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里面请上座。” 青姨也不说话,在小优搀扶下走进饭厅落坐,宁立恒心满意足的跟在其后走了进去。 宁阮拽着赵灿,举起鸡爪子指着赵灿,“你刚才是不是在笑我男人婆?” “用得着笑吗?本来就是男人婆。” “你!” “别废话,吃你的鸡爪子吧。”抓起鸡爪子堵住宁阮的嘴。 宁阮继续啃着鸡爪,注释着那一老一少的身影,目光看着紫衣年轻女人,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浑身却散发出知性女人的味道。 “她当真是你姐姐?而不是青姨给你找的媳妇儿?”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优姐虽然不是我亲姐,但甚是亲姐。” “哦……长的还挺有女人味的。” “你估计是看谁都有女人味吧。” “你什么意思,说我男人婆对吧?” 饭厅里,青姨瞄了一眼院子里打闹的年轻人,回过头看向跟前坐着的董珍,伸手抚摸董珍高高隆起的肚子,“真好。” 身边站着的宁立恒自然是听出青姨想起来几十年前她腹中的胎儿。 宁立恒内心何曾不愧疚,夜近阑珊时,独自一人伤感何其多。 此时,宁立恒没说话,他知道青姨的性格说翻脸就翻脸,好不容易一场团年饭要是一句话搞崩了可不好。 最主要的是,人老了,都老了,早已不是院中赵灿宁阮嬉戏打闹那般年纪了。 已经到了见一面少一面的生命尾声,怄了半辈子的气,太不值得了,浪费了太多时间,此时此刻更加珍惜不多的相处时光。 对于宁立恒而已,纵使年华老去,青姨的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但是在他心中,她依旧是峥嵘岁月里,上海滩那位笑容甜美的少女肖青鸢。 宁立恒想到这里,情不自禁想要把手放在青姨的肩上,又怕青姨抬头怒斥一声老流氓,于是无处安放的手,索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小优看到这细微的小举动,忍住没笑。 中午团年饭,赵灿明白了一件事情,什么青姨应酬太多,前来拜年的人太多,所以过年就在帝都过,这都是骗人的。 就青姨的身份,就算是在山旮旯过年,一样门槛被踏平。 终究是一个道理,鸭子嘴豆腐心的青姨其实就是为宁立恒而来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在隔着长安街对面买套位置正好的公寓。 “来,青鸢,吃这个,你最喜欢的糖醋鱼。……好吃吗?” “咽的下。” “哈哈……” 宁立恒的乐趣在于用仅剩的日子讨青姨欢心,就死而无憾了。 “青姨,这杯酒敬你,感谢你能来我家过年,同时感谢你当时前往医院看望小董。”宁南起身双手举杯。 青姨看着宁南,“宁南,照顾好你的妻子,保护好你的孩子,别让他们受到伤害。” 此话蕴含的深意,青姨终究还是放不下未满月就离世的骨肉。 宁南重重点头,“我一定会照顾好董珍和肚子里的孩子,保护好我最疼爱的女儿宁阮。” 宁阮微微一怔,一时间有些木纳。 宁南对宁阮说,“女儿,爸爸以前亏欠你太多,从今往后,爸爸一定好好疼你。” 宁南说得真情流露,赵灿感到大腿疼痛。宁阮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掏心窝子话吓到了,手情不自禁在桌子底下,紧张得拽着赵灿大腿。 “好了……搞那么煽情干嘛,两父女有什么会待会私下里说。”青姨发话,“今天的大年初一,我们大家举杯同庆,祝贺新的一年里,所有人事事顺心。” 赵灿低声对宁阮说:“你看看你老爸还是挺爱你的。” “吃你的鸡屁股,哪来那么废话。” 宁立恒此时也倒了一杯酒,举杯朝向青姨,青姨放下筷子,看向宁立恒。 宁立恒道:“青鸢,来干一个。” “理由呢?” “理由啊,嗯……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呵呵呵……你是再咒我活不了几年就死是吧?行!我干,但愿能如你所愿。” “别别别。”宁立恒赶紧按住青姨的酒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活很久,超过百岁,千岁总行了吧。” “千岁?