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散布在外围警戒的士兵和军官,北方军团一共三百四十八人,全部一个不留地被矮人和复仇教徒们捕获,俘虏了。这原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他们的陷阱,连两个矮人氏族之间仇怨都被用来当迷惑他们的烟雾,在两个貌似合作的盟友甚至背后的自己人的联手安排算计之下,他们当然没有半点侥幸的机会。他们就像是农夫饲养的羊羔一样,毫无戒备地在安排下自动走到了为他们准备好的屠刀和餐盘面前。
甚至他们之前为了防止泄密,将自己特别安排在这里让商队放松警惕的一些***乞丐和吟游诗人全都抓起来灭了口,也只是帮矮人和复仇教徒减轻了负担,让他们不用为此分心,可以集中全部精力来把他们一网打尽,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迄今为止最大的意外,只不过是在之前的冲突中,有近十个士兵被杀,二三十个士兵轻重伤而已,还远远比不上矮人的伤亡。除却那些死去的,但凡是还有口气在的都被抓了过来,在和他们有仇的复仇教徒面前被一一陈述罪状,念诵复仇的祷词之后被斩下首级。
即便只是很简单的仪轨和祷词,但足足三百多人还是让整个仪式变得很漫长,一直持续到了入夜之后。复仇教徒们搜罗出北方军团的物资,点燃出数个巨大的火堆和上百个的油脂火把,将这一片血腥之地照得亮如白昼。
仪式还是逐渐地进行到了尾声,足足三百多人的鲜血将碎石地彻底浸透,尸首和斩下的头颅像是祭品一样地堆积码好,只有少数教徒像最开始那个中年男子那样选择把头颅带走。到了这最后阶段,北方军团的俘虏们多半都已经彻底崩溃,除了一些疯癫了的能语无伦次的说几句笑两声,基本上都是全身瘫软不声不响地被拖出了一刀宰掉。
一连好几个小时的杀戮,连在一旁观看等待的矮人们都开始显得疲倦了,有些蜷缩在不远处的建筑里打起盹来,有些专注于去到处搜刮北方军团的物资和钱财。而数百名复仇教徒却一丝疲态都没有,从始至终都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复仇仪式当中去。不纯粹地只是因为仇恨,那些手刃了仇人的教徒并没有松懈下来,他们的精神都已经融入了整个仪式一样,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之后的过程,似乎每一个教徒都在相互之间分享本属于一个人的复仇。
这片血腥碎石地的最中央,复仇神教的大祭司仇断无疑就是这场仪式的焦点。随着大祭司不断收下教徒们复仇之后用仇人之血浸泡的面具,然后面具本身在他手中崩碎湮灭,仇人的血液挥发蒸腾,那一股复仇的信念,复仇之后的满足,似乎也全都融进了他头上的面具之中。他本人和那面具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也越来越浓厚,越来越深远。
终于,最后一个北方军团的俘虏士兵在哀嚎哭泣中被砍下了头颅,一个被这士兵强暴并杀死了女儿的老者教徒老泪纵横地取下了鲜血淋漓的面具,交给了大祭司。和之前的一样,面具粉碎,血气和完结了的仇恨一起升华融入到大祭司脸上的面具中去。
就像完成了一个神秘不可知但确实存在的回路一样,大祭司身上的那种诡异深远狰狞的味道忽然之间浓重了许多倍,四周火光的摇曳照耀下,仿佛一个突如其来出现的魔神,吞吐着不属于这世间的狰狞气息。
远处那些原本懒懒散散的矮人像是被扎到了屁股的兔子一样跳起来,议论纷纷朝这里张望,有些头脑不灵的还拿着武器咆哮,这股气息让他们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和不安。而四周的复仇教徒全都跪倒在地,额头深深地放在血泊浸泡的碎石上,全心全意全神贯注地拜服在那股和自己的仇恨,自己的行为,自己的心意,自己本身都紧密相连的气息当中。
“大祭司先生,你准备好了么?”斯蒂芬妮走了过来,不过只到二三十米之外就远远地站住。那股气息同样也让她感觉到极不舒服,而且作为法师,她更能感觉得到这周围已经被人的意志所扭曲了的世界法则。这附近所有人,所有生灵的愤怒,受伤害之后的反击本能都会极大的加强,甚至他们的复仇行为本身也会更有力,刺出的武器咬出的爪牙就算力道一样破坏性也会更大,甚至运气更好,更容易命中也更容易致命。
不同于奥术通过魔网作用的那种暂时性浅表层次的扭曲,而是在更加深邃的深层,而且似乎有渐渐稳固,永久化的倾向。这就是次级神域的雏形。汇集起来的欲望,信念,秉承这种信念的行为对物质世界的改变相融合,浓烈到了足够的地步之后,开始反向地对世界法则产生影响。
