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锤得锤,之前不是说证据不足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怕老天爷都站在死人这边,现在算是有证据了,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漂亮媳妇立刻说道:“我要打针,自然会自己去,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快走,不然我报……”
她话说到了这里,“报警”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黑长直头发下,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好哇,那就报警吧。”陆恒川也看出来了,拿了手机就要打电话,忽然小楼里又出来了一个人,厉声就说道:“你们一帮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要不要脸!”
卧槽,里面还有人?那咋缩了这么半天不出来,不用说,肯定是那个奸夫,这下能见全了。
那个奸夫人模狗样,长得很瘦,有点像是豆芽菜,一副见不得阳光,弱不禁风的模样,脸色惨白惨白的,可镜片后面的眼睛飘忽不定。
愣一看有点眼熟,像是之前见过这种人,啊,对了,跟他同款的男人,是蜜姐家那个杀妻女婿嬴之航。
相由心生,估摸着也是一样的色厉内荏,斯文败类啊。
“你看这个人的眉毛。”陆恒川跟我甩了个眼神。
我跟着陆恒川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稍微也知道了点皮毛。
这人的眉毛,是个大凶势头,福德宫的眉凌骨低陷不平,是说他得在而立之年之前,有个飞来横祸,要命的那种,而这个男人显然二十出头,不到三十,也就是说这个劫难是将来而未来,就在眼前。
而你看网上那些杀人在逃通缉犯的肖像,也经常能看出来,他们的眉毛一般跟常人不同——会一半浓密,一半稀疏,眉毛浓说明人重情,眉毛薄说明人寡淡,这半浓半薄,则说明,他有可能会为了自己重视的人,残害跟自己关系没那么好的人。
这种眉毛,叫做间歇眉。
什么激情杀人啊,为兄弟报仇砍人啊那种凶手,一般都有这种眉毛。
这个奸夫,也有这种间歇眉。
呦呵,各种迹象,可全对上了。
“不光如此,”陆恒川接着说道:“鼻子窄小肉薄,显然是个没福气的命,就算有福气,也得是个“借福”,意思跟镀金一样,从别处得来的,根基不牢,很快就会失去的,还有,他眼尾朝下——这点跟这个媳妇是一样的,这种人感情生活一般比较不正当,全没错,再加上这个间歇眉,是带着黑气的,他身上肯定背着人命,而且,瞅着他命宫犯黑气,是乌云蔽日的意思,眼看着报应要来了。”
说实话,陆恒川相面,跟我测字一样,从来没出过错,信他跟信我自己一样,我这里心里可就更有底气了:“那还等啥?”
本城隍爷,就亲自给你这个报应。
陆恒川明白我的意思,闪退到了一边,就偷偷给董警官打电话去了。
“你出来干什么,”漂亮媳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好像烧纸一样:“我不是说了,人言可畏,让你别露面吗!”
“可你一个人面对他们,我实在不放心!”
阿西吧,你们这历历情深的,咋不去演泰坦尼克号跳海去。
“还人言可畏,真是做了婊子还立牌坊,”小哥爸爸看这个奸夫出来,一脸的看不上,低声跟王德光科普:“这王八蛋还好意思上我们村里来,他姐夫一家子都跟他断了交了,估计也没脸出来,才一直藏在里面的。”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杨树林的事情是你们的家事,可你这个秘书是吧?怎么倒是也能登堂入室的,还有资格管我们?”我跟老家村里的洗衣服大妈都熟得很,立马学了她们的腔调来八卦:“我们都是外人,传的是风言风语,这个秘书先生感情不是外人,是内人?不对,按着你们文化人,这叫入幕之宾吧?”
那个秘书的脸色也青一阵白一阵:“你们别血口喷人,一个个农村土包子,懂什么叫感情?”
“我作为农村土包子,当然不懂感情了,”我施施然的回答道:“我就知道,女人没离婚就跟别的男人出双入对,这叫通奸吧。”
“你……”那个秘书气急败坏,看意思要过来揍我,可陆恒川打完电话,一挺身就挡在我面前了,似笑非笑的说道:“咱们都是文化人,没必要动手,而且,你也看得出来,动手了谁吃亏。”
那小子本来也只是要装装样子,一看我们人多势众,不住的喘粗气,可抬起来的胳膊又不好意思下去,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别跟他们说了,他们就是诚心来找咱们麻烦的!”漂亮媳妇死死的拉着了秘书:“不要往心里去,中了他们的套儿,咱们走!”
还是有情人心有灵犀,能自己给找个台阶下,佩服佩服。
秘书装成是被漂亮媳妇拦下的,这才放下了手,继续梗着脖子说道:“这是私人住所,现在我们就要走,你们都给我让开!”
是急着走,这些证据还等着你们处理呢!
