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院,一个下人们住的院子。
叶府在大都不算很大,可是却依旧能在主院侧院之后再开出单独的一座院子来给她们居住,算是不错的。
还别说,这里住的真的不是什么大通铺,而是六人间的单独小间,每一个小间都有她们自己的小柜专门给她们放东西用,还有茅房也在院内,更加重要的是,还有专门儿洗澡的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春和院外有一个若大的用青砖铺出来的地方,每当有重要之事时,管事嬷嬷们便在这里说事,今日台阶儿上站的不是别个,而是老夫人身边的叶嬷嬷。
只听叶嬷嬷怒声的将她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叶府平日里是亏了你们还是怎的?怎的现在连一个外人也敢把老夫人身边的人儿给带走?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不成,不会上前阻拦的吗?今日带走的是百薇,明儿个带走的就是老夫人,局时,你们又当如何?是不是依旧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无动于终?”
叶嬷嬷是真的生气了,她也从来没有这般狠厉的教训过她们,更从未这般铁青的看着她们。
卟嗵卟嗵,丫鬟婆子们齐齐跪了一地,齐声道,“奴婢(老奴)该死,是奴婢的错,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是个好人好主子,从未克扣过她们任何东西,更未曾如同其他府一样无故的谩骂与责打,该给她们的东西老夫人都是爽利的给了,该照顾的也都照顾着了,要说一句仁致义尽也是可以的。
是她们的错,她们不该想着林如烟的身份而眼睁睁的看着百薇被带走,她们应该上前阻拦,哪怕是被少夫人责罚也要把人留住才成,叶嬷嬷说得对,这回是百薇,那下回呢?下回换了老夫人她们难不成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吗?那她们就真的该死了。
“我等甘愿领罚,更请老夫人放心,日后若有此类之事,饶是拼了我们的老命也不叫傍人拉了我们府中任何一人出门。”
“没错,这回,是我们做错了,我们该在那人动手之前挡住的,饶是她再厉害这里也是叶府,容不得她放肆。”
不仅少夫人有错,就是她们也同样有错,袖手旁观,停止不前,就是她们的错,是她们糊涂了,以为她是少夫人的表妹便就任由和惧怕,她们不该如此的,她们要知道,这里是叶府,她们才是叶府的“主人”。
叶嬷嬷紧闭了眼,身子因为怒气而微微发颤,待她再睁眼之时,眼竟一片悲鸣,她语重心长的继续道。
“……不是老夫人要我来的,而是我自个儿要过来的,因为我替老夫人心疼,替老夫人伤心,虽然老夫人一句话没说,可是我知道她很悲伤,百薇之事但凡你们一个站出来,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老夫人知道,路见不平未必人人都能拔刀相见,可是她只怕万万没想到,她真心以待之人竟会冷漠的站在一边,若是当时你们有一人上前,哪怕是一个动作一句话,也能解了老夫人之痛,可惜,你们没有。”
这才是最叫人伤心的地方,才是叫人难过的地方啊,不求生死之时你替她用性命相护,只求危难之间伸出缓助之手,可惜啊……
筑成百薇一事的仅仅只是林如烟一人之错吗?少夫人没错吗?她们难道也没错吗?若不是少夫人的相护,林如烟又如何会有这般大的胆子,若不是她们未及时出手,林如烟又如何这般嚣张?淹死人的水,没有一滴是无罪的,不是吗?
底下的丫鬟婆子们爬在地上失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对不起老夫人,对不起百薇,我们错了,错了呀。”
她们不是无心之人,老夫人待她们如何又岂会不知?放眼这大都各府,有哪一位后宅主母能做到善待奴仆的?每日只做四个时辰的工每月还有两日沐休年节还有福利发放的?她们怎能如此?她们的良心真真儿的是被狗吃了呀。
叶嬷嬷两行泪水顺着眼睑流落,“错了?呵,你们以为你们一句错了便能了事吗?今日,我便替老夫人做这个主了,各院丫鬟婆子罚奉三月,扣年终奖金,各院管事罚奉半年,扣年终奖金并领罚十仗,你们没做好,也是管事们无能,如今这般罚你们,你们,可服?”
什,什么?管事们也要罚?这?
如此责罚她们是服的,她们只不过是扣了个几个月的工钱而已,而百薇却是险些死在了那人手里,相对于这个来说,她们是幸运的,不是吗?
“谨听叶嬷嬷之令,尔等甘愿领罚。”
叶嬷嬷紧了紧喉,再道,“我身为老夫人身边之人,更有失察之职,我罚银一年,扣年终奖金并领罚十五,以儆效犹。”
她也该罚,而且罚得比她们还要重,还要狠。
众人惊呼,“嬷嬷不可。”
叶嬷嬷摆手,“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
另一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百薇受难,叶府再一次被暗暗的推向了浪尖儿上,可是这样,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叶府的少夫人知道了某些事情, 叶府的奴仆们更知晓了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牵一发而动全身。
萧尧修长洁白的手指轻拿起了白玉酒杯,笑道,“日后想要从叶府带走人,只怕是,绝无可能了。”
看看叶府的这些个奴役,她们会第一个不答应,经此一事,她们的心靠得更紧了。
喻大人到现在还是脑子发嗡,有些转不过来,他只怕也是被震惊到了,没想到,区区一个叶府居然还有这样的力量?原本是一件极骇人和丢人之事,却被他们反转成这般?而且像这样的团结之力也只有在军营里见过,在府里,他哪里见过?人心所向,人心所向啊。
喻大人一把抄起手边的酒,一个仰头喝了下去,“快哉,快哉,叶老夫人,女中将军,当如是。”
没错,就是女将军,处变不惊,游刃有余,坐在高堂一句话不说也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叫人生畏,将军之资,亦如是啊,他,佩服,佩服。
萧尧挑挑俊眉,却说了句,“别当着我拍马屁啊,有本事您自个儿亲自向她说这番话,……不过,我最在意的是,您是如何想到要向皇上提那件事的?”
喻大人一怔,他居然往深里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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