这就是人最不可思议,最有别于其他野兽的地方。不管看起来如何的平凡,如何庸俗愚蠢,每一个人的灵魂本质都与世界最深处的奥秘隐隐相连。这就是每一个生命系奥术学徒都需要知道的第一个原则,从广义上来说,甚至是整个奥术施法体系,整个魔网铸造的理论基础。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情况的斯蒂芬妮在深深叹服之余,也重新明白了这点。
不过只凭眼前这样的程度,要想真正塑造出一个次级神灵还是差得远,最多只是开启了一道门,离真正的终点还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
好在还有无所不能的奥术可以弥补这个距离。
面对女法师的询问,大祭司沉默不语,好像在仔细体悟感觉现在的这种状态,半晌之后才开口回答:“你觉得,现在这样足够了么?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由我来开启,肯定要比你麾下的那位张先生来开启的成功几率要高得多。”斯蒂芬妮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中年西方族裔男子,他是现在唯一一个没有跪下沉浸在仪式中的复仇教徒,身份不同是一方面,显然是有比参加仪式更大的作用。虽然早知道这些西方人邪教徒中有能使用奥术的人,这个中年西方人的奥术运用水准还是让她微微吃惊。不过也仅此而已,野路子的刻苦锻炼得来的最多是技巧上的熟能生巧,深厚的基本功和学术理论还是要靠着正统的传承才能积累下来的。
“不过我也不能给你肯定的答复,说成功率一定是多少。”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尽量给对方信心,但作为一个研发部精英的严谨本能,斯蒂芬妮还是用很客观的角度来陈述。
“次级神灵的诞生就算是在帝国时代也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我更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奥术。虽然已经经过了我们会长的精心简化,奥术的效果应该可以保证,但你这里的仪式只是基本上达到了要求,所以还是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我明白,还是积累得不够,是么。”沉吟了一会,大祭司点了点头。“如果能再等几年,或者这次的用以祭典的仇人能再多一点,把握自然能再大一点……不过我已经没时间了,现在这个机会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你们也知道……”
“是,换做是其他时候,你可找不到人来替你执行这个奥术。这毕竟是一件相当有风险的行为,不止是执行这个奥术本身,还有日后会面对各大神殿的麻烦…没有哪一个高阶法师会愿意的。”斯蒂芬妮看了一眼大祭司脚下的那个闭着眼动弹不得的西方人。她当然不会说这同样是她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能借助这个大祭司把这个目标抓住了。否则照之前交战的过程来看,就凭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办到的,说不定要请两位副会长大人动手。
“是。”大祭司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等一等,等一等,我的朋友。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刚好我有一个很好的建议。”
金石首领那既尖细又沙哑又口音古怪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个依然一身血,不过从通红的鲜血干涸成了褐色的血迹,像是巨型粗壮版食人鼠一样的矮人就走了过来。他有些弯曲的手臂已经恢复正常了,行走之间也不再一瘸一拐,怒风氏族的矮人祭司用神术给他治疗过了,同系元素神术之间的回复效果远比单纯的血肉治愈要好得多。
“这里的气味真是非常好,这是复仇的气味。”金石首领耸动着鼻子,同样是神职者,他在这方面的感知比单纯的奥术法师还要敏锐多了。“我刚才听到了,你们需要更多的复仇,是吗?这里马上就有啊。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特定的仪式了,只要是复仇就可以了,是吧?”