千岁是乌龟,你真厉害,先咒我死,现在又骂我是老乌龟,是这个意思对吧?” “哈哈哈……没有,绝对没有,你多心了。”宁立恒汗颜,青姨这张嘴还是那么厉害。 宁阮道:“青姨,别逗我爷爷,他老在你面前智商情商都为零。” 宁立恒指了指宁阮,尴尬的笑了起来。 青姨忍住没笑,端起酒杯和宁立恒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宁立恒则一饮而尽。 两人关系总是在不断的缓和。 平日里,宁立恒的酒量半斤左右,今天一家人团圆坐在一起,宁立恒心情格外好,多喝了几杯,喝到尽兴的时候,宁立恒还唱了几句京剧,最后被青姨用一句“难听死了”草草收场。 “在想嘛呢?”宁阮端起酒杯碰了一下赵灿的酒杯。 赵灿把望着窗外宫墙眼神收了回来,“没想什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心里却在想如果昨晚那名叫枫林晚的小丫头和那位拎着长剑的女子,这主仆二人不是鬼,的的确确是人的话,那么现在还在紫禁城里某个宫殿里躲着,大冷天的要么被冻死,要么被饿死了,想想也怪可怜的。 饭后,宁立恒和青姨离开院子散步去往紫禁城东侧的秦世溪家,小优给青姨披上外套搀扶而去。 剩下的几人围在院子里烤火。 宁阮坐了一会儿,困意上来了,“昨晚没睡好,我回房睡了。”起身离开。 “我觉得我也没睡好。”赵灿说。 宁阮止步,“要睡觉吗?” 宁南赶紧说道:“阿灿,既然你没睡好,那就回屋睡吧。” 一副生怕赵灿要挨着他宝贝女儿睡的惶恐。 “不用了,我还是回家睡吧,顺便洗个澡换身衣服。宁叔,董阿姨你们慢慢聊。”赵灿起身,“宁爷,再会儿。” “不见。”宁阮回了一句,走进屋。 赵灿回到家,洗了澡,没什么睡意,脑子里面一直想着昨晚在紫禁城里面发生的种种事情。 经过复盘,赵灿能确定昨晚的事是真实的,并不是幻觉。 走到阳台用望远镜进行观察,大年初一的紫禁城游客很多,穿着各式各样服饰的人也很多,穿汉服的不下一百个。 移动镜头,对准那些暂时未开放的区域,逐一排查,每个院楼的围墙很高,只能看到房顶。 赵灿干脆亲自去实地勘测。 公寓到紫禁城大门口就各自一条长安街,两三分钟就到了。 在门口买了票,跟着队伍走了进去,赵灿先来到保安亭,问了保安才知道刘五是上夜班,白天不在,赵灿有些失望。 不过在离开保安亭的时候,赵灿看到保安亭门口的垃圾桶里有余灰,走上去查看是红色的牛皮纸一样的东西。 赵灿想起昨晚枫林晚提的灯笼烧了起来,这余灰一定就是那支灯笼,由此印证自己昨晚经历的是真实的。 紫禁城很大,房间数量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 这一万间房子里找两个人,相当困难。 赵灿仔仔细细的找了一下午也只涉及了紫禁城三分之一的地方,就已经到了闭馆的时间,于是无奈只有出去。 刘五晚上八点才开始值班,赵灿打算晚上八点再来找刘五问问情况。 六点钟回来宁阮家吃晚饭。 赵灿下午不在宁家的这段时间,宁立恒应该和宁阮有一次父女之间的谈话,而且谈的很愉快,这是宁家一件大好事。 宁阮短暂的安耐住野性子,也不回自己的公寓独居了,暂时和父亲同住一个屋檐下当起了乖乖女。 赵灿觉得这样挺好的,女孩子嘛就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天天泡酒吧、飙车、打架斗殴,外人觉得你是宁爷,挺有个性的一个女人,身边人就很头疼。 八点钟,赵灿准时出现在紫禁城大门口。 刘五刚上班走到门口。 “刘叔,晚上好啊。”赵灿从西侧宁家方向跑来。 “哟,赵公子啊,今儿一个人又来逛紫禁城啊?这地儿可不能常来。” 昨天没怎么注意这个刘五,现在仔细看着这个刘五,倒是有些阴森森的,应该是在紫禁城值夜班当守门人当久了的缘故,毕竟这里面怨气太重了。 而且这份值夜班的工作可没几个人干的下。 两人进入紫禁城保安亭,刘五开始值夜班的第一件事巡逻,这是查看有没有游客躲在房间里,就是走个过场,简单的开几扇门看看,然后回值班室打盹。 赵灿跟着刘五一起巡逻。 从值班室右侧的房间挨个查看,赵灿发现很诡异的一件事。 刘五推开每扇门的时候,都会提前吆喝一声,“开门了,我进来啦。”吆喝完,才推开房门。 