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方靖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脑子里满是陈遇抬手抹口红印的画面和肖颖那句“难怪被姜晚玩得团团转”在反复交替。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站在了陈遇面前，并且叫住了他。
“有事？”男生脚步未停，表情冷漠。
像是有一盆冷水直朝头顶泼来, 方靖云稍稍冷静了下来。
可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他唇边的口红印其实还没完全抹干净, 唇角明显比其他地方要红上一点。
不用想都知道刚才车里发生了什么。
肖颖那句话再度在脑海浮现。
方靖云脑子一热：“你知道你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她和她前男友认识五六年, 为什么会突然分手吗？”
陈遇脚步微顿。
方靖云还有些懵。
她其实就是想提醒他一下，可肖颖另外的那些话, 她又有些说不出口，说出来就像是真的背着别人讲坏话似的。
加上又看见他骤然沉冷下的面色，她张了张嘴, 最后只憋出一句：“别的女生找你的时候，你没发现她从来不吃醋的吗？”
陈遇停下来：“关你什么事？”
是啊。
关她什么事。
“我就是……”方靖云低下头，捏着衣角, 声音很轻，“……觉得你不该喜欢这样的人。”
她没敢抬头,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 陈遇没走，居然还回了她一句：“那我该喜欢什么样的？你这样——”
方靖云心跳倏然一快, 她抬起头。
然后听见男生冷声接道：“挑拨是非的吗？”
方靖云整个愣住。
她好像，还从来没见陈遇表情这样冷过。
*
尤菲早跟过来了，但是没走近。
她就混在其他围观人群中, 隔着道校门远远看着。
其实女生半路拦下陈遇告白在南大远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但那也是在一个多月以前了。
总决赛G1陈遇直接牵着姜晚进体育馆, 赛后又旁若无人般当着全场观众过去拉着姜晚说话，现在全校甚至网上都知道他“名草有主”，半路表白的情况就再没出现过。
——就算有人想挖墙角，也不会蠢到直接光明正大挖。
半路拦着他要签名合影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今天围观的人相对多点, 一则是因为看着不像是求签名合影，二则是因为方靖云在校内同样小有知名度。
不过这场热闹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陈遇一走，围观群众也就散了。
尤菲慢慢走过去：“我一下没注意，你怎么就直接跑过来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方靖云低着头没说话。
尤菲从包里翻小包纸巾，拆开，拿了小张递过去。
方靖云隔了片刻才接过纸巾，擦干眼泪后，才低声哽咽着把刚才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我真的就只是想提醒他一下。”
尤菲：“……”
她沉默了一会儿，缓了缓才开口，但还是有点没控制好情绪：“你怎么这么冲动，陈遇这会儿明显和姜学姐感情正好，你说什么他都不一定听的进去，平白还让他讨厌你，你要真想提醒他，打听他手机号码，匿名发个短信过去，或是在学校论坛发个帖不都行吗。”
方靖云抬起头，眼眶通红：“我坦坦荡荡提醒他好歹问心无愧，偷偷摸摸做这些那不就真成了他说的那种人吗？”
尤菲：“……”
尤菲忍不住重新认真打量了方靖云几眼。
她早就知道方靖云。
但认识她，是因为偶然有一次撞见她和室友吵架。
方靖云宿舍四个人，除了她本人之外，有一个整天泡在自习室埋头学习，剩下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白莲，一个绿茶。
那次吵架是因为白莲那位偷用了她的护肤品不肯承认，哭哭啼啼很会装可怜，绿茶那位看似偏帮着方靖云在劝架，实则每一句话都在拱火，方靖云被她越劝越气，最后差点儿没和人打起来。
尤菲会插手帮忙，是因为听见劝架那位顺嘴提到了方靖云喜欢陈遇。
方靖云这种女孩子，从小被父母疼着宠着，一路保驾护航着长大，说好听点，叫心思单纯，说得不好听，就叫缺心眼。
但单纯冲动才好利用，更别说她还足够漂亮。
学校里心思活络的那些女生自会自己想方设法接近陈遇。
但这一年多以来，没见谁成功过，想来他应该也不喜欢这种类型。