斯蒂芬妮没出声,连看都不看这个散发着暴戾和邪恶气息的矮人。大祭司点头很简单地回答:“是。”
“非常好,这里可还有大把的复仇呢。”金石首领嘿嘿一笑,狠狠地盯着地上大祭司脚下的风吟秋。“比如这个人,杀了我很多同胞,黑石氏族的两位祭司都是被他杀掉的。之前还用幻术迷惑我,然后用祭司老头的石头砸伤我,我有足够的理由向他报仇。”
“这人不行。他是这位法师预定的‘货物’。”大祭司直接拒绝了,又补充了一下。“价值一百八十万奥金,还有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好吧好吧。我看得出来,你们大概不会让这件贵重货物毁在我手上。那么我还可以有其他复仇可以用来娱乐娱乐。”金石首领咬牙切齿地点点头,看来也是对此早有预料。他转身高声对着远处用矮人语呼喝了几声,马上就有一队矮人押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这时候还剩下的自然是只有商队的那些人了。被矮人拖拽着拉过来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商队的雇佣兵,不过其中有一个穿着华贵,打扮精致的中年男子,正是爱德华商队的邓德尔法师。虽然衣衫早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一头卷发也全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上,脸上的粉也被汗水浸得花了,脸色看起来苍白如纸,走路也摇摇晃晃,但至少他的神态相比其他雇佣兵来说还算是平静的,或者说是努力保持一种平静。
“你想要干什么?”斯蒂芬妮皱起了眉。
“不关你的事,小法师。”金石首领猛地瞪住女法师,小眼珠里射出危险之极的光芒。“你要庆幸那个北方军团的人类小老鬼没断气,要庆幸你还对大祭司先生还有点作用。否则我绝对不介意像对付刚才那个胖子一样,慢慢地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撕下来,或者还要撕得更细些,顺便把你身上的每条骨头都捏碎,因为你是个法师。”
“你这个……”斯蒂芬妮喘着粗气,也是恶狠狠地回瞪着矮人。
“如果他真是要复仇,那么对于现在这个仪式就是有益的。”大祭司在旁边淡淡补充道。
“……好吧,好吧,你说的没错,真对这个仪式有益的话…”女法师的脸涨得通红,但终究明白这并不是和这种野蛮人冲突的时候。这个仪式不仅是对这些复仇教徒们至关重要,其实对于复兴会也有极大意义,其中动用的一个奥术道具可是非同小可,即便是复兴会中也是唯一的。
“好了。这个人类法师,刚才你居然都一直没尝试用奥术逃跑,还真是有些遗憾啊。其实我一直在等着呢。”金石首领转而过来看着邓德尔法师。和其他雇佣兵一样,他同样都被北方军团的士兵用绳索绑了起来,身上的奥术道具也被战斗法师搜了个一干二净。
伸手一拨,邓德尔法师身上绑着的特制绳索就被全部崩断。金石首领并不担心这个法师有可能的反击,在这个距离上没有任何奥术道具的辅助,想要从他和大祭司两个人手中逃脱,就算是那些可以运用法则性奥术的大法师也不可能。
“这样吧,作为你没有逃跑的奖赏,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金石首领指着另外那一些雇佣兵。“你看,这些就是之前拖住你们,不让你们逃跑的家伙。我记得你之前还主动收留过他们是吧?但他们在最后关头居然恩将仇报拖你的后腿,你们人类真是让人恶心。当然,就算你们当时冲破北方军团的封锁了,外面还有怒风氏族的家伙在等着,但是终究还是有些机会的不是么?但是这些机会就是被这些恩将仇报的家伙们给扼杀了。你现在就可以用奥术把他们烤熟也好,用酸液溶解掉也好,总之随你喜欢。”
身上的束缚被解开,几个关节处还有十几个绳结所在的位置那种好像要撕裂一样的疼痛逐渐消去,邓德尔法师松了一大口气,感觉自己几乎快要被疼痛感完全淹没的知觉终于回来了。只凭绳索当然不可能真的捆绑住一个高阶法师,北方军团没有准备针对法师的特制镣铐,不过经验丰富的战斗法师依然有自己的手段,他们把绳索用特别的手法打结之后捆绑得很紧,让受束缚的人始终疼痛难忍,如果是法师,特别是对于邓德尔法师这样的没有经历过足够实战训练的学院法师和普通贵族,那就极难集中精神施展奥术。再加上一两个感知敏锐的战斗法师看守,也算得上是一种极有效率的土办法了。
终于摆脱了这种差点让他休克的疼痛束缚,邓德尔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很凌乱的头发给稍微理顺了一下,然后是衣服整理得勉强算是整齐了,然后才看着旁边那些基本上都吓得瘫软了的雇佣兵,当然其中也有两三个满脸狠厉的,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只能让他嘴边浮现出轻轻的嘲讽之色。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旁边那个满脸狰狞的矮人,淡淡说:“我拒绝。他们的卑贱是他们的卑贱,并不值得我来回应……”
咔嚓一下,金石首领的手飞快地伸过来在邓德尔法师的手上好像只是轻轻地一捏,邓德尔法师的手就直接成了一团形状难明的模糊血肉,细碎的骨刺参差不齐地到处都是。
啊的半声惨叫,邓德尔法师捂住自己的手腕跪了下去,刚刚才消散的疼痛又以数倍的速度和力量席卷回来,几乎让他直接失去知觉。
“你拒绝?你居然敢拒绝?你用什么来拒绝?”金石首领用一种夸张好奇的声音和表情来对着几乎要晕过去的法师,口沫和他嘴中散发的腥臭一起四处横飞。“不是听说你们奥术师都是智力很高,很聪明很高贵,看我们这些野蛮种族就像看动物一样的上等人么?你怎么会得出这样愚蠢的结论来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居然觉得你还可以拒绝?”