我看了小哥爸爸一眼。
小哥爸爸露出了一种好事者才有的笑容,立马转身就从这个大院子里面出去了,接着没三分钟,只听“呼啦”一声,整个十里铺子的居民男女老少全来了,把这个宅子的出口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嘴里还嚷着:“你有本事杀男人,你有本事出来呀!”
“你个潘金莲,不怕脊梁骨让人戳透了,尸体都翻出来了,还有脸回来!”
父老乡亲的战斗力是非常吓人的,加上这个漂亮媳妇和秘书已经激起了民愤,这会儿出去无异于找死,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们给淹死了。
漂亮媳妇拿着那些工具的手一个劲儿的抖,秘书虽然把她护在了身后,可整个人也颤开了:“你们不讲道理……”
“我呸,跟你讲道理,你个烂屁股的奸夫,淫人妻子谋人钱财,你这种人,讲什么道理?你屌大你说话?”
“一个西门庆,一个潘金莲,可怜杨树林了,你们死了,也要天打雷劈!”
还有小孩儿问:“妈,啥叫潘金莲,能吃不?”
“去,你懂啥,”当妈的回答道:“里头那个女的,就是潘金莲。”
“妈,我看潘金莲,我看潘金莲!”
这奸夫淫妇看着都文质彬彬的,哪儿能回这个嘴,加上父老乡亲人多力量大,你想一句词的功夫,他们骂你一百句了,跟他们对骂,无异于弹弓对霰弹机关枪。
这俩人被逼着退无可退,奸夫一转眼珠子,拉着漂亮媳妇就要跳墙头,我刚要去拦他们,可正在这个时候,一阵警笛声响了起来,这村民最怕公务员,跟潮水似得,怎么来的怎么散开让路。
董警官第一个从警车上下来了,虎着脸盯着我们:“又是你们,跟你们说了几百遍不要多管闲事,这件事情看在咱们以前的交情上,我赶过来,要是还让我师出无名,我非把你们俩当报假案的筑起了不可。”
“你放心,这次有证据,”我往漂亮媳妇手上的那堆工具上使了个眼神:“你瞅。”
漂亮媳妇再也支撑不住,一松手,那一袋子作案工具啪叽一下,就重新掉在了地上——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墙角下,先是慌乱,接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奸夫想着劝她,可哪儿劝得住。
董警官他们是什么眼光,一扫嫌疑人就知道谁有罪谁没罪,立马就把他们俩给拷住带警车上了——还把那些“作案工具”收了回去。
我赶紧又把水池子底下那点痕迹给指了,董警官瞅着我的眼神,像是刮目相看:“李大师这敏感度可以啊,反正你一直换工作,不如下一个工作,考考协警吧?”
“那还是算了,”我连连摆手:“这种高尚职业,还是得您这种有真才实学的干着才合适,我也就有点小聪明,到时候不够用。”
董警官很爱听这话,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叫人封了现场调查,就要把我们这些无关人员赶回去了。
“哎呀,城隍爷有灵啊!”出了这个路口,十里铺子的村民都欢呼了起来:“城隍爷显灵,才把那对狗男女给抓走了!大家别说别的,酬神!酬神!”
他妈的,这事儿还是老子亲自出马解决的,真是不容易,这次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很快,董警官那边传来了消息,说DNA对比,这些凶器上的血,跟那个碎尸是吻合的,确实是凶器,而奸夫淫妇交代不出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又被抓去关了,貌似有了这个玩意儿,那个牛逼的律师都没能帮上他没多少忙,据说已经不再准备无罪的辩词,而是预备着减刑的申诉了。
这事儿算是落听了,我大松了一口气。
而我“二次显灵”的名声也传了开来,现在是个信息化时代,啥微博微信的各种转载,我这一下就蓬勃了起来,香火一天烧不断,已经有不少人建议着把城隍庙给扩建一下,有懂行的就说,得比九里坡那个城隍庙建的更风光才行。
九里坡城隍庙是能保佑人发财,可十里铺子城隍庙能让人沉冤得雪,惩凶除恶,这人命咋也比钱珍贵不是!
