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不料听着院子里有人喧嚣。一个女子的声音,又尖又细,仿佛在争辩着什么。
林玉慈看一眼刚刚睡熟的小奶娃,不由皱起了眉头。她起身准备出去看看,不料被沈铎严劝退。
只见他俩只手枕在脑后,闭着眼,轻飘飘说道:“下人们之间的争执,交给秦妈妈或者大丫头们去处理就好。你操心自己的身子,护着自己和孩儿们,比什么不强?!以后再遇到这样牙尖嘴利的丫头,不用多说,交给得易打上一顿,找个人牙子卖出府去。不立个规矩,她们都不知这府上谁是主子!”
沈铎严的话轻飘飘的,可说出的每一个字,又都透着当权者的狠厉。他说让她好好养身子,还说要给府上的下人立规矩,莫名其妙让林玉慈心头一紧。
既然已经起身,又不好再接着躺下,便去找了床薄被,准备给小奶娃盖上。
如若以往,林玉慈帮小奶娃盖被子,必然是掖严被角,防止透风的。
可今天,沈铎严紧挨着小奶娃,掖被角这项看似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就有点难度。
粗暴一点,把他直接推开?如果在现代,林玉慈可能还会加一句“滚一边去”。可现在是在古代,他是王爷,皇亲贵胄,手握兵权;她是王妃,他生命中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思来想去,还是小心谨慎,保命要紧。
又或者,温柔一点?轻轻说一句“嗳,你往那边挪挪”?以林玉慈的性格,实在是说不出口。
抬眸再看沈铎严,他那边闭着眼,分明已快进入梦乡。虽然梳洗干净,衣服也换了居家常服,可眼底的青色,以及脸上的疲惫,无不昭示着他这段日子的辛苦。
林玉慈终究不好意思张口,回头拿了一床大点的薄被,轻轻地盖在了父子俩身上。
沈铎严迷迷糊糊往小奶娃身边凑了凑,潜意识里又怕压着他,便像虾米一般,蜷起了自己的身子,把小奶娃护在了怀里。
林玉慈蹑手蹑脚往外走,隔着绣帘,正好迎面碰上闯进来的林彤佩。她身后还跟着得易,紧追不舍,试图把她拉出去。
林彤佩一见林玉慈,挣脱得易便冲了过来。得易无奈,不好再继续阻拦,便远远地冲林玉慈施了一礼。
“我来处理。”林玉慈冲得易点点头。
得易心说,反正王爷也在屋里,就算林二小姐再嚣张跋扈,也算计不过王爷。如此一想,便也放下心来,退了出去。
林玉慈把林彤佩迎进正屋,招呼她在八仙桌旁坐下,出于礼貌,正准备给她倒杯茶。不料,沈铎严不知何时醒了,绕过内室和外间的屏风,大马金刀也坐到了旁边。
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茶壶,自顾自倒了一杯,随口问道:“二妹妹,喝茶吗?”
林彤佩根本没料到沈铎严会在,这次只是闹着来找林玉慈抱怨的。此时见到沈铎严,早已经晕乎乎,一双星星眼全放在沈铎严脸上,忘了自己到底干嘛来了。半响才回过味来,茫然地摇了摇头。
沈铎严轻笑,也不管她,自顾自端起茶杯,喝了一杯下肚,只觉温暖醇香满腹,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和劳顿,都洗掉了一般。
他扭头看一眼林彤佩,不觉吓了一跳,不过二十天没见,她可真是大变样了。眼窝深陷,眼底发青,一双眼不像当初那般凌厉,看人时眼神多了几分木然。原本带了几分婴儿肥,现如今却消瘦憔悴得风一吹便能倒似的。
扭头再看林玉慈,则是另一番样子。原本消瘦的脸颊,变得圆润了不少,之前的冷白皮肤,现在透着水灵,仿佛一掐就能出水。尤其漂亮的是那双杏眼,水灵灵,亮晶晶,一颦一笑透出一股别样的韵味。
他的计划,完美成功!
当然,对于林彤佩,沈铎严心底多少有些愧疚。再看向她时,便不好意思继续如以前那般凶狠凌厉,他强迫自己神色缓和,柔声问道:“二妹妹在这边可还住得惯?如果住不惯,我着人送二妹妹回府可好?”
林彤佩托着腮,盯着沈铎严,一颗心充满了期待。
这二十天对她来说,简直度日如年一般艰难。可一想到那天得易说过的话,想着几天之后便能见到沈铎严,便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就刚才,平白无故跟裘翎又一次连廊下相遇,免不了夹枪带棒又是互相嘲讽一番,一时心里憋屈,便冲进来找林玉慈抱怨抱怨。
没想到,竟然遇见了沈铎严。他一如往常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而且他今天对自己笑了,不像以前每次都冷冰冰的样子。
林彤佩突然就想起得易跟她说过的话,他说,沈铎严回来有话跟她说。
一想到这些,林彤佩的心,不由便“怦怦”跳了起来,好像怀里揣了一只不听话的小鹿,按也按不住,迫切地想要蹦出来撒个欢。
而她心里积攒了二十天的艰辛和苦楚,被那只连蹦带跳的小鹿又踢又撞,一时间便忘了个干干净净。
她低下头,偷偷瞥沈铎严一眼,扭了扭身子,指尖的帕子搅啊搅,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小声问道:“王爷,得易说您回来之后,有重要的话要跟我说。现在,您说,我听着呢。”
少女含春,表白对了人,便是如诗如醉;表白错了人,便是满身鸡皮疙瘩的恶寒。
沈铎严莫名打了一个激灵,捎带着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他心虚地看一眼林玉慈,她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捎带着看他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嫌弃和厌烦。
“你们聊,我去看看孩子。”林玉慈实在不愿意再当电灯泡,随便找了个借口,往内室去了。
沈铎严知道她误会了,一时情急,站起来想跟她解释清楚。不料,刚站起身,便被林彤佩一下拽住了衣角。
沈铎严扭头看她,她也不抬头,只埋着头,一味含羞带怯地说道:“王爷,您倒是说呀,我听着呢。”
说什么?沈铎严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
谁知道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得易为了稳住她当炮灰,说了些什么“卖国求荣”的话。
搜肠刮肚想了半天,猛然想到一件事儿,说道:“听说岳丈大人这两日便可到京,我正好找他老人家有要事相商,不妨顺路送二妹妹回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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