然入耳，顾清月面上白了一白，连忙起身跟着顾清源一起朝静思居跑去。
静思居。
秦蓁喝完药后，就靠着床头看着屋子里的那株春兰出神。
松枝看着自家小姐，自从今日从济佛寺回来之后，小姐就变得怪怪的，话也不怎么说，一得空就发愣，而且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闲人无近的气势。就好比现在，她一句话不说，紧抿着唇靠在床头出神。她也能感觉到这屋子里的气氛都骤然冷凝下来，饶是再旺的火也暖不了小姐那颗已经凉了的心。
松枝不敢打扰她，默默的坐在一旁，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绛雪进来推了她一把：;傻坐着干嘛，怎么不伺候小姐休息？说着，她走了过去，对秦蓁轻声劝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你歇着吧！
秦蓁摇了摇头，对她摆手道：;不用管我，你们先去休息吧！
哪有主子没休息奴婢就休息的道理！绛雪还想再劝，但一看到秦蓁那没有温度的眼神，心中一惊，就不敢再说了。
她动作轻盈地给秦蓁添了一盏热茶，然后给松枝使了个眼色，两人悄然地退到外间去。
;怎么回事，你惹小姐不高兴了？一到外间，绛雪就冷着脸看着向松枝。
;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惹小姐生气。松枝委屈不已，;从济佛寺回来。小姐就一直怪怪的，话也不跟人说，喝了药就坐着发愣，劝都劝不住。我猜大约是在济佛寺烧香拜佛的时候想起了夫人，心里难过。
绛雪觉得也是这个理，忧心忡忡地看了里屋一眼，叹息道：;小姐身子本就不好，这天这么冷，她就这么坐着发愣我怕她身子受不住，这样，我去厨房给她熬点驱寒的汤，你在这里守着小姐，若是她困了，你就伺候她休息。
松枝点头：;好，你去吧，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绛雪走后，松枝不敢进入打扰秦蓁，便在外间的火盆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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