“我并不是在和你讲条件啊,尊贵的法师大人。就算你像个小羊羔一样听话,用奥术把这几个家伙慢慢地烧焦,慢慢地腐蚀溶解,或者其他什么办法弄死,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你了么?不,你肯定是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最多看在你为大祭司先生贡献出一丁点复仇之力的份上,让你死得轻松点痛快点而已。你会做的,你肯定会照我所说的去做的,你不做我就折磨到你做为止。”
斯蒂芬妮把头扭开,双手捏成的拳头微微颤抖。她不是没杀过人,没见过血腥的菜鸟,那也并不意味着她喜欢或者已经适应了这种场面。只是为了复兴会的伟大目标,有时候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而已,而她也尽量避免伤及无辜,甚至少杀人,之前的大肆屠杀即便可以说是那些人罪有应得,但也让她本能地反感不适。现在这个矮人蛮子的行为则简直就是在挑战她心中的底线。
反倒是旁边的雇佣兵神情古怪,刚才在远处目睹那一场如宰猪杀鸡一样的屠杀祭典,他们心中的恐慌其实比知道自己必死的北方军团士兵们还要更甚,不少人已经在互相埋怨早该合力抵抗,说不定这些矮人和邪教徒并不会浪费力来对付他们。这时候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的感觉简直难以言喻。
握着血肉模糊的手腕跪在地上喘息了一阵子,邓德尔法师才慢慢地直起身来,眼泪鼻涕汗水和他脸上的粉糊作一团,他还是尽力挺直了身体,颤抖着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那个期望又不希望看到的面孔。他欣慰地笑了笑,视线最后看在面前的金石首领脸上,虚弱地摇了摇头,说:“真正的尊严和骄傲,并不是暴力的折磨和死亡的恐惧就能征服的,你这个如同野兽一样只屈从于嗜血本能的蛮人,又怎么能明白。”
“嘿嘿,很好,很好。”金石首领并不发怒,反而阴森森地笑了笑,对着远处挥了挥手。“把那几个小崽子给我带过来!我要试试他的什么尊严和骄傲。”
“住手!这怎么能算是复仇?”斯蒂芬妮咬牙切齿地看着矮人首领,几乎要忍不住一个火球扔在那满是血腥的脸上。
“当然是复仇!法师!”金石首领好像要把牙齿咬碎一样的肯定。“从我二十八岁还没有拿起战锤开始,我就不断亲眼目睹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和族人死在你们这些法师的手里!我亲眼看过他们在烈焰里哀嚎,两个法师一边讨论着他们的肌肉和骨骼能承受多高的温度,一边慢慢地把他们烧烤成两具焦尸!我看见过他们在酸液里被活活溶解!我看见过无数次他们用血肉之躯来对抗魔像,被砍成满地的血肉碎块,而这些都只是因为你们那该死的奥术需要地下的资源,需要我们的宝石,需要奴役我们来开采!都是因为你们这群自以为高贵无比的杂碎!我向大地之母发誓,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让每一个使用那该死的奥术的杂碎感受到痛苦!从肉体到心理,全部都要让他们痛苦!”
“他的动机他的意志都来源于曾经受到的欺压和不公,他的行为都是在抚慰曾经的愤怒。”大祭司的声音在旁边幽幽地响起,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已经闭上,好像在仔细分辨空气中的味道。“这确实是复仇。”
大祭司既然开了口,女法师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很快地雇佣兵被丢了回去,三个少年被两个矮人扛了过来,丢在满是鲜血的碎石地上。这几个除了学院和自己家族几乎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少年早就被这血腥恐怖的场景给吓得傻了,这时候看见自己老师的模样,也只有大饼脸少年安杰洛眼中还有些神采,另外两人一个满脸呆滞一个只知道瘫软在地哭泣不已,看起来精神都已经崩溃了。
邓德尔法师惨然一笑,摇摇头,勉力对着三个少年用颤抖,但尽量平稳和蔼的声音说:“对不起,孩子们。很抱歉没有能保护好你们。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节课了,你们听好了。作为一个法师,作为一个贵族,最重要的不是你们的地位,财产,或者是能施展什么样的奥术什么的,而是你们自己内心的尊严和骄傲。那是你们作为有智慧有道德的存在的本质,和那些卑贱之辈最根本的区别。只要你们能够真正找到内心的尊严和骄傲,你们就会发现,相较之下死亡也好恐惧也好,怎么样的痛苦和折磨也好,都不过是短暂而且肤浅的……”
“够了!”
