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这天。
一大早府中下人就忙碌起来。车夫忙着给马喂食马粮,两个粗使婆子在马车里放了小几和路上吃的点心,又在马车的座位上铺上毛茸茸的垫子。
秦蓁和顾清月坐一辆马车,丫鬟婆子们坐一辆,七八个护院各自骑着马将马车围了起来就出发了。
秦蓁一大早的就被绛雪松枝从床上拉起来,人是起来了,可依旧倦倦的,提不起精神,一上车就靠着马车闭眼小憩。
顾清月怕她着凉,拿了一床小毯子给她盖上。
马车辘辘地向着济佛寺驶去,秦蓁靠在马车摇摇晃晃的假寐,没一会儿就把困意给摇没了。她揉了揉眼,笑眯眯地看着顾清月,似乎察觉到她在看她,顾清月抬眸看了她一眼,浅笑道:;看什么呢,我脸上又没字。
秦蓁眉眼如弯月,露出洁白的牙齿:;谁说姐姐脸上没字,姐姐脸上分明写了倾国绝色四个字。
顾家兄妹都长得不错,眉眼和她以前的那副身子十分相似。比起其他世家小姐,顾清月更是多了几分难得的眉宇清扬,五官精致灵秀,眼神里总是透露出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仿佛不解世事,又仿佛太过了解世事,因而与世俗生了淡漠的疏离感。唯有看着这个她百般宠爱的妹妹时,眼里的疏离才会褪去,露出寻常女子的温柔。
果然,在听到这话时,顾清月脸上难得的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娇嗔道:;就会贫嘴。
秦蓁嘿嘿笑了笑,忽然想起昨日她做的那个梦,梦里,顾清月有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她会嫁人,会生儿育女,会和自己的夫君琴瑟和鸣,过着自己幸福的小日子。
然而现实里,她却以一人之力撑起了整个顾家的重担,让顾家在没有当家主母的这些年里不至于落寞,但却因此耽误了自己最好的年华。
秦蓁抱住顾清月的胳膊:;我不是贫嘴,姐姐本来就是倾国绝色的大美人,这日后谁要是娶了你,一定是他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秦蓁说得有些漫不经心,就像平日里说笑一般。
每一个女子都曾经憧憬过自己未来会嫁给自己心仪的人,生儿育女,夫妻恩爱,举案齐眉。顾清月也不例外,她也有过自己想嫁得人,只是在爱人和家人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她或许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但必定会有些遗憾吧!
果然,秦蓁捕捉到了顾清月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她温声道:;哪有姑娘家说这种话的,一点都不害臊。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秦蓁嘟嚷着道,;我就是想让姐姐不要那么辛苦,偶尔也考虑一下自己,毕竟这侯府以后还是要交给大哥的。
顾清月何尝不知道她说的这些,只要顾清源成亲,这侯府的掌家权她就不能在握着不放。可是她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颗心也很难再起波澜,况且她也不愿意因为到了年纪就随意选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嫁了。
;这事以后再说吧!顾清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搂靠在自己肩上。
秦蓁靠在顾清月的肩,杏眸往上看着顾清月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秦蓁一惊,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她从来没有注意过,顾清月的侧颜竟和以前的她有几分相似。
顾清月和顾清源在容貌上都偏向顾侯爷一些,即便知道顾清澜的容貌与他们兄妹俩不一样,她也以为是顾清澜更多是像永宁侯夫人。
难道那画上的女子真的是永宁侯夫人?
为什么永宁侯夫人会和自己那么像呢?就连顾清月的侧颜也有几分秦蓁的影子?
难道真是巧合吗?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顾清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挑眉道:;怎么还盯着我看,我脸上真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秦蓁摇摇头,淡笑道:;没有,我是在想姐姐这么美,咱们娘亲也一定是个大美人吧。不然爹爹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放不下她,只是我不明白,既然爹爹这么爱娘亲,那他为什么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为娘亲烧香祈福呢?
顾清月叹息着道:;许是他始终不愿意面对娘亲已经离去的事实吧!
每年的这一天,顾顺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停地画着王氏的画像,到了第二天他又会像没事人一样,所以这些年顾清月也习惯了。
;可娘亲都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他这样逃避现实也不是长久之计。顾顺和王氏是患难夫妻,秦蓁能理解他对王氏的情深难舍,可人总是要生活的,这么多年了,顾顺还是没能走出来吗?
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撼动人心的感情,可这些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三年两月,十年八载,到头来呢,再深的感情还是敌不过现实的烦琐碎事,感情淡了,曾经的海誓山盟也就成了不作数的年少轻狂了。
顾顺对王氏难以忘怀,这其中少不了求而不得的遗憾。
顾清月垂下眼,淡道:;这么多年倒也习惯了,就由着他吧!
秦蓁颔首,漫不经心地问:;姐姐,你还记得娘亲吗,她长什么样?好不好看?温不温柔?
顾清月蹙眉想了一下,摇头:;她的模样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对了,爹爹书房里有娘亲的画像,你若想看,给爹爹说一声,让他拿一副给你就是了。
秦蓁惊道:;爹爹书房里都是娘亲的画像吗?
顾清月答:;是啊,你进去过?
顾顺对自己的书房一向看得紧,没有他的允许,顾家三兄妹都不能踏进去半步。
秦蓁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进去过,还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她微微摇头,轻道:;没有,爹爹对自己的画宝贝得紧,他可不一定同意把娘亲的画像给我。
顾清月沉吟了一下,樱唇微张,正想说什么,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姐妹俩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倾,秦蓁的额头一下子撞在车壁一角,坚硬的触感让她倒吸一口气。她下意识的去揉被撞到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很快就充血长了一个包。
;宝珠,你怎么了?顾清月见状立刻红了眼,拉下她的手,见她额上撞出了一个大红包,怒意顿时浮上面容,她倏地掀开帘子,怒不可遏地看着车夫,;怎么回事,驾个车都驾不好。
;小姐,小人不是故意的,你看!车夫指了指前面一辆比他们马车还大上两倍的马车。
那辆马车上绘着好看的祥鸾图案,车身以宝石装饰,光是马车就用了两匹黑色的骏马拖着,后面跟了一辆较为朴素的小马车,四周都是骑着骏马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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