方靖云这种单纯型的说不定反而对他胃口。
但尤菲没料到，方靖云能冲动到这种地步。
计划被完全打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补救的余地，尤菲试着把烦躁的情绪压下去，调整了下语气：“你别难过啦，想想办法让他知道是他误会你了，他肯定会跟你道歉的。”
方靖云抽了抽鼻子：“不想了，关我什么事，他爱被人骗被人骗吧，我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骂过呢。”
尤菲：“？”
她深呼吸了下，才又重新开口：“那你就这么放弃了？”
“我本来也没想怎么样啊，要是他女朋友真的很好的话，我也会祝福他的。”方靖云说着，忍不住又气得把手上的纸巾慢慢压成一团，“现在随他去吧，我是缺人喜欢，还是学习不香啊，干嘛还要在他身上花心思。”
尤菲：“？？”
方靖云抬起头：“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菲菲你也别惦记你男神了，明天我们开始去自习室看书吧。”
*
在商场逛完街，姜晚和乐遥一起去了附近一家小苍蝇馆子吃饭。
这家苍蝇馆子是南城著名的一家老店，味道是真的好，环境也是真的一般，亏得乐大小姐也不介意。
从饭店出来，姜晚接到了江悦的电话。
乐遥听不见电话内容，但看她嘴角慢慢耷拉下来，等电话挂断，就问：“怎么了？”
姜晚叹了口气：“我明天不是有个会吗，刚我师姐跟我说，我搭档家里出了点事，明天去不成了。”
这次方珞也有事，和她搭档的是公司另一个同事。
乐遥：“然后呢？”
姜晚默了下：“临时找不到别的人来顶上，然后明天我得和孟杭搭档。”
“你完了。”乐遥幸灾乐祸笑起来，“你家的小醋坛子肯定又要翻了。”
姜晚也有点犯愁。
上次她就跟裴韫之打了个招呼，有人都醋了一晚上。
“还逛吗？”姜晚问她。
“不逛了吧。”乐遥摆摆手，“我们回商场去拿东西。”
姜晚点头：“你今晚跟我回天越吗？”
“再跟你回去，我怕阿遇以后会不准我进门。”乐遥冲她眨了眨眼睛，“我今晚回我大姨家，明天陪外公外婆，你回去哄哄他吧。”
姜晚忽略她打趣的话，问道：“那后天我去机场送你？”
乐遥眉梢挑起：“后天我爸妈会送我，你确定要去？”
姜晚：“……”
“他们有段日子没见你了，这几天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不带你回家吃饭了。”乐遥笑嘻嘻道，“要不你后天先去我家吃个饭，然后再跟他们一起送我去机场？”
“……”姜晚默了两秒，“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
“这怎么就是废话了，丑媳妇都总要见公婆的，何况我们家阿晚这么漂亮。”乐遥顺手搭上她肩膀，“来，先叫声表姐我听听。”
“……”
周日陈遇相对来说，晚上会稍微有点空闲。
姜晚回家的时候，他人已经到家了，正在二楼书房复习。
她也没打扰他，只在书房门口跟他打了声招呼，回三楼收拾完东西，就进了浴室洗澡。
从浴室出来后，姜晚就看见陈遇已经在卧室了。
男生屈着一条大长腿，懒散地半椅在床头。
姜晚拿着个面膜，打算躺床上敷一下，结果刚一走近床边，就被他拉住手腕扯进怀里。
“我姐今天没跟你回来？”
姜晚把差点儿没拿稳的面膜搁在床头上：“她说再跟我回来，怕你以后不让她进门了。”
陈遇随意“嗯”了声，微低下头，吻了上来。
姜晚任他亲了好一会儿，才推了推他：“我有事跟你说。”
陈遇抱着她躺下：“你说。”
“……”姜晚默了默，“你这样我怎么说啊。”
陈遇抬起头，手却没停：“你说你的。”
姜晚：“……”
算了，不跟他计较。
“我不是明天在逸星有个会嘛，今晚吃完饭，我师姐就给我打电话了，说我搭档家里临时出了点事，得临时换一个。”姜晚顿了顿，声音不由弱下来，“我明天要跟孟杭搭档。”
陈遇一怔：“孟杭？”
姜晚回忆了下。
陈遇跟着她见过孟杭几次，但每次她好像都没叫过孟杭的名字，他也从来没问过。
“就是你见过的啊，我那位——”她顿了顿，斟酌着措辞，“师兄。”
陈遇微眯了下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师兄——”他顿了顿，“叫得这么亲热？”
“哪里亲热了，哎……你轻点儿——”姜晚忍不住有点无奈，又忍不住想瞪他，“不就是一个普通称呼，和学长差不多。”
陈遇：“只能换他？”
“嗯，太临时了，几乎没什么准备时间，公司里对明天会议领域熟悉的都没空，有空的又不熟悉。”姜晚被他一直在不安分的动作闹得思绪都快不清晰了，“而且临时换人也得客户那边同意。”
客户之前合作过一次，一开始就是想让她搭孟杭，是孟杭先推说有事，直接拒绝了。
“你们以前经常搭档？”
下午听到的那番话，陈遇其实不想在意。
她分手的原因，他知道个大概，几次见面他也在场，他相信她，也相信其中不会有别的隐情。