这就让赵灿有点背脊发凉了,“刘叔,这吆喝有什么学问?是不是要提醒不干净的东西?” 刘五愣了愣,笑道:“没什么学问,就是一直传下来的规矩。宫里没人,只有一些野猫黄鼠狼之类的小动物,吆喝一声是为了防止开门的时候,小动物受到惊讶,发生意外,别多想。” 说着,刘五已经关上门了,根本就没进去查看,就到了另一间又吆喝一声,“开门了,我进来啦。” 如此一来,推开一扇扇的房门。 赵灿不信刘五这番说辞,估计是很多原因都有。 “对了,赵公子不陪宁爷?” 刘五在宁家人面前称呼宁阮喂宁大小姐,但是在外面还是称呼她为宁爷,这样更顺口些。 赵灿说:“宁阮当然是在家陪她老爸,又不是我的跟屁虫,一天到晚跟着我。” “哈哈哈……赵公子果然非同寻常,怪不得大家都说宁爷就服你。” “呃,还行,我算是治得住她。对了,刘叔,我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刘五递上一根黄鹤楼,赵灿不抽,刘五自顾自的点上,深吸一口气,望向夜幕下的皇宫。 “刘叔,昨晚是不是有其他大佬家的子女,呃……就两个女孩子穿着汉服来紫禁城玩耍?” “没有,昨晚就你和宁爷,倒是前晚秦少带了个女网红来这里玩。”刘五笑了笑,“应该玩的挺疯狂的。” “……”赵灿有些无语,继续问:“刘叔,昨晚是你在太和门发现我和宁阮的,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没有看到其他人,赵公子,都跟你说了,这紫禁城晚上不能久留,如果你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正常,别多想,眼不见为净,千万别去深究。” 刘五大步往回走。 “我在这里值夜班有些年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见过,时间一久就习惯了,这是皇宫,死了多少人,有多少怨气在这里,太正常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对吧,赵公子?” 刘五回头,已经看到赵灿玩那边大步走去。 “喂,赵公子那边是通往后宫的方向。” “知道,我就喜欢后宫。” 赵灿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夜色当中,刘五继续回到值班室打盹。 赵灿独自走在深宫院墙,两边是高高的红墙,巷子很长很昏暗,说实在的就这样的环境里,如果出现枫林晚,赵灿不怕。 就怕巷子前面出现一个清朝宫女,那种头上带着夸张的头饰,脚上踩着类似高跟鞋的绣花鞋那种,甚是恐怖诡异。 如此这般倒也印证了一件事:如果昨晚那两个女的是清宫里面那种装扮,赵灿可没现在这闲情雅致大晚上来寻找真理。 归根结底是就是枫林晚那小丫头还不错,有些怜悯之心。至于另一位枫林晚口中叫的公主,赵灿只模糊的看清穿着青衣,长相没看到,不过既然是公主,相比也长的不错,只是脾气不太好。 赵灿见过很多包房公主,但是对于真正的公主,从未见过。 一路走,一路想着这主仆二人到底躲在哪儿? 走到一处未开放的院落停格下来,赵灿看到门上的封条被动过。 “开门了,我进来啦……”赵灿学着刘五吆喝一声。 门推开的咯吱声很沉闷。 院落里长满了杂草,很荒凉。 赵灿站在院中张望正前方的宫殿——宁寿宫。 从外面看进去一片漆黑,赵灿走上台阶,便闻到一股篝火扑灭的烟味,以及烤红薯的香味。 赵灿露出一抹微笑。 同样是吆喝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殿中火盆里炭火被熄灭冒着青烟,旁边还放着一只烤好的红薯。 赵灿坐下拿起红薯就吃了起来。 不远处内阁里枫林晚看到赵灿啃着她辛辛苦苦找来的红薯,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一天没吃饭了,都快饿死了。 肚子同样咕咕叫的不只是枫林晚,还有旁边怒火中烧的青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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