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官。”
“孟长官。”
一众商人纷纷站了起来。
身为南京工商总会的会长,曾简平有些奇怪,这位孟长官的脸上怎么会有一些血痕?
看起来,好像是被女人抓的?
哪个女人那么大胆,竟然敢对一个大特务下手?
那还能有好果子吃?
孟绍原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脸上的血痕,祝燕妮这小妮子真够疯的,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她的身边,下手那叫一个狠啊。
可最后还不是被自己征服了?
完了,完了,军统家法,男特务和女特务之间严禁发生任何关系,否则家法侍候,最厉害的就是直接枪决。
当时就图一时爽啊。
也不知道这事万一暴露了,戴笠要是知道了会不会饶过自己。
算了,不想了。
孟绍原定了定神:“诸位,鄙人受上海工商总会所托,特意冒险回到南京,为的就是把诸位和诸位的家属全部营救出去。”
“孟长官,多谢了,多谢了。”曾简平感激地说道:“这南京现在重重封锁,只许进,不许出,恨当初不肯听劝,早些离开南京,原本以为日本人就算占领了上海,也不会进一步谋取南京,万万没有想到,现在悔之晚矣。”
“南京,不好出啊。”孟绍原问了一声:“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连同家眷大大小小三百一十六人。”
好家伙,真不少。
孟绍原长长叹息一声:“原本呢,上海那里给了我三十万美元,我知道那是沪宁两地商人共同出资的。本来这笔钱你想到哪里去不行?但现在非常时期啊。旁的不说,我这次调动了一艘英国人的货船,‘坎布里亚破浪’号,那是全世界航速最快的船了。
船长席勒,把货从伦敦送到上海,原本即刻就要回国,我哀求他和我一起到南京来救人,但他执意不肯,说什么这是中日两国间的事,英国人是不方便参与的。弄不好就要引起英日;两国矛盾,但我对其晓以国家大义,陈述世界反的重要意义……”
一众商人听得面面相觑。
国家大义那是懂的,可是什么“反”是个什么意思啊?
曾简平毕竟是会长,见多识广,脑子转的也快:“那想来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又或者是中英两国共同敌人了。孟长官能够说动那位席勒先生,一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和金钱的。”
“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孟绍原正气凛然:“为营救诸位,我抛头颅洒热血又有何妨?虽然席勒一开口就是十五万美元,听说要一路开到成都,又加价了五万美元,但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还好,只有二十万美元用掉。
“我这个人素来视金钱如粪土,淡泊名利惯了。”孟绍原一副世外高人做派:“真正可恨的是那些英国人,当知道有两三百号人要上船,竟然又加了五万美元的餐饮住宿费……还有,他们说一旦遇到日本人,非得冒着巨大危险,又敲诈勒索了我五万美元……”
至此,三十万美元已经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一分不剩。
曾简平正想感激,万万没有想到,孟绍原又接着说道:“若是这些倒也罢了。我想啊,必须要确保诸位人身安全,怎么办?于是我就托我一个英国朋友帮了一个大忙,这人也是鼎鼎有名的,前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长丹尼尔,不知诸位可曾听过?”
“知道,知道。”曾简平急忙说道:“前年我去上海,还曾经和丹尼尔先生吃过一顿饭。这人吧,别的倒好,就是喜欢钱,特别的贪。”
咦,你知道?
那就好办了啊。
孟绍原又叹了口气:“是啊,丹尼尔倒是答应帮我的忙了,可一张口,你们知道要多少钱?二十万美元啊!”
曾简平丝毫不疑有诈。
他认得丹尼尔,也和他打过交道,当初他有一批货在上海被扣了,托人找到丹尼尔帮忙,丹尼尔狮子大开口,直接就要了一大笔钱。
眼下把人送出南京,这么重要的事情,丹尼尔岂有不狠狠宰一刀的道理?可要真把这三百一十六人送出去了,二十万美元,花得值!
