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铎严早早用了饭，便去了府衙。
点了卯，无事可做，换上一身不显眼的行头，领着得易，去了珍玉轩。
顾名思义，这珍玉轩，乃是燊州城内最大的首饰店。
掌柜的一看沈铎严，满脸褶子笑成了一朵花，领着伙计们迎出来，簇拥着沈铎严主仆二人上了二楼的贵宾间。
“王爷，您贵人事忙，何须亲自跑这一趟，需要些什么，您知会一声，我派伙计给您送到府上去。”
掌柜的说得恳切，冲小伙计使个眼色。小伙计机灵，小跑着去找了店里最好的茶叶，沏了茶送上来。
“王掌柜不用客气，我就是随便看看。”
王掌柜的热情，让沈铎严多少有点不自在。如若是挑兵器，他自是会细挑细选，细枝末节都要问个清楚明白的。
可是挑首饰......
沈铎严长到二十八岁，这是第三次逛首饰店。
第一次，林玉慈刚刚生产完，两个人有事没事总是拌嘴，孔栾给他出主意，送首饰能哄女人开心。于是他下朝之后特意绕到首饰店，当时年轻没耐心，也不细看，“这个、那个”点了一通，具体买了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次，当时在玉昭城，那次严格来说，不算是他买的，而是林玉慈自己挑的。
这一次，沈铎严依旧有些眼花缭乱，只觉得这些珠儿啊、翠啊......看着让人眼晕。
王掌柜见沈铎严一副没有目标闲逛的样
子，心里乐开了花，扭身跟身旁的伙计耳语几句。
那人会意，快步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领着数个小伙计，每人或托或抱着一个匣子，给送了上来。
王掌柜一一把匣子打开，放到沈铎严跟前，介绍道：“爷，这些可都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平常人来，我可是看也不给她们看的。您看看，有相中的没有？”
一时间，珠光宝气、金银流光，映得沈铎严的脸，比 刚才亮了几分。
晃眼，他微眯了眯眼，偏头往旁边躲了躲。
王掌柜心头惊呼，这位爷看着不甚张扬，却是一个稳妥不贪财的主儿。其他人见了这些金银珠宝，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瞧；可他，淡薄得甚至有点嫌弃。
他做了半辈子生意，就喜欢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客人。不矫情、不较真、不在乎、不还价，简直堪称“财神爷”。
沈铎严瞄了几眼首饰匣子，有些眼花，颇有点为难。他求救似的看了眼旁边的得易。
得易一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并且偷偷地退后两步，躲到了一旁。
心说，您挑就挑，别挑太贵的，回头让我们家那个母老虎看到，保不准会眼红。
她眼红，我的日子不好过啊。
得易暗暗地叹了口气。
王掌柜见沈铎严一副迷茫的样子，忙凑上来问道：“我给爷介绍介绍？”
沈铎严点头。
“这个，是点翠的簪子。这工艺、这成色，实属上品，燊州城里独一份，绝对
不逊于宫里司珍局的出品。”
沈铎严皱了皱眉，盯着簪子上那朵指头肚般大小的小蓝花，幽幽说道：“小气了些。”
王掌柜噎了一口气，无奈把簪子放到一旁，重又拿出一件赤金凤尾步摇。
“这件呢，九成九的纯金打造，足足有三两重呢，您掂掂这分量。”
王掌柜说完，把金步摇递到沈铎严手里。
确实沉甸甸的，很是压手。
沈铎严莫名想起了林玉慈白嫩嫩的细脖子 ，皱了皱眉，“太重了些，戴着累人。”
王掌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从他接手珍玉轩，少说二三十个年头了，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小姐、夫人嫌弃戴首饰累人的。
“要不，您拿回去让王妃试试？不喜欢的话，再给我退回来。”
沈铎严摆了摆手。
王掌柜不好再劝，怏怏地把金步摇又放到了一旁。
接下来老坑的翡翠镯子、金镶珠耳坠子、东珠的项链......王掌柜一一介绍，那边一个入眼的都没有。
王掌柜额头逐渐冒起了冷汗。镇店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可面前这位爷，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一会儿嫌弃这个小气，一会儿嫌弃那个俗气，真真的难伺候。
匣子见了底儿，沈铎严依旧没挑出合适的。
“没了？”他有些失望。
王掌柜咬了咬牙，说道：“店里倒是还有两个十分珍贵的，只是平常人轻易买不起，我呢，也就没让匠人们加工，我去拿来您瞅一眼。”说完，擦
了把汗，登登登地下楼去了。
不多会儿，左手托着个精致的木匣子，右手拽着长袍一角，急步又上楼来。
“爷，您看看这个。”说着，把木匣子放到桌上打开，拿出一个明黄苏绣的锦囊，打开锦囊，颤巍巍从里边掏出两个小物件。
沈铎严定睛看去。这哪儿是什么首饰，明明就是两块石头，一个红艳艳，一个翠生生，都有鸽子蛋那么大。
两块石头放在王掌柜的掌心，隔窗的日光照在上面，泛出莹润的光。
沈铎严皱眉，抬眸看一眼王掌柜，一副你老小子蒙我的表情。
他现在可是一城之主，王掌柜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得罪他呀，忙解释道：“爷，别看这俩小东西不起眼，可实实在在是大宝贝啊。”
“怎么个宝贝法？”沈铎严饶有趣味问道。
“俗话说，金生丽水，玉出昆仑。这两块，可是出自昆仑山深山千年玉坑的宝贝。”王掌柜边说边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附在沈铎严耳朵边说道：“听说北闵朝帝后的玉玺，便是出自同一块原石。”
“哦”沈铎严整了整衣襟，“既然这么珍贵，又怎么会到你手上？”
“嘿嘿，这事儿说来话长。”王掌柜卖了个关子，没继续往下说，反问沈铎严，“您说，这两块怎么样？”
得易“嘁”了一声，说道：“你老小子胆肥了，敢编故事骗我们爷？”作势便要去抓王掌柜的衣领。
王掌柜死死按住得
易的手，说道：“这位兄台，你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呢。老朽刚才所说，句句实话。”
没想到，一旁的沈铎严拿着两颗玉石看了会儿，说道：“这个，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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