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宴席摆得极为隆重,可以说是近十年来最隆重的一次,大堂里坐满了人,甚至连已经隐退多年的长老都出席了。
秦蓁是他们这些人看着长大的,也相当于是他们的半个女儿。自从老当家秦阳死后,这孩子便靠一人之力扛起了整个龙虎山。
一开始,有几位长老还因为她是女儿家,怕她担不起如此大任,还商议着要重新选人做龙虎山的当家人。但秦蓁是什么人,她要是固执起来,连她老爹都拿着没办法,听见他们要把秦阳一手创建起来的龙虎山交给别人,她怎会同意。
“不同意的话就要拿出自己的实力来。”
这是秦阳死后,众位长老商议了一晚上对秦蓁提出来的要求,毕竟龙虎山有数百口人,加上山下的一些老百姓,要想养活这么多人,必须要足够的勇气和魄力。
纵然秦蓁自小跟着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但她终究是个女流之辈,在所有长老眼里,秦蓁是担不起如此大任的。
但她却凭着她那股不服输的劲让所有人都看到了,男人能做的事,她也能做,甚至还会做得更好……
没想到,一转眼,她都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几位长看着缓缓走近两位亲人,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苏宁之虽然不是他们龙虎山的人,但也是才华横溢,风度翩翩。老当家一直遗憾自己没有把秦蓁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但他如果泉下得知,自己的女儿嫁了一个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才俊,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两人徐徐地走到堂中后,小五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位长老,得到他们的示意后,便敞开嗓子喊:“吉时到,行礼,一拜天地——”
秦蓁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能由着喜娘搀扶着她转过身子,然后在她耳边提醒她弯腰行礼,接着又拜了高堂,对拜之后,又听见小五扯着嗓子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话音刚落,忽然就听见远处有人高喊:“不好了,官兵攻上龙虎山了。”
热闹的堂中瞬时安静下来,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倒在了正义堂门口。
众人见状,脸上神色顿时骤变,龙虎山地形复杂多变,加上常年迷雾不散,这十多年来官府都不曾摸清他们所在的位置,今日怎么会突然攻上龙虎山?
秦蓁一把将头上的盖头扯下,提起嫁衣大步奔到门口,蹲下身子问那个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男子:“有多少官兵?”
“很……很多,咱们守山的人都……没了。”男子断断续续的说完后便咽了气。
此时,所有人都回过神围了上来,但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周围如死一般的寂静,整个龙虎山上涌动着难以言明的诡异气氛,所有人都神情凝重地看着秦蓁。
她是龙虎山的大当家,如今龙虎山被围剿,他们是战还是退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秦蓁也在思忖着这个问题,龙虎山的人大多都是遭到官府迫害,被逼走投无路才上的山,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若是退了,龙虎山多年基业毁于一旦不说,永州城的老百姓又要重新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若是不退,这次官府是有备而来,他们没有任何准备,唯有背水一战,但是——秦蓁的目光突然落在赵承瑾身上,神色微微一变,眼中一抹痛意闪过,但很快,她就做出了抉择。
“小八。”秦蓁看着小八对他吩咐道,“你赶紧带着苏公子从后山离开。”
她话刚说完,就见赵承瑾脸色骤然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你什么意思,要把我送走独自留下面对这么多官兵吗?”
赵承瑾也没想到胡章会违抗他的命令,私自带人攻山。
那日他下山后他便直接去了永州衙门,找到永州县令胡章,将自己的计划与上龙虎山的路告诉他。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他先取得秦蓁的信任,从她嘴里套出二十万灾银的下落后,再让永州县令在深夜时偷偷带人上山将灾银抬走。
这样既能找回灾银,也不费一兵一卒,但是没想到这个胡章竟然阳奉阴违,私自带兵攻山。
秦蓁看着赵承瑾紧张的样子,软语安慰他道:“我怎么会是一个人,还有这么多龙虎山的兄弟,你不是龙虎山的人,不必跟着我们一起对抗官兵。你就安心跟着小八离开,等我解决完这里的事我就去找你。”
赵承瑾显然不相信她,胡章知道了上山的路,这次肯定是有备而来,如果他走了,胡章不会轻易放过龙虎山的人。龙虎山上,除了山贼,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他们不能沦为无辜的牺牲品。
他将秦蓁的手与自己的手十指相扣,神情郑重地道:“你我既然已经是拜了堂的夫妻,把我就是龙虎山的一份子,不管发生任何事,自当是一起承担,不管是生还是死,我都陪你一起。”
秦蓁瞬间红了眼,怔怔地看了他好久,终于点了点头:“好。”
然后趁赵承瑾不备时,脸色徒然一变,一记手刀砍在赵承瑾后脑勺。
赵承瑾没有想到秦蓁会突然袭击他,扭过头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一阵抽痛,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开,这辈子就有可能再也不能相见,他紧攥着秦蓁的手,嘴唇微张着想说什么,然而身体却支撑不住了。
两眼一黑,身子无力地倒下,眼看他就要倒地,秦蓁连忙伸手扶着他,脸上苦涩难掩,对小八吩咐道:“小八,带他从后山离开。”
小八红着眼,迟疑着不愿离开:“大当家,我想留下来陪你并肩作战。”
他从小就跟在大当家后面,大当家不管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她,这一次这么多官兵围剿龙虎山,他怎么能丢下大当家和这么多兄弟独自保命呢。
秦蓁抬手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头发,一双杏眸明亮而冷静:“小八,你功夫好,由你带苏宁之离开,姐姐最放心,你就当帮姐姐一个忙好吗?”
“我……”小八低下头,不肯动身。
此时,嘶吼声从半山传来,秦蓁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身子踉跄了两下,旁边的小六眼疾手快的扶着了她,待她稳住身子后,看着小八,神色凛然:“小八,如今形势紧迫,咱们不能再耽误了,苏宁之对姐姐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姐姐拜托你,保护好他好吗?”
说完,她拱手弯腰朝着小八作了一个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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