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
大都城内各公子极其喜欢的地方,每到腊月里,尤其是下雪的日子,西溪便是他们最好的去处。
闻着满山的梅香,喝着最暖人心脾的美酒,再升起个小红泥炉,炉子上炖着最为新鲜的鹿肉,吃肉喝酒赏梅,别提多雅致了,若是再请个胡凤楼的宝琴姑娘来抚个琴跳个舞,入夜时便搂着美人儿共邀周公,这样的日子只怕是连神仙也比不过?有些公子便就是眼巴巴的就盼着这一日呢。
徐芮煜也是男子,也有这样的情趣,去年之时他便在这里呆了足足三日之久,更有流连忘返之意,不过,他母亲也说了,一年里头可以玩闹个三日,但三日之后必须回府,说这样的日子会使人丧失情智,骄奢淫逸是为官者的大忌,切不可沉迷。
而如今,他今年却不想有这样的三日了,他愿用这三日换取一样东西。
众人只知西溪梅花极美,可却极少人知晓这里还有一样东西亦是绝妙,去年他在这里呆了三日,他意外发现有一种东西比梅花更好看,只不过从未想过要将它取回来,如今……如今他想了。
“请禀报闻管事,徐府徐芮煜求见。”
送上拜贴。
西溪庄小童恭敬的收了贴子,说了句,“请稍后”便转身上了西溪庄。
西溪庄极大,可以说整个西溪山头都是这个庄的,而且西溪庄的庄主也是个极有头脑的,将这里全部种上梅花,十步一景,百步一亭,而且在梅林之中建造数十座梅阁,每一个梅阁都是单独的院落,且里头的摆设均以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为主题装饰,他所住的便是从属于南方的,轸宿,轸,又名天车,是朱雀之尾,是用来掌 控方向的星宿,他觉得这个很适合他,那几日他也住得极为舒坦,若是今年再有机会,他还想住在那处。
“公子,闻管事是不是太过小气了?竟派一个小童来招待? ”
玳瑁愤愤不平,徐府可是大府,是学士之府,而且还有一个姑姑是妃嫔,西溪庄再建得如何的有声有色,也只不过是个庶民,如何只能安排个七八岁的小童出来迎接呢?这分明是不将徐府放在眼里,更何况,她们家公子要见的不是庄主,而是个小管事,这便更加的叫人不悦了。
徐芮煜立时喝道,“莫要胡言乱语,西溪庄本就是以小童居多,并非有意如此, 玳瑁,你即跟来,那便更要谨言慎行,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可不仅是你自己,而是我徐府,若是你再如此,休怪本公子无情。”
之前他还未觉得玳瑁如何,可不知为何,今日觉得她极为聒躁。
玳瑁一听他要对她无情,即羞又恼,不过还是乖乖的退至一边,领命称是。
不多时,那报门的小童过来回令,“徐公子,我家管事说,今日另有客人,恕不便招待,不如明儿个再来。”
徐芮煜微微一怔,居然推辞了?而且, 这种时候还有人过来吗?正如玳瑁所言,这并不是一个赏梅的季节啊,他还以为……。
“公子,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明儿个……”玳瑁又道,她还巴不得不见,见了反而是给了管事脸面。
徐芮煜眉头微皱,目光闪过一丝厌恶,立时开口,“玳瑁,你逾越了 。”
玳瑁心尖儿一紧,连忙说了句“奴婢知错了,还请公子原谅介个”这才退至一边,再也不说话了。
徐芮煜看着这若高的大门沉了沉,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只是一个时辰后……
“……公子,他西溪庄未免欺人太甚了,明明有小厮却要拿了小童来胡弄我们?还说不见我家公子,说什么有重要的客人,区区一个卖糕点的掌柜的,哪里来的重要一说?哼,难道说,一个小小的掌柜的还比我家公子重要吗?真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而且明明有好的石头,居然还拿出这样的来,这,这是欺我徐府无人不成?小小的一个庄子,竟敢如此欺瞒,实在是不可饶恕。”
玳瑁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
但这回,徐芮煜却没有喝止玳瑁,而是他也认为这是在欺他。
安排小童招待他可以揭过,可是这石头,他是万万不可以揭过的,他来这里不为别的,就为了一块极美的石头,一年前他就是在这里看中了这块石头的,石头不过巴掌大,可是表面却晶莹光滑,更加重要的是,里头透着的颜色十分好看,黑的为山,白的为水,红的为霞,翠的为林,整个儿一副天然的山水画,更加重要的是,它是自然天成,这价值可不比得一块玉来得低。
当时他没朝这处想,而且只不过是带着欣赏的意味,并没有想过要买下它来,如今有人喜欢这种石头,他便第一个想到了这块,无论如何,这块石头他非要得到不可。
“闻管事,你这又该作何解释?”
徐芮煜脸色难看。
他手里的这块根本无法与胡掌柜手里的那块相比,看看他手里的这块,不仅质地不佳 ,而且里头的图案也比不过,两相对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西溪庄的人是不是觉得,他出不起这个价,买不起那样的稀有石头啊?
胡掌柜精明的老眼微微一怔,不过老练的他很快就扬起亲和的笑容来,说道。
“徐公子莫气,呃,这位奴婢姑娘也莫要生气,闻管事并无这个意思,欺人太甚这样的罪名,我们还是担待不起的,小厮和小童招待其实都一样,无论是小厮还是小童,都是闻管事的一片心意,呃,至于这石头么,我是可以解释的,其实这块石头……”
“胡掌柜,您不必跟他们解释,这块石头本就是我西溪庄之物,想要卖给谁便卖给谁,哼,还轮不到一个奴婢在这里跳脱说话,还有,徐公子,我西溪庄的规矩你也是知晓的,不论身份高低口阶高低,向来奉行的便是来者是客,徐公子再是什么学士府,再有姑姑当妃嫔,在我西溪庄的眼里都一样,而且,胡掌柜原本就比你早来,如何不是客了?若是你们早来,本管事也当你们是重要客人,一样的招待。”
闻管事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虽说过了少年时的暴脾气,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这种脾气了,玳瑁和徐芮煜的表现,让他重回了年少气盛的时代 ……
这?
边儿上的人立时感觉,事情,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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