“我虽然是政府官员,可是我们军统又不是什么油水单位,我本人又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哪里有钱?”孟绍原慨然说道:“但我想着,若是能把诸位救出,就算让我孟某人倾家荡产又有何妨?因此我把上海的房子卖了,还借了一大笔的高利贷……”
“孟长官万万不可。”曾简平急匆匆地说道:“孟长官为了我们,已经殚精竭虑,岂有让孟长官卖房子,背上一身债的道理?这二十万美元虽然是笔巨款,但我等经商已久,多少都有一些家产,这点钱,还是能够凑给孟长官的。”
孟绍原和他们胡言乱语这些,本意还真不是要再弄一笔钱的,他想让这些商人知道,把他们撤离南京有多困难,好让他们感念自己的恩情,将来能为自己所用。
但他也不想想,他都这么说了,这些商人能让他自己掏这笔钱吗?
等到孟绍原想通了,可是已经晚了。
一个是再三不要,一个是再三要给,弄到后来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要打架了呢?
最终,孟绍原还是拗不过曾简平,答应手下自己“垫”出去的这笔钱。
曾简平询问了一众商人意思,大家只想着早日离开南京,钱不钱的已经是次要的了,因此按照各自身家,携带人口多少,平摊了这笔钱。
民国时期,大上海是全国金融中心不假,但南京是首都,又连通江浙、安徽,商业繁荣,又刚刚经历过黄金时期,一个个身家都不菲,甚至有不少的巨富在内。
几十万美元虽然是笔巨款,但一众商人平均一分摊,人人都可以承受得起。有的人甚至开始盘算,既然如此,不如把自己家里的老妈子佣人什么的带上,毕竟在自己身边时间长了,用的也习惯了,到了四川,未必能够找到这么称心如意的。
分摊下来,这钱,真的不多。
但这对于孟绍原来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如同全国四万万同胞,每人出一块钱,谁都承担得了,但这四万万块钱给一个人,那这人瞬间就发达了。
孟绍原就是这个人。
惭愧,惭愧。
从力行社到军统,中国特务组织中脸皮第一厚的人,居然也会感到惭愧,那真正是罕见的了。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职业道德那是一定要讲的。
孟绍原当时和众人约定了撤离时间,嘱咐了见面地点,并且一再叮嘱保密,千万不要闹得兴师动众,到时候万一再惹出来麻烦来就不好了。
曾简平看了一下时间,让大家赶紧回去准备。
自己单独留下了孟绍原,让人重新换了茶,在那聊了一会:“孟长官为了我们的事,如此费心费力,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报答。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
“曾会长请说。”
曾简平迟疑了一下:“我这个人呢,平时除了做生意,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收集一些古玩字画,这些年也算是收集到了不少珍品孤品。前段日子,忙着撤离工厂机器,家里也就顾不上了,等到自己想撤离了,晚了。
还是得感谢孟长官的大恩大德,让我们能够脱离险境。只是我想问一下孟长官,若是我把这些古玩字画全部打包带上船,不知是否可行?不瞒您说,要是留在南京,万一城破,落到那些日本人的手里,好东西都要被糟践了,我这心里实在舍不得啊。”
这都要逃命了,您老还惦记着古玩字画呢?
孟绍原问了一声:“有多少?”
“已经都精心打包好了。”曾简平精神一振:“一共有二十八口箱子。”
我的天,这么多?
曾简平这些年收集了多少好东西啊?
孟绍原苦笑着摇了摇头:“太多了,恐怕不行。三百多人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船就那么大,多一口箱子,就多占据一分空间。曾会长,此去重庆,要先到成都,路途遥远,就算船长再照顾,一路远航,也艰辛的很啊。
多出一分空间,这其中的意义我想你也了解。还有,水路运输,不比空运陆运,容易受潮,到时候曾会长的宝贝有所损毁怎么办?再者,我说是万一啊,万一遭到日本人的拦截,那就得不偿失了,依我看,还是把这些东西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曾简平有些失望。
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他不过是带着几分希望碰碰运气而已。
“孟长官,那我的这些宝贝,只能拜托你了。”
“啊?拜托我?”
“是的,拜托给你。”
曾简平说出了心里想的:“孟长官侠肝义胆,人品上绝对值得信赖,而且孟长官身居要职,想要要藏几口箱子断然没有问题。这二十八口箱子,要是等到抗战胜利,我还能够活着回到南京,孟长官只有还我二十口就行,剩下的八口就当做酬劳了。若是我活不到那一天,这些宝贝,就全部归孟长官所有!”
无语啊,真正是只有天晓得了。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人说孟绍原的人品是值得信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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