但他们认识五六年是不争的事实。
那是漫长的一段，他参与不了，也抹不去的时光。
而且她平日也确实……
太冷静了。
只除了眼下这种时候。
姜晚眼底已经泛起点水汽：“没有经常。”
“什么叫没有经常？”陈遇指尖顿了顿，开始缓缓往下。
他想看她更不冷静的模样。
姜晚咬着唇，瞪他一眼：“……就是偶尔啊。”
男生看着她，忽然问：“喜欢我吗？”
“……？”姜晚注意力被分散了大半，甚至都没听清他在问什么，直到感觉某层轻薄的面料被轻轻挑起。
她蓦地睁大眼睛，攥住他的手：“陈遇。”
姜晚全身发软，手上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力气。
但陈遇还是停了下来，直直看着她：“我不做别的。”
姜晚抬眸看过去。
面前的男生唇线抿直，下颌线绷出一道锋利的弧度。
姜晚已经很久没看到他这样不高兴了。
她心底一软，攥在他手上那点仅剩的微弱力度终于也彻底松开。
羞耻感和陌生的刺激几乎是同时袭来。
她随手抓了旁边的枕头埋在脸上。
然而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觉瞬间却变得更加清晰。
那只能在球场上翻云覆雨的手，如今换了种方式，正带着她的身体掀起着另一场波澜……
*
次日。
姜晚结结实实忙了一上午，中午下去自助餐厅挑了点菜，刚端着盘子找了个位置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姜晚一瞥见来电提示页面上的名字，昨晚的回忆刹那间就汹涌而至。
她脸几乎是瞬间就热了起来，先是羞，然后又生出点说不出的恼。
昨晚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羞耻感又太强烈……早上他们俩人的起床时间又一直是错开的。
到现在其实都还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虽然后来她几乎是默许的态度，她也相信如果她态度坚决点，陈遇绝不会勉强，而且他除了用手……也确实没再做别的，可眼下只是看见他名字，那股没来由的恼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姜晚不想理他。
她没开铃声，也不怕吵到别人，就随手把手机搁在桌边，任由它继续震动着，拿起刀叉切牛排的时候，动作却忍不住重了两分。
“没想到你也会有生气不接别人电话的时候。”
头顶忽然有声音响起，姜晚抬起头，看见孟杭端着盘子站在她面前，脸上表情有点复杂，居然隐隐像是带了几分羡慕。
姜晚眨了眨眼，跟他打招呼：“师兄。”
孟杭看了眼她对面的位置：“介不介意我坐这儿？”
昨晚只是知道她和孟杭要搭档，某个小混蛋就醋成那样，要是让他知道她跟孟杭同桌吃饭……
姜晚这样想着，脸上就不自觉带出几分犹豫。
孟杭笑了下：“我开玩笑的。”
不等姜晚再开口，他已经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本来已经停止了震动，这时却忽然又重新开始。
姜晚看着屏幕上再次出现那个熟悉的名字，心情不知怎么又复杂起来。
可能是刚刚让孟杭这么一提醒，她才恍然醒悟不接电话这种行为几近于无理取恼使小性子。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好像就有过一回。
不止孟杭想不到，她自己也没料到。
可有些情绪，好像就是没办法控制一样。
她看着手机屏幕，理智慢慢回归。
不接电话陈遇会担心，而且……
比起那些跟他同龄的小姑娘，她最大且唯一的优点大概也只剩下温柔体贴了吧。
正打算接起，响动却突然停了下来。
姜晚等了片刻，陈遇却没再打过来，她抿了抿唇，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怎么。
缓了缓，姜晚压下这些纷杂的情绪，正打算回个电话过去，屏幕上忽然跳出条微信提醒。
【CY：还生气？】
姜晚顿了顿，回他：【没有，刚刚在忙】
【CY：吃饭了吗？】
【姜晚：在吃】
对话框上面提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然后提示又消失。
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隔了一两分钟，下一条消息才发过来，只有可怜巴巴的几个字——
【CY：学校今天的菜好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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