一呼百应之下,不少人都开始募捐扩建的香火钱了,小哥爸爸作为我这个城隍庙的第一个受益者,又是做买卖出身能写会算,自告奋勇担任了“募捐委员会”的会长,帮着管账带宣传,搞的热火朝天,逢人就说他是第一个香客,拉被烧死鬼讹诈的小哥当吉祥物,来现身说法。
黑痣皂隶这一阵子净跟着我吃村民供奉来的肥鸡大鸭子,满面红光的,老是在偷着笑,我问他笑什么,他说想想到时候生死文书从九里坡那里抢回来,他就高兴。
我也很高兴,已经决定好了,等我这扩建完成了,第一件事就是上九里坡露露脸——现如今我这里有了崭新的仪仗,其他的一些听差也因为吃足了香火,可以给我跑腿了,一定得风光风光。
而这事儿既然办完了,下一步,我就得寻思烧死鬼和那个神秘女人的事情了。
那个神秘女人能放“殃”来坑我,摆明不是什么善茬,烧死鬼也是越快救出来越好。
只是最近测了几个字,看看什么时候去找她们合适,可测出来的结果都是不吉,搞得我十分抑郁。
过来一段时间,董警官又来了消息,说杀人这事儿那奸夫淫妇终于算是认罪了,承认那个碎尸案是他们干的,这事儿虽然还没开庭,但是按照董警官的说法,估计得是死刑。
我彻底的放了心,做了件好事,还真是神清气爽,净等着庙好了去九里坡了。
就是陆恒川老像是若有所思的,像是在琢磨什么事儿。
我看他那样就疑心,问他又在冒什么坏水,他就说道:“这事儿做的很顺利,特别顺利,咱们要找尸体,尸体就找到了,要找证据,证据也找到了。”
“顺利不好吗?”我答道:“咱们干的买卖,可很少有这么顺利的,你他娘就是个受罪脑袋瓜子,遇到顺利的事儿还瞎几把琢磨,累不累。”
“就是因为顺利,所以才不习惯。”
我一听他就是要乌鸦嘴的样子,心里顿时一沉:“行了,你当我没问吧。”
“既然问了,我就告诉你,”陆恒川假装没听见我这句话,瞅着我,说道:“你看你的雕像。”
我雕像咋了?虽然六娃现在生意还没做完,没法给我塑金身,我还是有那么几处旧伤,可香火但凡吃的足,这些对我是没什么影响的。
我回头一瞅,心里禁不住也给咯噔了一声。
只见我那个塑像的脑袋上,被一窝蜘蛛给缠上了。打了好大的蜘蛛网,正盖在了我雕像的脸上。
蛛网扑面,主“蒙”,如果人脸被蛛网蒙上,其实是一种预兆,就是说你最近有什么事情,被蒙蔽了,可你自己却毫无察觉。
难道这件分尸案,还有什么其他的真相?
可不能够啊,生死文书查了,魂招了,杨树林的身份确认无误,而证据找到,犯人认罪,也确认无误,每一环都是清清楚楚的,并没有什么遗漏啊!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瞅着陆恒川:“你看出啥来了?”
陆恒川一双死鱼眼盯着我,漆黑的瞳孔映出了我的脸来:“你最近,要倒霉。”
阿西吧,阴间主人确实说我生劫还没受完,还得扛着,难道这么快就有倒霉事要来磨我了?我好日子才过了几天,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这种不安也跟不经意的时候粘在身上的蜘蛛网一样,看不到,抓不着,却特别让人挠攘。
到底是哪一环,能蒙住了我?
这件事情因为闹得很大,激起了民愤,作为典型,法庭判决下来立刻执行,董警官打电话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
我听得出他声音有点不对劲儿,立马就沉了心,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警官想了想,才说道,这属于机密,不能告诉我,只是他们俩最后的证词,有点奇怪。
这他娘话到嘴边留半句的,到底是哪里奇怪呢?可我追问下去,董警官却又像是改变了主意,怎么也不肯说,只说反正已经认罪了,证据也充分,所以不用放在心上。
我怎么保证也不管用,董警官还是没告诉我奇怪在哪里,挂断电话之前,就来了一句:“这个案子是你帮忙破的,总而言之,还是要谢谢你。”
所以你就来这么个悬念谢我还是咋?真是憋屈的慌。
不过尘埃落定,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在万众期待之下,那一对奸夫淫妇也真的应了他们的面相,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是他们都算是九里坡城隍庙管辖,轮不到我去勾魂。
我倒是想起来了杨树林的那个残魂,还跟黑痣皂隶说了,等生死文书来了,想办法送他一程——最好能再托生个好人家里去。
死刑举行的这一天,是全村欢庆,大家都庆祝狗男女终于落了网,开了不少啤酒,说是大快人心。
结果这天正庆祝着呢,村口忽然来了个人,一身褴褛,跟个要饭的似得,满脸胡子拉碴,脸脏的看不清楚五官,别提多狼狈了。
村里人今天心情都好,见来了流浪汉,以为是听到风声过来蹭吃的的,倒是也挺热情的,给他了个大馒头,让他好好吃,跟着粘粘喜气。
这个人接过馒头就啃起来了,狼吞虎咽的,又要了点啤酒,有吃有喝很痛快,吃完了之后,他就问村里村民,说大家在庆祝啥事儿,这么热闹。
他一开口,说的正是本地的方言,这村里人听出来也有点纳闷,以为是哪个他乡游子回来了,就把杨树林的惨案和城隍庙的灵验说了一遍。
结果这个人一听,手里的馒头一下就掉在了地上,接着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嘶声说道:“我媳妇死了?”
村里人以为他脑子有毛病,还问他什么媳妇,结果这个人一把擦了擦自己的脸,颤声说道:“叔,我出去这么长时间,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树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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