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偶遇故人

    第二日,沈铎严一人进宫,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四年不见,太皇太后较之从前苍老了许多,满头银丝雪白,脸上遍布皱纹,一双眼不再有任何神采,就连眼珠都变成了灰白色。

    刚刚古稀的年纪,苍老得却像是百岁老妪一般。

    沈铎严进了慈宁宫正殿,顾不得细看,先磕头请安。行完礼,却不见太皇太后唤他。正纳罕之际,抬头看一眼,只见太皇太后正呆呆望着自己,仿若不认识一般。

    一旁的唐嬷嬷忙扶他起来,偷偷拿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王爷莫多心。现如今老祖宗身子大不如从前,尤其是今年春节之后,更是糊涂得紧,时常连人也不认得了。”

    沈铎严听了,回头看一眼太皇太后,低声问道:“唐嬷嬷,可曾找太医给皇祖母把脉诊视?太医那边怎么说?”

    唐嬷嬷听了,叹了口气,说道:“自然看了,太医院里的太医,都看了一个遍,说来说去,只说太皇太后这是痴呆之症,跟她素日里操心过多、忧思过重有关,天长日久下来,伤肝郁结,便成了这般言辞颠倒,举止失常的样子。

    药剂也开了,算下来吃了有几箩筐那么多,到现在却也不见效。昨日太医院的常太医又来请平安脉,眼下无计可施,只说让好生养着。奴才们,也是没别的办法。”

    沈铎严一听,又气又心疼,又问道:“皇上那边,可有过来探望?”

    他本是随口一问,不料唐嬷嬷听了,只是抹泪,倒也不愿细说。

    沈铎严越发心疼,不再跟唐嬷嬷说话,几步走到太皇太后跟前,拉住老人家的手,柔声问候道:“皇祖母,我回来看您了,您近来可好?”

    太皇太后缓缓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响,方才认出来,遂激动地拉起他的手,哽咽着说道:“澄儿,是你吗?是你回来看娘亲了吗?”

    沈铎严一听,心下一凉,顿觉悲从心来。皇祖母并没有认出他,而是把他错认成了他的父亲,沈澄。

    他哽着嗓音纠正道:“皇祖母,我是铎严,您的孙儿啊。我父亲他……”话说到一半,却也说不下去,只看着太皇太后的脸,期盼着她能认出自己。

    对于他的解释,太皇太后仿似没有听到,亲昵地拉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抚两下,低声说道:“你是做兄长的,理应让着些弟弟。洋儿他是你幼弟,纵然有些错处,你也不能轻易打骂于他。做兄长的,理应宽容些才是。

    如若你心里有什么委屈,便跟娘说,回头我告诉你父亲,让你父亲责罚于他,替你出气。”

    沈铎严不知皇祖母这话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儿。当年父亲去世之时,他尚且年幼,很多事儿都不知情。后来祖父去世,叔父沈洋继位,对他便也未曾过多关心过。叔侄之间的情谊,说成淡薄如水,也不为过。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皇祖母,我父亲和叔父之间,可有何恩怨吗?”

    不等太皇太后开口,一旁的唐嬷嬷忙打断道:“陵王殿下喝茶,现如今老祖宗糊涂得紧,时常胡言乱语,殿下别当真才是。”

    沈铎严听了,也不好细问。抬眸看太皇太后,只见她拧眉呆愣了半响,猛然想起些什么似的,高声冲旁边唐嬷嬷喊道:“我要吃栗子糕。”

    唐嬷嬷听了,忙命小宫女去取。偏太皇太后不管不顾地催着,惹得小宫女胆战心惊,跑得鞋子都掉了。

    唐嬷嬷接过小宫女递上来的栗子糕,倒没有训斥,命她下去自行休整仪容,转头,捏起一块,递到太皇太后手中,柔声说道:“老祖宗,栗子糕拿来了,您老慢些吃,别噎着。如若觉得嗓子发干,您就示意奴婢,奴婢给您喂点茶喝。”

    唐嬷嬷这般耐心叮嘱,偏太皇太后不领情,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栗子糕,便塞进了嘴里,一口咬下去大半,吃了个满嘴络腮。

    残渣落了满身,太皇太后视若无睹,自顾自吃着。唐嬷嬷叹了口气,拿出帕子,帮她把衣裳掸干净,端起一杯茶,站在一旁候着。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忙把茶杯递到嘴边,喂了两口,解了一下那栗子糕的干腻。

    太皇太后大口吃喝,免不了噎得慌,不多时,便捂着胸口说疼,说着话,便翻起了白眼。

    众人见了,皆是惊慌,唐嬷嬷帮她抚着胸口顺气,沈铎严绕到身后,帮她捶了捶后背,缓了一会儿,方才好些。

    沈铎严皱着眉头,实在想不通,以前最是端庄知礼的皇祖母,为何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想一想,难免心酸得很。

    他陪在慈宁宫坐了半天,伺候着太皇太后用了午膳,方才出来。

    出了慈宁宫,沿着宫内东便道,欲从东边侧门出去。不料,刚走到臻萃宫外,便遇到老熟人。

    说是老熟人,倒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只不过几面之缘的怜儿而已。现如今,她早已飞上枝头,当了贵妃娘娘,是万岁爷御封的怜贵妃。

    虽然不如她之前野心预想的那般,一步登天当皇后,比起寻常女子,便也可谓平步青云。

    怜贵妃穿了一身玫瑰红蹙金缠枝牡丹纹的宫装,满头珠翠,很是雍容华贵。只是,几年不见,仿似苍老了很多,本来倾国倾城的脸蛋,现如今早没了青春的神采。

    “给王爷请安。”怜贵妃见沈铎严远远地过来,轻抬莲步,迎了上去。

    沈铎严也不言语,拱手回礼,起身便欲绕过。

    不料,从她身旁走过时,她低声说道:“臣妾有几句话,想跟王爷说一说,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沈铎严皱眉。

    想来不过是皇上的家事,左不过关于皇帝的宠爱,和后宫的地位。他最是厌烦此种,自觉帮不上忙,便回道:“臣昨日刚刚班师回朝,与怜贵妃素无交集,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话可说,恕臣失礼。”

    沈铎严委婉拒绝,说罢便欲离开。

    不料,怜贵妃听了,不急反而笑了起来。那笑声,明明是笑,听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透着一股邪气。

    沈铎严左右看看,生怕好事之人见了,多嘴多舌再惹出旁的事端来。转身看向怜贵妃,冷冷问道:“贵妃既已身居高位,自当谨慎些才对。这宫里人多眼杂,稍有不慎,落人口实,只怕百口莫辩,后悔也晚了。”

    “谨慎?王爷说的轻巧,臣妾平日里最是谨慎,可又如何?左不过万岁爷见一个爱一个,过了新鲜劲儿,把臣妾搁到一旁,便不再过问。如果可以,奴家倒希望传些风言风语到万岁爷耳朵里,也好让他想起还有奴家这个人。”

    怜贵妃的幽怨,沈铎严自是听得出来,懒得管她,扭身便欲离开。

    不料,她在身后咬着牙威胁道:“王爷现如今,便也弃臣妾如破履一般,是不是?早忘了前几年,您找奴家商议,如何扳倒高太后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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