突然的尖叫从斯蒂芬妮的嘴里爆出来,女法师的眼中已经禁不住地流下了泪水,她看着大祭司说道:“这三个学徒法师一定不能伤害。之前我已经和这位法师达成了协议,用他们三个人去换取他在魔法学院价值二十万奥金的库存物资。法师之间的协议不容违背。”
“哦?”大祭司面具后的眼睛睁开了,似乎是笑了笑,用一种颇为玩味的眼神看着女法师,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斯蒂芬妮很认真地回答。“复兴会现在很需要这笔物资。而且如果违背之前法师之间的协议,会造成我的精神波动极不稳定,对于即将执行的奥术也有很大的不利影响,至少相对于这一点点复仇仪式的累积,是非常不划算的。你也不用顾忌他们走漏消息,我把他们带回去之后会请我们协会的大法师用奥术消除他们的记忆。”
“呵呵。好吧。”祭司轻轻笑出了声。这时候他脚下一直闭着眼的风吟秋也睁开了眼睛,看了女法师一眼。
“那么,金石朋友,你也听到了。这三个少年人你就放过他们吧。”
金石首领阴沉着脸,恶狠狠地扫视了几人一圈,最后缓缓点了点头。不过就在下一瞬间他突然跳前伸手一挖,手中就多了一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脏,而邓德尔法师终于像被抽空的口袋一样完全瘫软着扑倒在地,殷红的鲜血飞快地在他身周蔓延出来,然后和周围地面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液混杂在一起。
“像老虎一样把他的心给挖出来,是这样用的吧?”金石首领一捏,手中的心脏就成为一滩肉泥流下。“这次我死了这么多族人,牺牲这么大,还请大祭司阁下一定要把你的神奇战斗技能教给我,让我以后可以更多的把这些该死的奥术师挖出心脏来。”
大祭司深深地看了这个散发这浓厚暴戾气息的矮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大祭司的脚边,风吟秋看了邓德尔法师的尸体一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另外一边的大脸少年安杰洛扑在地上,和另外一个同伴一起哭得稀里哗啦似乎随时都要昏厥过去。
斯蒂芬妮已经泪流满面,全身颤抖,但她知道她什么也不能做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不可能真把这个法师也保下来,她甚至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在这个牵涉极深极广的计划中,这个法师的生命不过只是不小心掉入齿轮中的一粒小石子,被碾碎消灭是唯一的命运。
只是即便清楚知道这个道理也没用,无论她如何说服自己这是必然的结果,这是计划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这情绪只是因为自己的历练不够,心中的愤怒悲伤凄凉还是止不住地如潮水一般从四面袭来,一波又一波。那个法师的形象,所说的话,和她记忆深处的影像几乎完全重合,将那时的伤痕一直拉扯到现在,然后一同迸发。
“这位复兴会的法师阁下,既然你的承诺还在,那么不如就将注意力集中在我们即将要进行的正事上吧。”大祭司的声音好像在天边响起。“或者如果阁下你的精神确实有了不稳的迹象,觉得对接下来的奥术程序有所影响,那就不如让我的人来?”
“不用了。我没问题。”斯蒂芬妮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忘记她还要做什么,这也给了她心中一个新的力量和支柱。她转向三个少年,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能听进她的话,说:“你们三个好好看着吧。即便以后你们的记忆会被消抹,也要在这个时候好好地仔细地看着,你们老师刚才告诉了你们法师的尊严和骄傲,你们现在将要目睹的就是奥术的伟大。这两个都是足以烙印进灵魂,与你们自己与这世界都可以永世同存的东西。”
将手伸进腰间的空间袋中,随着她缓缓抽出早准备好的那个东西捧在手中,一股深邃无边,仿佛与这世界在共同呼吸的奥术波动逐渐弥漫。
在大祭司脚下的风吟秋猛地睁开了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瞪着女法师双手上捧着的东西,那是一张外形古朴而又华美卷轴。而在他的感知中,这卷轴虚幻如一团模糊不清的幻象,却又凝实得像一个世界。
“十一环奥术,奥罗格林的神灵律令。”
女法师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出这个卷轴的名字,虔诚得不输于任何一个神灵的信徒。也就在这个时候,她自己心中隐隐体会到了之前她一直极度不以为然觉得极度愚蠢的那些牧师的心态。
至高的奥术,你是这世上最亮的光,愿你指引我的路,愿你庇护我,愿你赐予我力量,让一切悲哀伤痛远离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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